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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60 字 6個月前

起來了,工部尚書仿佛都年輕了幾歲,上朝走路都帶風,麵君也振奮精神,忠心仿佛都多了幾分。

若是戶部有這樣擅經營實務的人在,他哪會這麼捉襟見肘?俗的不是錢,這孩子雖然糊塗,卻可一點兒不俗,待人以誠,行事頗有俠風,隻需要有人替他把一把方向。

他心中存了這點想法,不由上下打量了下許蓴,靖國公世子的話……去戶部補個主事,問題不大,就隻是到底還是年少了些,真進了官場沒人護著,這樣性情,很快就被人算計得骨頭都不剩。看起來四書五經也不紮實,學問不大通,若是好好請個師父教上幾年……

他心中想著,許蓴卻看時間要到了午時,連忙讓人送了肉燕上來,謝翊看那金黃湯底鮮香撲鼻,雪白肉燕在裡頭剔透可愛,果然是自己會喜歡的口味,又有蜜煎的熊掌切了片與參片鹿茸蒸了來,知道這還是補身的食膳,這幾日在許蓴這裡的衣食住,比他在宮裡一年用的貢品還多,倒也算的是個笑話。

聽了戲吃了豐富的午餐,許蓴又陪著謝翊回去,看著他吃藥後,謝翊才又想起來什麼一般:“上次你讀史讀到哪裡了……”

許蓴連忙道:“你如今眼睛不好……”

謝翊道:“正是眼睛不好,才需要你讀一讀。”

許蓴:“……”

謝翊眼睛裡帶了些笑意:“我好些日子沒讀《大學》了,勞煩你給我讀讀吧。”

許蓴心裡想著他明明都背得,但是還是認命的起身出去找了本《大學》回來,坐在那裡開始讀起來:“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謝翊閉著眼睛聽著,睫毛密密覆著,麵容仿佛玉雕也似,許蓴一邊讀著一邊偷眼覷他,眼神流連在他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偶爾上下滾動的咽喉,一時又有些心猿意馬,這書讀起來也沒那麼不情願了。

謝翊闔著眼睛卻忽然開口問:“‘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這句何解?”

許蓴:“……”果然是要考問的,他就知道逃不過,得虧他剛才抓緊在外麵等書的時候抓緊看了幾頁《大學》釋義。

他磕磕巴巴揀了那本心與著相,心物一體,知行合一的釋義說了幾句,其實自己都有些一知半解,不過是適才硬背了幾句,謝翊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你本心難得赤誠,這段應好好體會——你習的應當是心學一派的釋義,這也是如今大儒們多推崇的,可且學著。”

許蓴汗出如漿,又結結巴巴認認真真將整篇《大學》讀完,身上已出了一背汗,謝翊道:“不錯,還有哪一句不明白的嗎?”

許蓴待要不說,又怕謝翊問,隻好硬著頭皮揀了幾句問,沒想到謝翊耐心地給他講了一遍,又問了幾句,索性給他通講了一遍,然後才道:“你回去背一背,明兒背給我聽聽。”

許蓴:“……”

謝翊道:“正好也看看你的字,明兒你默寫吧。”

許蓴偷偷看了謝翊幾眼,謝翊看著他很是坦然:“怎麼,不願意?你才十八歲,讀書明理這道理不用給你說了吧?”

許蓴連忙道:“九哥能教我,我心裡可開心呢。九哥您先歇著,我回國公府有點兒小事,晚上一定把書給背了。”

謝翊看他表情,倒不太像勉強,心中不由納罕,但還是揮手令他去了。

許蓴出去後,卻是上了馬回了靖國公府,原來是秋湖派了人來傳話,說是盛夫人找他。他回去見了盛夫人,盛夫人拿了封信遞給他看道:“明日你表哥長洲到京了,想來是家裡有什麼事,你明日且去港口接他一接。”

許蓴一怔:“大表哥怎的忽然進京?他一貫不是都在閩州掌著家事呢?可是外公那裡有什麼事?”

