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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這次卻沒有點頭,而是遲疑道:“皇上對謝家的意思……”

“謝家雖然退出,可是謝源的清流領袖地位卻沒有動搖。”瑞王負手,在房間裡踱來踱去,忽然藐了常青一眼,似笑非笑道:“很麻煩啊。”

常青腦袋“嗡嗡直響”,想起瑞王對靖毅的處置,靖毅都退出朝堂了,可是因為在軍中威望抬高,瑞王便起了殺念,那如今謝家……

“皇上……”常青忽然“噗通”跪倒在地,道:“臣願入宮,換得謝家與靖毅安妥。”

“咦?”瑞王聽了這話,臉色微變,道:“謝家也罷了,你怎麼要保靖毅?”語氣頗有陰森之意。

“靖毅多年前曾救過微臣性命。”常青臉色不變,淡淡道:“臣隻求保全他性命,若是皇上對他不放心,圈禁也好。'

“哦……”瑞王臉色緩了緩,道:“原來如此。”說著,忽然笑道:“你對那個謝家女倒是癡情,我若是若是讓你進宮做太監呢?”

常青臉色大變,道:“皇上……”

瑞王“噗嗤”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開個玩笑。”說著,伸手在常青臉頰一捏,道:“我還舍不得哩。”

常青從來隻是調?戲彆人,還沒人敢這樣調?戲過他,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吃驚,竟呆呆不語。

瑞王笑嘻嘻地回到了禦龍案,道:“朕這就傳旨,讓你跟謝嫻成%e4%ba%b2,不過說好了,常青,你要從錦衣衛的鎮撫司調到大內,做朕的貼身侍衛,如何?嘻嘻。”

常青低頭,忖度許久,一字一句道:“皇上,微臣不想跟謝嫻成%e4%ba%b2了,希望皇上徹底放了謝家,讓他們回鄉耕讀”……

每個男人心裡,都有一個“天下”……

謝嫻站在院子裡,眯著眼,望著頭頂上的萬裡晴空,想念著剛剛分彆不久的情郎,忽見不遠處飄來一朵蘑菇雲,對著她,盛開如花……

“好大一朵蘑菇雲啊……”李元嘖嘖道。

☆、第127章 真愛

男人的真愛是什麼樣的呢?

常青隱蔽在暗影裡,多年錦衣衛生涯的訓練,他已經可以化作無影之蹤,此時屏住了氣息,目不轉睛地望著不遠處的謝嫻,見她聽到消息後的麵無人色,不由攥緊了拳頭,希望……希望她可以原諒他的無情轉身,這潑天的禍事,這可怕的籌劃,這逆天的罪行,由他一個人承擔就夠了,所以……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望著那失神的眼眸,常青隻覺心都要碎了,死死咬著嘴%e5%94%87,見謝源已經帶人到了門口,出來迎接他們的是早已安排的一對老夫婦——皇家出麵,自然自圓其說:

謝家大小姐在%e4%ba%b2迎途中,掉入京水河,被老漁民夫婦所救,因為醒來失憶,所以一直沒有來找謝家,如今終於恢複記憶,一家子慶團圓,皇上聽說此事,大開君恩,放還謝家返鄉,在生死危在旦夕的京城,這算是最好的恩典了,謝源進宮謝了恩,立時來接謝嫻啟程。

幾名女子撲上去,抱著謝嫻痛哭,麵上全是失而複得的驚喜,謝源神色有些古怪,卻也頗為激動,走過來拉著謝嫻道:“嫻兒,咱回家。”

此時的謝嫻竟恢複了平靜,平靜得幾乎有些恍惚,笑道:“阿爹,你來了。”

謝源遲疑了下,想問什麼,終於也沒問,隻道:“嫻兒,皇上放我們走,已經收拾好了,咱們現在就啟程。”新皇象瘋了一般對朝堂揮舞屠刀,謝家圈禁這麼多時日,好容易開恩放還,不能再耽擱了。

“好。”嫻兒扶著欒福元福的手,跟著謝源的腳步,一步步向外走去,就在繞過影壁的刹那,忽然回過頭來,梅花豔豔,月季花開,他們那些愛,那些旖旎,那些風光,那些可愛又可笑的片段,宛如夢一般,瞬息而過,渺渺而去,沒了,都沒了……

有人說,心碎的聲音,就象花開。

近在咫尺,那雙眼眸就這樣在他麵前細碎地崩潰,一點點裂開,一下下擊打著常青的心,把他都要捏碎了,他攥著拳,骨節嘎巴作響,幾致要斷開,可是……

不能衝動,必須忍住,否則會連累她一起萬劫不複,他不能……

儘管行李已經儘量減少,謝家的人馬還是占了一條街,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眸裡,逶迤地向城外走去,從前的富貴滿堂,已經成了新皇的羅刹地獄,此時此刻,人人恨不得插翅飛走,而謝家居然可以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地離開……

離開……

送彆的沒有多少人,應該說,沒有多少人有這個自由和權力,謝家一行人孤孤單單地走在街頭上,零星的人,是朝代更迭的鬼,穿著青軍服兵士提著帶血的人頭神色匆匆,偶見飛魚佩刀的錦衣衛,正神色猙獰穿梭於勳貴之家,或許是緊張,或許是可怖,謝嫻與謝家幾房子女坐在車舫裡,竟默默無語。

誰也摸不透新皇的脾氣,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個命令是什麼,謝家剛剛在他的金口玉言裡開恩,沒離開京城之前,說不準忽然來個聖旨,就是滿門抄斬,就在這樣的惴惴裡,車舫忽然停了下來。

