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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55 字 6個月前

少人搶呢!是個大肥缺!”

蘇槐嗔他:“沒法和你這直腸子說,皇上啊,心裡是舍不得了!這病啊,多半從這上頭起的,咱們得想想辦法。”

方子興茫然,蘇槐撇下他,出來後順手去找招了趙四德來:“你去國舅府上去一次,和範牧村大人說,說上次他送我的膏藥很是有用,和他再討兩貼,最近天氣古怪,膝蓋疼得厲害。”

趙四德連忙應了,蘇槐又低聲道:“範大人若是問寒溫,你就說今日聽範大人說靖國公世子過了經廷試,看了卷子覺得他在那市舶司策問上答得極好,正想給他安排外放去市舶司呢。”

趙四德吃了一驚,看著蘇槐,這可是通消息交外官!師父從來不這麼做啊!蘇槐揮手:“就這一句要緊的話,趕緊去。”

趙四德應了便離了去。

到了晚間宮門要落鑰了,方子興那邊卻接了個消息,靖國公世子不知為何到了宮門口跪著求見皇上,問是否按規矩驅趕。

方子興想了想,沒說話,直接進去和謝翊說了。

謝翊剛剛讓禦醫針灸過,麵上尚且帶了些潮紅,閉了閉眼睛,看了眼蘇槐,蘇槐輕聲咳嗽了聲:“看這天色,好像要下雨。”

過了一會兒又自言自語:“這宮門口走進來稟報,一來一回,恐怕也跪了大半個時辰了……”

謝翊:“……”

他有些無奈道:“蘇槐派了轎子去,把世子接了,好生勸了送回靖國公府去,若是勸不回去,你和方子興就去門口和他一起跪著吧。”

蘇槐:“……”皇上這心可真狠啊!

方子興睜大眼睛:“皇上!你有什麼話直接和許世子說明白啊!死也讓人死個明白啊!你說明白了,他死心了,也不必入朝當官了啊,想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多自在。人家辛苦考一次試,考了第七名呢,多不容易,皇上麵都不見一次,太狠心了。”

謝翊:“……”

他低聲道:“你們懂什麼,見了就是朕萬劫不複了。”

方子興和蘇槐都沉默了,蘇槐躬身道:“老奴去勸世子回去。”

卻聽到外邊霹靂一聲響,六月天孩子天,竟真的下起雨來。

謝翊麵色微微變了,想說話卻又先劇烈咳了起來,這次卻是咳得麵上通紅,一頭的汗,蘇槐急了:“皇上您彆急,我讓人去拿了傘過去,立刻勸走世子。”

謝翊好容易停歇了下來,低聲道:“罷了,傳他進來吧,給他換衣裳,喝點薑湯。朕……見他一麵。”就當是朕自作自受,合該受的劫數吧。

第87章 僭越

方子興得了吩咐出外去接許蓴去了。

謝翊起身命蘇槐拿了外袍來,想了下又道:“去拿一顆麻黃平喘丸來。”他看了眼天色:“把燈撤兩座。”

他起身穿了外袍,去鏡子前照了照,看到麵上潮熱未退,雙頰猶帶著些紅色,但這也看著臉色沒那麼難看,起身才走了幾步,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的是青羽緞常服,卻也繡著銀團龍,想了下還是道:“換身外袍,拿那件米色葛紗袍來。”

服侍著的五福連忙依言去拿了來,換下了那團龍常服,謝翊又看了眼鏡子,和從前見許蓴時的差彆不大,又看六順送了藥過來給他用茶水服下,藥效上來極快,感覺到呼吸通暢了些,不至於一會兒咳嗽丟醜,這才坐了下來。

卻有些心神不寧,看了眼外邊天氣,雖說淅瀝瀝下了些雨並不十分猛烈,但也不知道方子興騎馬出去應該也還算快,他如今住在宮裡,拿衣服給許蓴換了也便宜。

馬蹄聲隱隱傳來,謝翊微微抬了眼,心中忽然又有些暗悔,還當換了龍袍,然而這時候換又已是來不及了,正心中躊躇,卻看到珠簾清脆響聲,他抬眼看去,不及細想,已與一雙哭得通紅的眼睛對上。

他一怔,心中一片空茫,原本想好的那些大篇的君臣道理全都消失不見,心中卻隻想著,怎的瘦成這樣?

