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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108 字 3個月前

真的,則更加證明他已然準備狗急跳牆。這種人反咬起來動作甚大,所以最近我一麵繼續搜查,一麵也另派了人手監視城裡動靜。”

因為早已經不在乎那份祖孫之情,殷昱也不再如兒時那般對著皇帝畢恭畢敬。

皇帝對他的態度有些微慍,但是當看到身著盔甲的他的健壯身軀上,他的目光又有些回暖。

“那個七先生,究竟是什麼人?”他問。

殷昱微嗅了下空中,有股異物燃燒的味道。扭頭看去,隻見簾櫳下的點香的張珍不知幾時怔站在那裡,雖是側麵對著這邊,但也很容易瞧出來他在凝神傾聽。

“張公公,你把龍涎香的紙燒著了。”龍涎香外包著層紙,已經冒起青煙了,他出聲提醒道。

張珍回過神,手忙腳亂的把紙掐滅,將香重新點著,丟進香爐裡。然後低頭收拾地板。

殷昱張口要回答皇帝先前的問話,卻是又覺張珍十分異常,又不由回頭看了眼他,把吐到嘴邊的話給穩住了,改口道:“亂黨賊子,哪會是什麼好人?目前身份尚不清楚,還得等進一步確認才好向皇上稟報。”

皇帝顯然並沒有把張珍的反應放在心上,他凝眉唔了聲,便說道:“加緊些速度,快些查!此人已經擾亂的朝綱長達數年,必須除之而後快!”

殷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當初死不肯讓他擔任這清剿總指揮的是誰?如今倒是把他使喚得這麼順手了。他就算要清查亂黨,也是為著殷家江山而不是為著他不是嗎?

不過他知道,皇帝是從來不會反省自己的,所以這些話,也無意讓他知道。

他站起來,“皇上還有旨意麼?如果沒有,臣就告退了。”

有時君臣關係也是很能信手拈來利用的工具,起碼在這種時候,可以拿著這階級關係維護各自體麵。

皇帝叫住他,默了下,到底又還是揮手讓他走了。

張珍門外恭送回來,走到皇帝麵前,拿美人捶替他敲著背,一麵道:“鄭王今日遞的那折子,皇上將如何處置?”

“先放著吧。”皇帝淡淡道。

張珍默了默,目露失望地退下。

殷昱回到王府,謝琬在教殷煦洗手,冬天來了,衣服也穿厚了,謝琬本不讓他自己洗,但他執意要自己動手,隻好先教會他要領。

殷昱抱著殷煦膩歪了會兒,然後把孩子交給夏嬤嬤,在謝琬對麵坐下來道:“我剛才宮裡回來,今日鄭王上折子請奏冊封太孫,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鄭鐸他們那幫人附議了,可見他們又按捺不住,想要來湊湊熱鬨了。”

謝琬正在擦手,回頭讓顧杏把水盆收拾了去,跟殷昱道:“那皇上什麼態度?”

“他留中不議。”殷昱看著謝琬,笑起來:“之後他便把我單獨叫進宮,問起我查案子的事辦的如何。”

謝琬沒好臉色,“當初把你嫌什麼似的,如今倒要指望你來清剿亂黨了?他倒是指著殷曜去啊?這會兒知道那是個窩囊廢了?真叫做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

殷昱倒被她的脾氣逗笑了,拉起她手道:“犯不著為這個生氣,鄭王他們得不了逞。我覺得,今日他單獨把我召進宮去問話,倒像是故意這麼做似的。”

“故意?”謝琬抬起頭來,“你是說,他故意讓人誤會,如今在重視你?”

她真是無語了,皇帝滿腦子究竟在想什麼呢?

“我隻是有這種感覺,並不知道準不準。”他沉%e5%90%9f道:“事實上我一直懷疑皇帝總是針對我,針對霍家,不單單是擔心霍家獨霸朝堂這麼簡單。也許這裡頭還有什麼原因。當然,他不喜歡我,這卻是事實。”

正文、393 太監

謝琬歎氣:“我知道,他喜歡惠安太子。”

皇帝給人的感覺就是從不曾把兒女%e4%ba%b2情這些當回事。可是他對惠安太子的疼愛又是大家眾口相傳的,後宮那麼多人,當年的天花為什麼隻害死了惠安太子一個人?是巧合,還是彆有隱情?

皇帝對惠安太子疼愛入骨,這麼多年還記得他的忌日,可見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那麼為什麼對表現這麼出眾的殷昱橫豎就是喜歡不起來呢?人說隔代%e4%ba%b2隔代%e4%ba%b2,隔代的爺孫反而更%e4%ba%b2近,皇帝的表現太反常了。

“我還是想把有關惠安太子的往事內幕給打聽出來。”

她堅定地這麼說。

殷昱想了想,點點頭:“現在也是時候把這些時候弄個水落石出了,不管惠安太子跟咱們的事有沒有關係,去查查總是沒錯的。”

他在宮裡十多年,雖然被保護得極好,鮮少有什麼肮臟的事情讓他見到,可是身處那樣的環境,是不可能做到完全聞不到看不到的。

他五歲的時候就見過宮人們之間為了個晉級身份而下毒陷害對方,八歲的時候就見到東宮兩位側妃如何爭風吃醋,按理說他有著這樣的薰陶本不該再有後來殷昊的事情才是,可是他又哪裡知道會有個七先生暗中設局把他踢了意圖再捧殷曜上位呢?

