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1 / 1)

丹崖仙途 心漁 4034 字 3個月前

這麼多年有季有風時時教導,她早已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奪舍是怎麼回事她心裡清楚得很。

元嬰修士的元嬰強行去占據彆人的軀體,而那具身體的原主人必定會拚命反抗,奪舍的過程是兩個神魂的較量,勝利的一方留下來,失敗者徹底消失。

即使奪舍成功,接下來還要應對新身體的諸多排斥,稍有不慎就會前功儘棄,真是既危險又殘酷,所以當日孫幼公失去身體之後慷慨赴死,根本未打奪舍的主意。

可如今形勢已將季有風逼到了這一步,就算如此,他想要奪舍鞏騰發的計劃也還是失敗了。

鞏騰發這時候懸崖勒馬,接下來又哪裡還會再次上當。

便在此時,牢房外異變突生。

鞏騰發突然厲聲呼喝,隔著一扇石門傳來巨大的聲響,石牢在劇烈地晃動,打鬥聲,法術的撞擊聲,還有鞏騰發間或的怒罵聲。

外邊交上手了,而且聽聲音似是鞏騰發突然遭遇偷襲,吃了不小的虧。

外邊的人隻有鞏騰發和丁琴。

紅箋不用再想,便已意識到這是丁琴眼見季有風計劃被識破,終於忍不住出手。

“醜鬼,原來你裝著真元耗儘乃是早有圖謀!”鞏騰發背靠牢門,呼呼疾喘。

紅箋握了握拳,兩個元嬰高手在不遠處殊死拚鬥,她既看不到,也幫不上忙,一直未聽到丁琴的聲音,好在鞏騰發聽上去並未占到便宜。

季有風神情凝重,叫道:“將門打開,我和你一起!”斷腸索的長度,剛剛夠他下了床接近牢門,要想出去幫上丁琴是不可能的,但石門一旦打開,鞏騰發對他心存畏懼,必然會大受影響。

丁琴悶聲道:“你留著真元奪舍!”

季有風不放心,他印象裡論修為功法,丁琴怕是要弱上鞏騰發一籌。由他半天未將鞏騰發製住來看,他偷襲的那下也將鞏騰發傷得不重。

鞏騰發突然暴發出一陣狂笑,叫道:“醜鬼,你還想著救他?一起死吧!”

緊接著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外邊法術轟鳴的聲音戛然而止,石牢猛然間翻轉,油燈滾落,火苗一跳而熄。

紅箋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看來丁琴和鞏騰發一戰的勝負已分,不知道結果如何。

便在這時,她和季有風都聽到了清晰的“嘩嘩”流水聲。這聲音近在咫尺,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聽得紅箋心中一寒,這是石牢破了,外邊的海水湧了進來。

季有風急道:“丁琴,你怎麼樣了?”他聽見外邊還有細微的呼吸聲,神識穿透牆壁,黑暗中看見石牢外間地上倒著兩人,已經沒了氣的是鞏騰發,丁琴滿身是血,他蠕動著身體,慢慢站了起來。

旁邊的外牆受到重擊,龜裂成蛛網一樣的細紋,海水正自那些縫隙汩汩地湧進石牢,不大會兒工夫就漫過了兩個人的腳麵。

丁琴低咳了兩聲,踉蹌著扶住了邊上的石牆,他強撐道:“大先生,……我不成了。我會將牢門打開,鞏騰發死了,你就奪了那小姑娘的舍,快些逃吧。我丁琴這輩子……終於做了一件有價值的事。”

季有風默了一默,說道:“丁琴,我對你毫無恩惠,卻得你舍命相救。……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去幫你完成。”

丁琴已經在費力地開牢門上的那把鎖,他聽到季有風的話,含糊地笑了一聲:“沒有,我沒有心願未了。丁琴此生,能為知己而死,並無遺憾。”

他終於打開了那鎖,卻沒有餘力去推開牢門,身體緩緩歪倒在一旁,順著牆壁滑倒於地,在牆上留下豔紅的一行血跡,就此絕了聲息。

紅箋聽著這一切,怔怔地站在床榻邊上。

哪怕就是丁琴說叫季有風奪舍她逃命,她也沒有什麼反應。

此時四下裡靜悄悄的,唯聞急促的流水聲,石牢裡就隻剩下了她和季有風兩個活著的人,就如同這二十年來的他倆過的每一天一樣。

可實際上季有風被斷腸索穿身而過,他要%e8%84%b1身離開這石牢,隻有奪舍換一具身體。否則等海水將石牢灌滿,在這個沒有真元可以補充的地方,任他是元嬰修士,最終也難逃一死。

換言之,她和季有風隻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前輩會選擇奪舍自己嗎?紅箋閉了閉眼睛,強令自己想到:“不對,我才剛剛築基,又足足耽誤了二十年沒能修煉,這裡是冰川下麵的深海,隻怕以我的修為,還未能浮出水麵便被活活凍死。這種處境分明是他活下去的機會大些。”

冰冷的海水帶著刺骨的寒意自門上的小窗戶湧進來,越積越深,很快就淹沒了床榻的四隻腳,是時候必須要做出抉擇了。

☆、第一百零七章 永失天真

季有風在黑暗中伸出了手,說道:“丫頭,你過來。”

紅箋默默靠近過去,坐在了床榻邊上,和季有風兩手相握。

季有風歎了口氣,摸上紅箋的臉,問道:“傻丫頭,你沒聽到丁琴剛才說了什麼嗎,我被斷腸索困在這裡,要想活下去,就隻能奪舍你,你怎麼還不跑?”

