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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134 字 3個月前

頭之日!他不過是跟鄭王提了個小建議,以求換得麵見皇帝的機會,謝琬卻連這點機會都不給他!

是不是一定要把他逼死,他們才算如願!

“你不如一刀把我殺了好了!”

一刀殺了他,也好過這樣鈍刀割肉,讓他一次次建立起來的信心被打垮,一次次樹立起來的鬥氣又被擊潰!這樣反複地折磨蹂躪,豈不比讓他死還更加難受!

他抬腳踹向翻倒在階下的蘭架,一%e5%b1%81%e8%82%a1跌坐在石階上。

而蘭架往前一飛,堪堪好落在大門開啟的門廊下,一雙穿著繡著精致宮紋錦靴的腳旁。

謝榮望著這錦靴的主人,臉色頓時凝滯了,“張公公?”

丁峻一回來,建安侯府皆大歡喜,建安侯當夜帶著丁峻進宮稟報了皇帝。皇帝也有片刻的訝然,跟著問了丁峻一些話,但是因為丁峻從未曾知道他所處的是什麼地方,也未曾見過那些人的真麵目,所以根本不曾問到什麼有用的訊息。

經曆過城門樓子那一回,丁家父子的關係倒是因此有了巨大改觀,建安侯不再時常地對丁峻斥責,相反一些細聲細語和看似多餘的虛寒問暖多了起來,而丁峻也不再對父%e4%ba%b2的問話感到不耐煩,也不曾出門喝花酒了,近幾日倒是請了個先生在家溫書。

與建安侯府的融洽不同,鄭王府這邊卻就淒淒慘慘淒淒了,城門樓子的事四散傳播開之後,鄭王簡直就成了個跳梁小醜,看他笑話的人也多起來,原先站在同情他立場的人們往往也付之一笑,仿佛是在為自己當初付出的那份同情而不值。

鄭王脾氣日益暴躁,鄭王妃伏低做小了幾日,也做不下去了,於是對鄭王對吵,於是鄭王府的典庫便三天兩頭的出門添置瓷器碗盞,有幾日還急急忙忙地添置了幾件現成的花梨木家具回去。

建安侯府抽身出去之後,謝琬也感到一陣輕鬆。現在情況基本已在掌握之中,相信在經曆過這一番波折之後,七先生也觀望夠了,他如果沒有對謀逆之事徹底死心,就必然會開始浮出水麵。

身為局外人似的的皇帝在宮裡就如同看了場戲,跟著起伏了幾下心情而已。

如今朝堂裡大部分人都不再過問這個事了,似乎都在靜等他的決定。就連魏彬他們也不曾提及此事,仿佛他被架在火上烤,跟他們半點關係也沒有似的!

他開始有了一絲失敗感,他是不是真的在這皇位上呆得太久了?久到大家都不耐煩侍候他了?

而這卻不是他想的,如果可以,他為什麼不留在後宮愉快地下棋賞景?與妃子們遷居彆宮不問世事?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想理會這攤子破事!

可是有些事他不能不去做,他若不做,便對不起死去的人,對不起他自己的心,於是他就算知道群臣們有多希望他下台,他也還是要暫且撐下去。

正文、372 操辦

“皇上,段閣老來了。”

張珍走進來,輕喚著盤%e8%85%bf坐在露台上出神的他。

他停了片刻,才緩緩抬起頭來,目光落在朱欄下一片薔薇花上,說道:“有事麼?”

張珍躬身道:“是為著二殿下的婚事而來。”

皇帝默了默,擺擺手讓進。

說心裡話,他也不喜歡殷曜。說起來,這三個皇孫他一個也不喜歡。即使是殷昱,他也隻是欣賞。喜歡一個人,得從打心眼兒裡才行,會想著什麼才是對他好的,什麼是他見了會高興的,他對殷昱,沒有這樣的情懷。可是曾經他有過,那樣短暫的一段歲月。

門口傳來輕微的衣袂響,段仲明進來了。

進門行了大禮,皇帝揚了揚手,喚賜座。

“你來是為殷曜的婚事?”他問。

段仲明頜首,“前陣子,皇上下旨要給二殿下指婚,禮部因而挑中了幾名閨秀。這些閨秀都已介及笄,年歲都不小了,所以來請皇上示下,是免去這些閨秀的選妃名額,讓她們自行婚配,還是眼下把這事操辦起來?”

他把手上的花名冊遞向皇帝。

張珍接過來,轉交到皇帝手裡。

禮部原先已經初擬了幾位閨秀,正待給皇帝過目斟選,誰料突然出了丁峻和殷磊被劫這事,於是婚事也被耽擱了下來。

殷曜今年已經十六了,按照規矩三媒六聘下來,成%e4%ba%b2也起碼是一年後的事。而在訂%e4%ba%b2之後,他就得開府另住,他是覺得如此也好,出了宮他就得自己去麵對問題。自己去解決,這也是鍛煉他的一種方式。當初殷昱不就是在外頭摸爬滾打變得這麼強大的麼?

他也不能護他一輩子,總要他有這個能力扛起這江山來。

如果因為亂黨的事把這事耽擱了。就很沒有道理。

他接過冊子,翻了翻。說道:“操辦起來吧。至於選哪家閨秀,讓德妃幫著挑挑。”

雖說理應是由太子妃來挑選,可是太子妃是殷昱的生母,他能相信她嗎?楚王妃就是德妃挑的,還有幾位公主挑附馬時,德妃也給了參考意見,後來事實證明她的眼光十分不錯,讓德妃來挑他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段仲明頜首。退出去了。

皇帝也撐著地站起來,示意張珍下園子走走。

兩人下了木階,皇帝說道:“殷曜去哪兒了?”