然而許蓴卻已撲了上來,什麼君前應對早就拋在後腦,他看到熟悉卻又消瘦許多的九哥,已直接撲了上去抱住了謝翊:“九哥!”

他竟也不知說什麼,隻知道嚎啕大哭,仿佛逃家的孩子回家時卻不得其門而入,甚至連家都找不到了,隻知道撲了上去。

謝翊:“……”

這倒教他說什麼才好。

對方熱淚滔滔不絕,臉埋在他肩側,淚水立刻便打濕了他肩頭。夏日衣裳薄,他還換了件薄葛的,越發濕意明顯,他抱著許蓴,抬眼看蘇槐和方子興已帶著人走了個乾淨。

他歎息著從一旁拿了帕子去給許蓴臉上:“彆哭了,哭什麼……好好說話。”又摸了下他衣裳,幸而他還知道是麵聖,穿著齊整的大紅麒麟世子服,外邊雖濕了點,裡頭還好,脫了外袍便好。

許蓴接過帕子,卻也不肯從他懷裡退出,隻順勢單膝跪了下去,抬了臉看他,語聲哽咽:“九哥不肯見我。”

謝翊:“……是你先去了南洋。”

謝翊一句話出口又覺得這話有些怨了,不大磊落,便又道:“朕想著你既知道朕的身份了,難免疑懼。此事本也是朕不對,始亂終棄,有違君子之道。若是再糾纏下去,你畏懼天恩,又或者一時年少,耽於情愛,屈從於朕。將來……將來招致非議,又怨怪朕,不若趁著此刻分剝明白了。”

他伸手去握住許蓴手臂:“起來,地上涼,你先去把濕的外袍脫了,喝點薑湯。”

許蓴眼睛通紅,滿臉倔強聲討著:“九哥心太狠,九哥先瞞著身份,我怎敢揭穿?孝期不便見麵,九哥又操勞國事,我便想著要出海去看看,九哥要開海路,我趁這個空檔先去探探,將來也能為九哥分擔點。明明都有給九哥寫信,九哥怎可以誤會我。”

謝翊:“……”他滿腹愁腸,不知如何應對這少年節節進逼,乾脆利落認了錯:“是九哥不對。”

許蓴並沒罷休:“九哥不收信,又給我派侍衛,又給我表哥官兒當,又給我派了師友過來,想著把那千秋功勞送給我,便是天恩浩蕩了,可是我與九哥在一起,是為了這些嗎?”

他一想又覺得九哥給了自己這般,自己還不識好歹,似乎太過不識抬舉,但此刻他%e8%83%b8口潮湧氣衝,仍然委屈無限,又不知如何說清楚,自己入朝是為了幫九哥,但九哥真給自己派了差使,自己竟仿佛不識好人心。

他口拙說不出為何如此生氣,又為何原本沒見到九哥之時尚且還想著君恩隆重,自己當如何分辨,但一見了九哥所有委屈都衝了上來,他隻哭得哽咽難當,竟說不出一點道理來,都說皇帝禦下果然恩威並施,什麼道理他都占儘了,他連委屈都不知道自己委屈在哪裡!

謝翊長長歎息一聲:“朕若繼續誤導你,更是誤了你……”他忽然一頓,隻看到那少年抬眼看他,一雙被眼淚洗得晶亮的貓兒眼虎視眈眈,顯然很不高興聽到這大道理。

果然許蓴欺身而上,直接大逆不道%e5%90%bb上了謝翊的唇。那刃鋒舐蜜的刺激感,讓他的心瘋狂跳躍著,他握上了謝翊的肩膀,心中想著過了今朝,自己說不準再也見不到九哥,他殺了自己也罷,流放了自己也罷,他絕不後悔!他狠狠%e5%90%bb著謝翊,眼裡尚且還流著淚。