盛夫人道:“我也想著正是這個緣故,才讓你先去接了他,盛安陪著你,安頓好你表哥。府裡人多眼雜,你祖母那邊也從來沒正經把盛家當成正經親戚。你大表哥第一次來,在家裡又是未來家主,沒受過一日委屈,沒得進咱們府裡受氣。你先在外邊接著,問清楚進京的緣故,能處置的就替他處置了,回來報與我,選個好日子再上門走個形式便好。”

許蓴領會,還是聽說盛家長輩隻是盛夫人嫁進來的時候送親來過一次,之後就每年隻派子侄輩的送節禮,想來當初定然是被慢待過,他笑道:“母親如今也是誥命夫人了,盛家來客如何不是正經客人?待我替母親招待好表哥。”

盛夫人凝視他一會兒,眼圈微微發紅,笑道:“你如今大了,多和你幾位表哥親近一二,他們總是要幫襯你的。”

許蓴笑道:“幾位表哥自然與我是親兄弟,母親不必白叮囑這一句,隻管放心。”又問了幾句寒溫,便出了院子,卻又想到明日九哥要考自己,不由有些神傷,隻怕九哥要誤會以為自己逃避功課。

但大表哥忽然過來,確實蹊蹺,要知道盛家家主如今正是大表哥的父親,大表哥作為未來家主,也是基本不遠行,在閩州坐鎮幫著整治家業,突然進京,必有大事,也難怪母親緊張,讓自己去接。

他想了下叫了秋湖過來去竹枝坊報信,又特特帶了一罐杏仁蘑菇醬和雞丁蘑菇醬過去給九哥。

卻說竹枝坊這邊,謝翊看許蓴走了,正叫了方子興問話。

方子興道:“專門安排了人在藥店守著,並不曾見有人查問,興許是彆的渠道;皇上說的那幾戶人家,也都盯著了,並不曾見有什麼來往。宮裡,太後和靜妃娘娘那邊也很是安靜。”

謝翊冷笑了聲:“這是沒探聽到切實消息,沒人敢輕舉妄動,畢竟如今可不是攝政王那會兒,有藩王有邊將和他們裡應外合了,嗬嗬。”

方子興不說話,謝翊想了下道:“安排下,明天朕回宮。”

方子興一怔,謝翊道:“自然得有足夠香的誘餌,才能引蛇出洞。”

方子興卻道:“方才聽見您說要給許世子明天考功課來著……”

謝翊看了他一眼:“讓他先默寫,封了卷子送來給朕。”

方子興應了,謝翊卻道:“明日讓吏部送一份太學和國子監如今任教的博士、學正和學官的名單、履曆都送來給朕看看,另外問清楚許蓴在國子監第幾監,如今是哪個學官教他。”

看來這許世子要倒黴,方子興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地偷笑,卻被謝翊看到,斥他:“笑什麼?朕教導他,是他的福氣。”

方子興連忙正色肅容:“皇上說的是,兩榜進士才有資格稱為天子門生,他如今能得皇上親自教導,可不是祖上積德呢!”

謝翊蹙眉,卻又改了主意:“罷了,明兒等考了他再回宮,橫豎他一貫來得早。”

方子興剛應了,卻聽到外邊五福高聲道:“九爺,下邊春溪來報信,說許世子明日客人要接,可能不得空過來陪九爺,九爺這邊若是有什麼交代的,隻管吩咐管家盛老六,或是叫夏潮冬海去辦也使得。”

自己還想要等他,他倒先有事了?該不會是逃避功課吧?謝翊眉毛微抬,一眼看到方子興又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叱他道:“還不下去辦事!”