這些日子說是說殷曜在乾清宮侍疾,可是他並沒有傳說的病的那麼嚴重,有時候避不見客,不過是一種回避選擇的方式罷了。所以殷曜並非時時都在身旁,大多數時候,他讓他在側殿裡溫書或者拿些政事來考他的應變和對策。

張珍道:“二殿下正在看西北和東南的邊境輿圖呢。”

皇帝嗤笑了聲,“他看什麼輿圖?他曉得看什麼輿圖?”

張珍垂首陪笑,“奴才也覺得新鮮。於是問了問。原來二殿下多年來就有看輿圖的習慣,說起來,還是當年謝榮在東宮任侍講的時候。給二殿下講解我朝邊情,二殿下從此把邊防之事放在了心上,漸漸培養起來的。”

皇帝腳步頓下來,“謝榮?”

張珍看著地下,“是的,謝榮。”

皇帝看著麵前參天的梧桐木,想起那個多才而智變的人來。

謝榮是他當政數十年裡,所見不多的讓他能夠立刻記起他的麵目來的人之一,從乍見到這個人起。他就感覺到他身上有種堅韌的力量,一種就算隻剩一口氣在。也能夠頑強地生存下去的狠勁兒,因而那個時候在年輕的他身上。渾身都充滿著蓬勃的氣息。

這個人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不管是他的才華他的氣質,還是他的積極和他的堅持,甚至於他在最後關頭為了保全自己而寧願舉報季振元時的忘恩負義。

其實他從不曾認為謝榮舉報季振元有錯,季振元本身有罪,朝廷也在懸賞征集證人證據,謝榮作為被蒙在鼓裡的附屬,這個時候跳出來維護自己最後一點利益是不難理解的,而且他還認為,一個真正能成大事的人,有時候也需要這種六%e4%ba%b2不認的決絕和勇氣。

當時他恨他的,其實是他對殷昱所做的一切。可是現在想起來,他這種恨也是一種被迫的恨,是迫於自己身為祖父,而必須恨他的“恨”,並不是發自心底裡,因為謝榮謀害了自己的孫子,所產生的發乎真情的切身之恨。

所以最後張珍那句話一說出來,他要把他削官流放的旨意就下不下來了。

他把他放在朝堂底層,讓他在靳永手下自生自滅。靳永會踢走他這其實並沒出乎他的意料,他手上完全沒有任何資本去跟靳永抗衡,他會出局,是一定的。

當然他也有幾分可惜,可惜他才華和能耐,可是他既然被踢出了局,他也就無謂再為他歎喟了。

沒想到,突然之間又聽到他的名字。

“謝榮,近來在做什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張珍平靜地道:“聽說挺倒黴,前兒不過是建議了鄭王幾句,讓他站出來替皇上分憂解勞,揉和一下朝堂目前這局勢,鄭王因著丁峻回府,把氣撒在謝榮頭上,把他的家給砸了。”

“唔。”

皇帝皺起眉,聲音沉下來。

原來鄭王會這麼醒目乃是謝榮出的主意,他原還當鄭王怎麼變得這麼機靈了呢?居然倒怪到人家身上,真是個蠢貨!

“那謝榮也不是個慫的,如何就任憑他砸?”他回轉身道。

張珍抬起頭來:“那謝榮如今隻是一介平民,鄭王是%e4%ba%b2王爺,彆說是砸了他的家,隻怕就是攆了他回河間再占了他的府邸他也不敢說什麼。”

“胡鬨!”皇帝斥道,“謝榮也是我朝恩科出來的進士,就是被削了官這份體麵也在!自古說刑不上士大夫,鄭王雖非對他用刑。卻也是掃了天下士子的臉麵!他憑什麼攆他?!我大胤的宗%e4%ba%b2幾時這般橫行霸道了?”

張珍不敢說話。

皇帝沉哼了聲,負起手來,掉頭往前走去。

張珍對著他背影望了片刻。舉步跟上。

皇帝把殷曜的婚事交給德妃去辦的事謝琬當日就知道了,她跟德妃淑妃關係都還不錯。這日下過暴雨,天氣有著難得的清涼,謝琬便就帶著殷曜到宮裡去拜見妃子們。

德妃與淑妃正在禦花園湖心亭裡議殷曜的婚事,聽說殷煦來了,二人便相視一笑,便就起身等著揮舞著柳條的小人兒跑過來。

殷煦不出意外地撲進二人身前,舉起柳條嚷道:“娘娘,送行的樹枝!送行的樹枝!”他快兩歲了。許是身邊跟著的人多,說話較早,已經能說諸如此類的短句。

德妃彎身坐下,笑著眉眼兒都眯成了一道縫,說道:“喲,你怎麼知道這是送行的樹枝?”

淑妃笑著接口:“定是他母%e4%ba%b2教的!上回赤陽不是還說琬丫頭甚好魏晉之風,想來不會有彆人了。”

隨後快步趕到的謝琬聽聞,也笑道:“公主還跟娘娘們說這些?真是笑煞人了。”

德妃拉起殷煦小手說道:“煦兒說,是誰教的?”

殷煦大拇指反指著謝琬:“母%e4%ba%b2教的。”

眾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謝琬目光溜向桌上的名帖,狀似不經意地道:“聽說二位娘娘在打點二殿下的婚事。也不知挑中了哪家閨秀?”

皇帝要指婚,這婚事她是沒辦法作梗的,可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麼重要的事情她怎能不提前打探?

雖說這事就是直說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可東宮與乾清宮關係這麼微妙,這又是皇帝%e4%ba%b2*代的事情,按說德妃在宮中呆了一輩子,這事她很該在謝琬麵前守口如瓶。

可是人的眼光終究得放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