“小姐……”欒福掀開簾子,抬頭藐著謝嫻,低低道;“宋……表少爺在前麵。”

謝嫻麵色不變,隻淡淡“哦”了一聲。

“他要見你”欒福忽然抬起頭,宋家是新皇手裡少數幸存者,宋濂是新貴,得罪不起。

謝嫻怔了怔,點頭道:“好。”說著,爬了幾步,忽聽謝肅道:“姐……”

謝嫻撫慰地拍了拍謝肅的手,爬了出去,陽光有些耀眼,刺著她有些睜不開,她扶著欒福的手,提著裙子向車馬前麵,腳步輕盈,身姿曼妙,神色淡然,讓常青都忍不住要嫉妒了,她為什麼會,會……

這麼……

“表哥……”金光爍爍的街頭,女子抬起頭,望著高頭大馬上的男子,

男子低頭,終於有一日,他可以這樣高高在上地俯視: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就在不久前,他還在她麵前一敗塗地……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現在終於,她的信誓旦旦,終於被拋棄,被欺騙,被恥笑,所以他要看她,看她棄婦的哭泣,悲傷、痛苦,與不堪……

“瑟兮鍁兮,赫兮喧兮。”

而他看到的,卻是一張平靜得不能平靜的麵容,仿佛許多年前,總角竹馬,她看著他的靜然無往……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男子想哭,又想笑,他認識這個女子十多年了,他在她麵前無數次失控、哭泣、崩潰,可她什麼時候垮塌過?一瞬間,他終於明白她選擇那個男人的原因,翩翩如玉的狀元郎,比不上那個卑賤、粗魯、無恥的錦衣衛,不是因為其他的任何,而是,而是……

男子忽然不顧禮儀地轉了馬頭離去,空蕩蕩的街道留下孤零零的側影,冬日的寒風吹冷了他的淚珠,冰涼地滴答在他的衣襟上,滾落在他那華麗的滾邊金絲袖上,他牽著韁繩,漫無目的地策馬狂奔,起伏的淚影兒,是他與她之間點滴道彆,他明白了,終於徹底明白了,他們之間,從來都是表妹對表哥,他的表妹,從來就不曾,也永遠不會屬於他……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

女子望著男子裡去的背影怔了怔,回頭對前麵的父%e4%ba%b2說了幾句話,安靜,有禮,和風細雨,衝淡了這緊張而尷尬的氣氛,然後提著裙子,邁著輕盈的腳步重新上了車舫,謝家的車馬又開始向前行走,常青心卻忽然酸澀起來,除了聽到消息的失神,回頭一彆裡的心碎,她都表現如常,仿佛他們的愛戀,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夢,醒來了,就什麼也不剩了,尤其對著那個表哥,她為什麼那麼平靜,那麼平靜……③思③兔③網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常青忽然產生了不安,很不安,她那麼心狠手辣,會不會……

本來送謝家出城就可以撤離,可是他還是忍不住伴隨著謝家向前走去,這個無情的女人,會不會……

內心那“風蕭蕭易水寒”式的悲壯告彆,在謝嫻的平靜下,終於變成了“難道娘子不要我了”的疑惑。

常青加快了腳步,伴著出了京城的謝家的一路逶迤,向南方走去,奉常青之命暗中保護謝家的幾個錦衣衛,見老大竟暗中追隨出了城,都十分驚訝。

“老大,你要%e4%ba%b2自護送嗎?”

“不是。”

“那這是……”

“少廢話!”

“是!”

出了京城地片,最大的城鎮叫離州,謝家連夜趕路,終於在第三日的早上,到了離州,眼見人困馬乏,謝源終於決定稍作停留,謝源扶著謝母進了當地最大的鬆觀客棧,管家謝貴自與櫃台掌櫃交割,謝家其他眾人則在丫頭婆子的攙扶下上了二樓。

謝嫻下了車舫,微微有些疲色,隻是神色依然平靜,上前與父%e4%ba%b2攙扶著謝母,一起與眾人到了樓上,作為謝家大小姐,是與自己丫頭安排的單獨房間的,可是她隻吩咐幾個貼身丫頭好生收拾,自己卻跟著薛母,看著眾人把老太太安置好,又到謝源房間問候,謝源一直沒時間跟女兒長談,此時終於抓到了機會。

“嫻兒,我……我聽說。”謝源之前仿佛有些疑心,可是他又不敢問,唯恐真相嚇到了自己,可又不能不問,道:“你是被常指揮使所救,後來,他還向皇上求娶,不知為甚,卻又決定入宮,這……”

“是真的。”謝嫻臉色有些發白,聲音卻十分平靜。

謝源忽然臉色大變,道:“果然是常青?”

“是的,爹。”謝嫻乾脆道。

“這……”謝源忽然不知該說什麼了,“救命之恩,自然……”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因為這種問詢關係到女兒回鄉之後的嫁娶。

誰知女兒竟沒有答話,隻淡淡道;“爹,我有些累了。”

“好,好。”謝源點頭道:“那嫻兒先回去休息,這些東西,等咱們回到鄉下再說。”

謝嫻站起來,正要向外走,忽聽謝源道;“嫻兒,我以為你會入宮,沒想到竟然是靈兒,可是,我一點也不歡喜,今上實在是……”

“各人有各命,爹。”謝嫻靜靜道,出了門,本想向自己房間走去,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到了主持中饋的隋氏房間裡,囑咐了幾句話,這才回到了自己房間,欒福元福兩個過來給她更衣盥洗,沐浴之後,她站在窗前曬頭發,陽光透過窗欞的暗影,在那如玉的臉上映出斑駁,隻是一片又一片的靜然,靜然……

躲在暗處的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