作者有話說:

不要嫌感情進度慢~九哥是個正派人,沒那麼容易被小蓴帶歪的。

理智正派嚴謹禁欲的君子明明看著是主導,控製欲強,偏偏教不好小輩,反被爛漫無心機的小輩吸引帶壞了,要的就是這種過程~

第20章 吉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許蓴一大早便騎馬帶著家仆出去運河港口,果然遠遠見了盛家的大船進港。盛安帶著一群掌櫃管家的先騎馬跑去接船,安排腳夫貨物搬運,聯絡熟識經紀等事。

不多時便有盛家的仆人飛跑來報:“洲大爺過來了。”

許蓴便下了馬等著,不多時果然看到一隊馬車過來住了馬,仆人們連忙上來打簾子,隻見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從馬車上下來,劍眉星目,穿著深紫色外袍,衣飾並不十分華貴,卻舉止端重。

許蓴已大喜撲了上去:“長洲哥!”

盛長洲一手扶住他:“嘿,又高了些,怎的還是這麼不穩重。”

許蓴抱著盛長洲的手臂,笑嘻嘻:“哥你怎的進京了?長雲長天哥怎麼樣了?怎不叫他們來?老爺子身體好不好?”

盛長洲笑:“這麼一串話,教我先答哪個?罷了等我拜見過姑母,再治一席和你好好說話。”

許蓴道:“我娘知道了,她說府裡事多,叫你先在外安置,等擇個時間再教你進府拜見長輩。娘還說外祖父使喚你特地進京,定是有什麼大事,在府裡人多眼雜,讓你先和我說了,有什麼能辦的我就辦了。”

盛長洲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裡含了笑意:“看來我們幼鱗生長大了,能為姑母分憂了。先去惠豐樓吧,我住那裡,順便把這次帶來給姑母和你的禮物交接,若是送國公府太招眼,你外邊找個地方放好了。”

幼鱗卻是盛家太公賜的%e4%b9%b3名。當年盛太公在天後宮為女兒產子祈福,夜裡卻夢到天後娘娘自雲間擲落金鱗一片,燦然生光。數日後接到京城來信,世子小外孫出生,一算日子時辰正是做夢之時,隻覺得神異祥瑞。便寫信給盛夫人,給許蓴起了%e4%b9%b3名幼鱗。回了國公府裡,老太太卻嫌這%e4%b9%b3名不好,不許府裡人叫,因此隻有盛家人這邊叫著。

許蓴聽到表兄喚%e4%b9%b3名,隻覺得親切非常,滿臉笑容,點頭翻身上馬:“好。”

兩人聯轡而行,很快進了城裡,去了惠豐樓,這是盛家的產業,盛長洲上京一次,自然也帶了不少貨物隨船,因此要先交割清楚。

盛長洲一邊命人治席,一麵攜了許蓴的手往裡頭說話:“我聽說前兒你捐了十萬兩銀子,為姑母換了個誥命。”

許蓴有些不自在:“誤打誤撞,無心插柳罷了。”

盛長洲道:“值的,天下有錢人多了,這誥命卻是銀子都換不來的。祖父高興壞了,讓我進京了好生誇誇你。”

許蓴道:“祖父、舅父舅母身體可好?”

盛長洲道:“都好,這次進來還是為著一樁事,之前接了姑母誥命,咱們上下都高興。過了沒多久,咱們卻是得了閩州刺史府和通舶司那邊傳來了官牌,卻是欽定了給咱們盛家為內務府的皇商,專供外洋舶來物給皇家。”

許蓴一聽大喜:“果真!那是好事啊!皇商可以蠲免不少稅呢!”

盛長洲道:“是,連采辦的銀子都一並撥了下來,雖說銀子一年不過十萬兩,但難得的是皇商的名頭,上下一年能免不少車船稅、港口稅。咱們合計了下,原本海商進內陸,因著稅高,咱們一直沒怎麼走商,如今這麼算下來竟是天上掉下來偌大一個便宜事,一年下來光是車船稅就能省下幾萬兩,更不用說有了這名頭,各路地方官也好說許多,不需樣樣打點了。但這般好事,如何能掉到咱們盛家頭上,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