紅箋乖乖任他將溫熱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她答非所問地感慨道:“前輩,人活於世上真是一場看不到儘頭的煎熬,充滿了絕望。你說為什麼有的人不用像我們這樣,活得這麼辛苦?”

季有風怔了怔,似是笑了一聲,回答她道:“你看那些被養起來的豬,它們吃了睡,睡了吃,全無煩惱,是不是過得很舒服?你也說了,憨人懶人都有福,唯獨剩下我們這種聰明人隻好受累。”

紅箋默然片刻,終於點了點頭,承認季有風說的有道理,她側著臉在季有風掌心上蹭了蹭,說道:“時間不多了,前輩。開始吧,這樣也好,我就不用再受苦了。”

季有風頗為意外:“就這樣?”

紅箋笑了笑,輕聲道:“是啊,就這樣吧。我的心願你也清楚,以後丹崖宗的事情就要拜托前輩了。你要好好保重。”

季有風長長歎了口氣。他拉著紅箋在床上躺了下來,伸出手臂環過她的纖腰,一隻手掌放在她的背上,又將另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腦,這正是一個無比珍愛的摟抱姿勢。

紅箋不知道被奪舍會是什麼感覺,但因為奪舍她的人是季有風,她在心裡早已經放棄了抵抗。

但紅箋隨即便感覺出不對勁來,兩股真元正通過季有風的一雙手掌源源進入到自己的身體裡,澎湃的金係真元正以五行相生的力量在幫助她運轉水靈根,飛快地提升著修為。

這哪裡是什麼奪舍,竟是季有風在這種生死關頭對著她施展了萬化生滅功。

金生水。

他二人一個金靈根。一個水靈根。

直到這個時候紅箋才驀然醒悟,原來自那次季有雲來勸降,前輩竟便有了這種打算。他怕自己有所察覺,將這計劃隱藏在了一次次的打賭玩笑當中。

季有風雖是元嬰,此前卻同她一樣被囚禁在大牢中無法修煉,若不是他常常推敲思考,這萬化生滅功怎麼可能初次施展便如此嫻熟,甚至威力遠遠超過了對這門功法熟悉之極的自己?

“他竟要放棄他自己,來成全我活下去。”紅箋隻覺腦袋裡嗡嗡作響,無法再作彆的思考。隻是用力地掙紮起來。⊕思⊕兔⊕在⊕線⊕閱⊕讀⊕

季有風力透臂膀,壓製住了紅箋,他開口說話:“我這一生從不欠人情,沒成想到頭來卻欠了丁琴的一條命。我本想問問他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叫你一並去完成,不過他說沒有,……那就算了。傻孩子,他死前的那句話,也正是我想同你說的。人生於世,能為知己者而死,並無遺憾。”

一股巨大的悲哀襲上紅箋心頭,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淚水已經在她的臉上肆意流淌。

她感覺的到,此時季有風手中施展出來的萬化生滅功,與她當年幫助方崢修煉時的點到為止截然不同,這是帶著某種慘烈的決絕,全無保留,直至要逼出他那具身體裡所有的能量。

季有風道:“傻丫頭,成不了真仙早晚都是要死的,彆太傷心了。我估計著有我這一身修為。至少叫你提升到築基後期,隻要小心些便能逃離這深海。”

急湧而入的海水此時已經沒過了床榻,紅箋的半邊身子泡到了水中。她身上的衣裳迅速濕透。

冰川之下的海水涼得刺骨。

兩具身體貼得很緊,季有風拿臉在紅箋的麵頰上蹭了蹭,他低語道:“這些淚水,是為我而流的嗎?”

紅箋心如刀絞,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她所有的苦難,以此時為最苦,所有的痛苦,以此時為最痛。

季有風不必聽她回答,他靠著石牆坐了起來,力透雙臂,將紅箋緊緊抱住,甚至勒得她有些難以呼吸。

隨著大量金係真元湧入,紅箋的體內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因為被關入煉魔大牢停止了修煉,她識海內的水靈根已經沉寂蟄伏了二十年,此時受到超越數階的龐大外力滋養,幾乎完全變了個模樣,桎梏她修為的壁壘漸漸鬆動,終於土崩瓦解不複存在。

紅箋自己情緒激蕩猶未察覺,季有風卻立時便發現紅箋突破了。

進入築基中期,紅箋身上的氣息亦跟著有了變化,這周圍沒有靈氣供她吸取,卻有季有風提供給她的源源不斷的真元。

未等季有風以萬化生滅功將金係真元完全轉化以便她吸收,紅箋的身體裡卻突然多出了一股力量,將這部分真元完全吞噬。

咦?這是什麼?季有風生怕因為自己不熟悉萬化生滅功,叫紅箋的進階留下隱患,連忙調動真元循根追去。

找到了,季有風微微鬆了口氣,原來是紅箋的神炁,隻有修煉了“大難經”,才會在神魂中產生這種名為神炁的氣,他同紅箋在“大難經”上淵源極深,想來紅箋的神炁吸收了自己的金係真元也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想到此季有風心中猛然一動,鬆開紅箋的手臂,說道:“丫頭,快用一下萬流歸宗。”

紅箋腦袋裡渾渾噩噩,隻是下意識地聽從了季有風的吩咐。

一記萬流歸宗使出來,季有風心中大定,他道:“原來如此。你的萬流歸宗適才跟著進階了。大約是因為我的關係,你與季有雲不同,你的萬流歸宗進階之後多出來的是吸收金係真元的能力。”

他見紅箋一幅大受打擊,生無可戀的模樣,複又笑道:“這樣更好,季有雲和符圖宗網羅了不少金靈根修士,你日後對上他們打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冰冷的海水已經沒過了兩個人的腰,紅箋聽到他提起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