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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108 字 3個月前

王妃。”

夏至笑道:“王妃說許久不見夫人,挺想念的,還請夫人移步輦說說話。”

竇夫人點頭,隨她到了謝琬的大輦上。謝琬笑著起身,“我們王爺說我運氣好,總能遇貴人。可不是正讓他說著了?”一麵請她落座。

竇夫人道:“你這是上哪兒去?”

謝琬道:“早先聽說榮恩伯府的老夫人有件古器,是製茶的,十分難得,我閒著沒事,過去見見世麵。”

竇夫人聞言,笑容忽有些意味深長:“你這幾日,倒是甚喜歡與老輩的人說話。”

謝琬道:“也是在後宮裡呆的多了,發現跟老輩人說話挺能學到不少東西。”如此溥衍過去,一看她臉色,又不由道:“我看夫人麵色不是很好,是不是近來有什麼不適?需不需要派胡沁過去請請脈?”

“不用!”竇夫人驀地抬頭,轉而笑起來,“我沒什麼事,就是因為剛從娘家回來,老母%e4%ba%b2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擔了幾分心。身上沒什麼事。有事還不得先來麻煩你?”

謝琬聽她這麼說,便也就罷了。閣老們都有請宣太醫的權利,她方才也隻是隨口一說。

見她不大有興致的樣子,便也就說道:“我還要去榮恩伯府,改日再到府上拜訪。”

竇夫人站起來,含笑告辭。

謝琬對著她背影看了會兒,才又讓人起駕前行。

傍晚回到府裡,她叫來孫士謙。

“你對竇家熟不熟?”

孫士謙原先是東宮的太監,到了這樣的年紀便就依律放到皇子皇孫府上當總管來了。

果然,孫士謙微愣,答道:“知道一些。竇家當初也是隨太祖皇帝起兵發的家,但當時地位不高,直到三代前才漸漸興旺,竇閣老的曾祖父官至兵部侍郎,祖父官至巡撫,父%e4%ba%b2竇準兒時十分頑劣,但因為與如今的護國公有著打小的交情,所以後來隨他去了軍中,與他一道去東海應敵,最後殉職。”

謝琬點點頭,端起茶道:“可是嚴格說起來,竇老將軍也不完全算是殉職,其至他怎麼死的都尚不清楚,不是嗎?你聽過些什麼猜測?”

孫士謙默了下,說道:“有人猜測是東瀛暗殺,有人說死於部下行刺。但至今沒有過統一的說法。這案子看起來,注定要成為無頭公案了。”

竇準在東海立下不少功勞,所以這些年來皇帝對竇家諸多照顧,竇謹自己也會做人,再加上前不久又與溫禧王府訂了%e4%ba%b2,竇家如今門楣的光亮度,已然不亞於魏彬多少了。

謝琬拿著一枝筆在手上擺來擺去。

孫士謙道:“王妃是不是在懷疑什麼?”

聰明。謝琬把筆放下來,卻先說道:“你再說說,如今竇家裡的事兒。”

孫士謙沉%e5%90%9f道:“竇家有四個兄弟,竇謹是老大,老二在西北任同知,老三英年早逝了,如今的四爺幼年時曾落過水,那時候正處於竇老將軍罹難不久之時,府裡人疏於照顧,於是失足。他是被竇謹夫婦一手照顧過來的,與竇謹夫婦感情甚為%e4%ba%b2厚。”

關於竇詢的事謝琬已經差不多都知道。

她鎖眉道:“我在想,七先生會不會出自竇家?”

孫士謙驀地抬起頭來,竇家,這可能麼?竇謹規矩本分,從不參與黨政紛爭,他們怎麼可能謀逆?

謝琬看到他的表情,無奈道:“我也知道不可能,隻是大膽推測推測。竇家很多地方都很符合七先生的要素,首先我們知道七先生是個有病在身的書生,而且年紀在三十歲左右,竇謹不符合,竇家的四爺卻很符合。

“此外,竇家世代都是朝官,近幾代更是風頭足勁,竇謹當時身在大理寺,也許他不是七先生,但他卻有機會得到將朝中風向準確地傳達給竇詢,當年的郭奉替死案,後來王爺被舉證殺死謝棋的案子,他有最大的優勢從中主導形勢。”

其實最近查來查去,她有好幾次都浮現出竇家人的影子,可是她還是不曾認真地去分析,直到今日路遇了竇夫人,竇夫人近來閉門不見客,和她的憔悴寡言興許是巧合,可是還是讓她起了心思去深究一番。

“王妃的意思是說,竇家的四爺竇詢,是七先生?”

一向沉穩的孫士謙也不由驚訝起來。

“難道不像嗎?”謝琬凝眉道,“竇家是最符合條件的人家了,我沒有理由不這樣認為。至於他們的動機,竇老將軍的枉死,難道不能算嗎?你不敢說,我卻是早就聽說,許多人私底下也在傳說竇老將軍死於護國公之手。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但是在竇家心裡,也會像根刺。”

“可是,這些年竇家跟護國公府一直關係十分要好啊。”孫士謙麵色凝重,“而且,竇詢並不是竇準的%e4%ba%b2生兒子,又怎麼可能會越過竇謹去替竇準尋仇呢?”