謝翊被他一撲吃了一驚,卻隻能伸手扶著他的腰,微微張了嘴以免少年這亂咬一氣留下幌子見了臣子不好看。雖然被嚇了一跳,但之前情熱之時,少年就往往出乎意料,此刻他竟不覺得如何意外,隻心中歎息一聲……一敗塗地。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原就知道自己見不得他,他便是自己的劫。之前被他一封封信甜言蜜語牽動心神,他的理智告訴他就到此為止,做回君臣就好。但他仍然會在知道他生病後,千裡迢迢坐船前往閩州。

燈夜之時他遙遙一看,心中忽然悚然,自己已愛對方到如此刻骨之地步——竟然害怕上前相見。

許蓴若是見到自己,是又驚又喜叫九哥,還是又怕又懼的跪下行禮?他的表哥尚且親熱陪著他,他的至親血脈都在閩州。他無論如何都隻會笑著對待自己,為著整個盛家。但自己若是在他麵上看到懼色,這千裡相見,又算什麼?

帝王之愛,對方能承受嗎?史書不絕,寫的都不是好下場。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害怕見許蓴的時候。

佛法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他在動心之時,理智就已告誡過他,但他一時昏聵,將對方拖入了不堪境地。如今對方發現了自己身份,避開了,自己又千裡迢迢追來,這是要做什麼?

他捫心自問,朕這是要做昏君嗎?

於是他不得不狼狽避開,甚至害怕被對方發現自己,哪怕是現在,他也不敢和許蓴說,自己曾經在凜冽雪夜離開京城,乘坐海船數日才到了閩州,卻又在燈火闌珊處不敢上前,披肝瀝膽,在月下問自己的心,若是真正對這個少年好,自己當做什麼。

由朕來做這個始亂終棄的負心人好了。

然而少年拋下了已給他安排好的錦繡前程,離開了疼愛他的家人,又千裡迢迢追回來,滿腦子熱血上頭考了經廷試。

不得不說,他在看到那一張張秀整嚴謹的試卷時,他的心就已敗得一塌糊塗了。

隻有他才知道這天性跳脫的少年得花多少時間,才能將自己那些一塌糊塗的經義撿起來,去學那些圓熟的起承轉合,去熟練運用那些家國天下的大道理,去和其他臣子一般嫻熟使用頌聖的套詞,來寫出一篇篇符合方方正正朝堂要求的策論,他那麼辛苦地削去自己身上那些不符合正統旁枝逸出的蓬勃花葉,卻讓自己變成所謂的“棟梁之材”,好來到他的身邊。

他見過太多的朝堂奏對,他自幼登基,懂事就開始讀折子,嫻熟應對太多比自己年長的權臣重臣,他早就告訴自己,臣子們效忠他,是天經地義的,他是天子,受命於天。

然而隻有麵前這個少年,敬他愛他,是因為他是九哥。

他扶著許蓴的腰,抬頭回應許蓴,許蓴感覺到九哥的回應,越發激動投入,謝翊伸手慢慢安撫地拍撫他的肩膀,等他冷靜平靜下來一些,雙?唇分開,才低聲道:“好了,先去把衣服換了,再來說話。”

許蓴伸手很快解開衣袍衣帶,連鞋襪都脫了光著腳站在那裡,看著謝翊,心裡卻仍然隻有一個想法,九哥現在為著體麵哄我走了,明天一道聖旨,我就再也見不到九哥了。

謝翊卻隻以為他平靜了,從座椅裡站了起來走出來,一邊整理身上被許蓴弄皺的衣襟衣帶,一邊想著叫蘇槐他們進來服侍許蓴整理。

卻見許蓴站在那裡看著他,目光仿似決絕孤狼一般,他微微一怔,笑著安撫他:“先換了衣裳,喝點熱湯……”

許蓴卻還是再次過來抱上了謝翊,將他推到了屏風後的軟榻上,垂頭道:“九哥,你幸了我吧,這樣明日你便是把我砍了頭,我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