宮裡的事,還真說不準。

不過想到這裡,他倒是又忽然想起件事來,“對了,張珍這個人可能很有問題。”

“張珍?”謝琬想起皇帝身邊的大太監。

“不錯。”殷昱神色凝重起來,遂把先前的事跟她說了,然後道:“作為一個太監。他的表現太異常了。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七先生既然之前與季振元布下那麼大個局,必然各方各麵都有他的眼線,這張珍會不會是他暗中布下的棋子?”

謝琬聽完。也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她想起那個時刻看起來都一副寡言少語的張珍,她竟然從來沒有在意過他的存在。因為任何時候他都是半躬著身子做出謹小慎微的樣子,他跟太子身邊的崔福一樣,看上去都是那種不多事不多言、而且對主子極為忠誠的人,誰會想到這樣的人會是潛伏在宮裡的細作?

可是殷昱說的令她不得不懷疑,七先生說要在宮裡下手,莫非是早就在宮裡埋伏了人,而張珍就是其中的一個?!

“不管怎麼說,這個人既然可疑。那就該即刻把他拿下才是!”她站起來道。

七先生已經查到了太子的病情,他想在宮裡下手,那麼頭一個目標肯定就是太子,皇帝雖然看起來危險不大,可是如果張珍形跡可疑,那也要防著他們在太子這邊得不著手的情況下,轉而去向皇帝下手!

皇帝如果正常駕崩,這對他們來說是件好事,可是如果被七先生反過來要挾利用,那局麵就完全不同了!他們這些皇子皇孫。必須以保護皇帝安全為首要目的,對於七先生提出的任何條件,他們也都需要被迫聽從。這種情況下,如果七先生挾持皇帝讓他讓位給自己呢?

當然,這種猜測成功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一來因為七先生就是挾持了皇帝,他也不可能出得了宮城,二來他在宮裡挾持皇帝,那就等於自投羅網。

朝廷那麼多將士是%e4%ba%b2兵護衛不是吃白飯的,他想強行舉事,必須也得有足夠的兵力,現在不知道哪些人是他的人。但是在殷昱%e4%ba%b2自領兵守護著乾清宮、護國公也領著中軍營嚴密守護著京師內城的情況下,什麼軍隊都不可能得逞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所以他還是隻能通過得到傳位聖旨的辦法不費兵卒的篡位成功。而這種情況下,他將采用暗中逼死皇帝拿到傳位遺詔的辦法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可是皇帝就算有遺旨也隻可能傳給殷曜而非他本人。他憑什麼認為隻要殷曜上位了,自己就一定能從殷曜手上把皇位拿到手呢?

“我也知道這層厲害,”殷昱道,“可是他畢竟是皇上的近侍,我們毫無證據這樣去捉拿他必然會惹惱皇上,皇上不可能會相信我們是出於安全考慮,他隻會認為我們是在想辦法軟禁他。而最重要的是,這樣做名不正言不順,於咱們不利!”

謝琬沮喪地垂下眼來,如今越接近成功,就越是不能因這些小事自毀長城,可是不管張珍是誰的人,眼下這個時候都應該果斷地控製住他,甚至除去他不是嗎?

“我還是覺得這個人不能留,現在想起來,他跟隨了皇上四十多年,是皇上最信任的人,這些年皇上屢出怪招,難保不是他從旁攛掇,有著四十多歲的相伴經曆,皇上再英明也會聽他幾句的。”

她抬頭望著殷昱,透著十分堅定。“要不然,我們找太子殿下幫幫忙?”太子總比他們更有辦法的。

“何須這麼麻煩?”殷昱一揚%e5%94%87,說道:“太子殿下去了也得費番工夫。廖卓他們不是在宮裡嗎?讓他們暗中把他弄出來,一麵審,一麵等把七先生捉到再說就是了。”

謝琬聞言一愕,對啊,廖卓他們在宮裡,她竟然在舍近求遠!

“我這就進宮去!”

殷昱攏了攏衣襟,大步出了門。

張珍自從乾清宮退出來,也有些落寞。但是更多的是不安。

他在這宮裡看了四十多年的春花秋葉,忽然也有些厭倦。但他說不上來厭倦的是這個地方,還是這份差事。當然,像他這樣的人沒有可選擇的餘地,隻能等皇帝大行,然後被賜出宮,或者是跟隨主子一道去地宮。

他如今不安的,是皇帝的抉擇。

皇帝該選擇誰來當這個太孫或者太子,他沒有資格置喙。若不是因為他早年侍候過宣惠皇後,皇帝不會讓他擔任身邊大太監的職務,更不會把他當%e4%ba%b2近的人,與他說起宣惠,說起惠安太子,他也無從知道,在皇帝心裡,原來所有的愛與熱都給予了宣惠母子。

他永遠記得在無意中看到皇帝仍然還保留著宣惠皇後的衣鈕的那一幕。他看到了他眼裡的思念,痛苦,還有纏綿,如果不是這一次,他不會也不敢想到要替小惠安報仇,不會想到要儘他一個人的力量,來讓傷害小惠安的那些人一個個都得不到好下場!

可是事情顯然有些失控了,失控到連他也在殷昱麵前露出馬腳了。

殷昱回頭看他的那一眼,令他最終落荒而逃。

他並不是個陰謀家,他也不擅於布局設陷,他甚至一直覺得自己隻是個會聽命行事的木頭人,他唯一能利用的,是皇帝對宣惠的那份未了情,對惠安的那份未了愛。也許是用情太深,越是失去的越顯珍貴,時間越長,皇帝在這個事上越顯走火入魔,他隻要稍加挑撥,他就會往那個方向走。

這些年都沒有出過什麼差錯,眼下這個時候,他就更不希望出現什麼意外了。

可是皇帝近日的舉動,卻看起來極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