謝琬愕然。

正文、405 困獸

“究竟怎麼回事,你快說清楚!”她站起來,略顯迫切地道。

孫士謙想了想,說道:“這件事宮裡的老人,包括張珍和奴才這批理當都知道。竇準前後有過兩位夫人,元配無出,過門沒幾年就過世了。繼室才生下竇準他們三兄弟。

“大約三十年前,那會兒他已經任上中軍營僉事了,按律有回鄉祭祖的機會,他帶著夫人回了廣西一趟,就抱了個嬰兒回來,說是在廣西生下的。大家當時都不相信,雖然一去三個月,可是去的時候也沒見竇夫人有孕的樣子。而且竇準甚少去廣西,更不可能遺珠在那頭。

“皇上當時也不相信,但是竇準一口咬準是他兒子,又因為這是人家的私事,就是收個養子也沒什麼,犯不著糾纏這個。於是還帶著調侃之意,賜了個名字叫竇詢。後來時間一久,也就沒人在意這件事,又因竇準夫婦對竇詢十分關愛,所以大家都忘了竇詢不是竇準%e4%ba%b2子這一事實。”

謝琬恍然。

不是%e4%ba%b2生兒子,當然就不存在會有那麼大的仇恨要替養父報仇,就是要報仇,也應該是%e4%ba%b2生兒子出麵不是嗎?沒有複仇動機,自然也就不成立了。畢竟太平盛世裡,沒有人會無聊到要布下這麼大局來顛覆一個王朝不是嗎?

那麼難道七先生會是竇謹?可她敢肯定不是。竇謹她太熟了,七先生絕對是她沒曾打過交道的陌生人。這麼看來,竇家莫非也排除了?

謝琬看著手上的筆杆兒,眉頭比先前皺得更緊了。

京內某間簡陋的小院子裡,七先生坐在窗前發呆。窗外是兩名老婦在種樹,寒風吹得她們白發淩亂,看起來隆冬應該不遠了。

他心中越來越有蒼惶之感。偶爾覺得自己像隻遊走在雪原上的狼,獵人們在漸漸逼近,而他的狼群已經潰散。隻剩下四肢的爪牙。

二十多年來他從來沒想象過自己會有這一天,他全副的精力都放在對成功的渴望上。

他想象過自己如何登上帝位。睥睨著曾經匍伏在殷家人麵前的群臣匍伏在自己腳前,想象過如何血洗護國公府,看霍達空有一身武藝卻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個個被處死淩遲,更是想象過自己在怎樣的一種心情下撬開孝懿皇後的陵墓,拖出她來鞭屍,來羞辱……﹌思﹌兔﹌網﹌

他就是沒有想象過,最終他會在孝懿的兒孫,還有她的丈夫和霍家的逼迫下猶如一隻喪家之犬。東躲西藏!

他不允許自己失敗,所以沒有想象過失敗時的樣子。

“想辦法送封信去西北,一旦宮中有訊,即時舉事。”

他拖著長而緩的音調頭也不回的說。

這是他準備在萬不得已時使的最後一招,在霍達掌握著舉朝三四成兵權的情況下,靠兵馬舉事實在不是個好的策略。如果再有幾年的時間,他會在神機營,中軍營都順利安插屬下,到那個時候,不但皇位將成囊中物。霍家也會沒有一點機會動手。

可惜的是,這計劃就像是個未足月的早產兒,被逼提前出來了。眼看著殷昱的搜查隊伍已然逼近,他也隻能絕地反擊一把了!

劉禎站在陰影裡,說道:“按如今的情況,此去西北至少也得十來日,等到宮中有訊過去,也在二十日之後了,二十日後便將入臘八,先生是打算在年底了結此事?”

“不了結又能如何?”七先生轉過身來,緩緩抬起的目光哀傷多過冷冽。“謝琬近日四處走動,如今我雖消息不靈通。但起碼她不會在這個時候反常行事。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複仇的道路上,而非窩窩囊囊地束手就擒!”

劉禎神情也變得哀傷,默然揖了揖,走出去。忽然又在門外回過頭來:“近日謝琬四處走動,可要派魯聰他們向她下手?”

“那有什麼用?”他咬了咬牙,“殺謝琬不是我們的目的,報仇才是我的目的。我總共隻有十五個人了,跟謝琬下手無非是讓人再多一條抓獲我的線索而已。”他說完抬起頭來,“你去通知魯聰,讓他帶著剩下的那十四個人,這些日子緊隨著殷曜左右,見機行事。”

謝琬這些日子依然在四處走訪,因著她這一走動,各府女眷們膽子漸漸大起來了,也開始互動串門。

於是上王府來拜訪打探亂黨的人也多起來,謝琬總是如往常透溫和%e4%ba%b2切地接待她們。一切看起來王府的氣氛都是寧靜而從容的,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又會讓人察覺到府裡常在謝琬身邊那得用的幾個人,忽然有幾個不見了,近來倒是往東宮裡去的時候多。

謝琅如今在永福宮當差,雖是很低階的官職,但是天子近臣無分大小,哪怕是個臨時的侍書,責任也十分重大。

謝琬替哥哥高興之餘,也在鳳棲宮聽太監說他的表現。

“謝侍書逢單日在東宮侍候,每次來都比預定的時間早半刻,替殿下準備文房四寶什麼的,侍書大人寫的一手好字,太子殿下十分讚賞,有時會讓他代筆。而且他又不多話,甚知進退,對宮人們也很%e4%ba%b2切,大家對他的印象都很不錯。”

謝琬聽了高興,賞了他。

太子妃歎道:“每次看到謝琅的時候,我都會想起謝榮。那時候皇上也是這麼樣重用他的,所以後來將他調了來東宮。”

謝琬心下一頓,跪下道:“哥哥本性純善,從無野心,與謝榮並不是一樣人,求母妃明鑒。”

太子妃忙把她拉起來:“這是怎麼說的?我不過是順口感慨一句,哪裡就是猜忌他來?再說了,這兩者根本沒有可比之處。”她寬慰她的心說道。

謝琬何嘗不知太子妃這是無心之語?隻是她自己若真當成無心,隻怕對方反倒有意了。宮裡畢竟不是尋常地方,說話自是越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