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頁(1 / 1)

大妝 青銅穗 4343 字 3個月前

分滄桑,但仍然是迷人的。他長得極好,眉目英朗,鼻梁挺直,再襯上他的薄%e5%94%87和弧線柔和的下巴,看上去既溫雅,又不失男子氣。

他接了茶啜了口,衣擺隨著身姿的微動擦到了地麵。

采薇默默地蹲下去,替他把衣擺放好。抬起頭,就見他垂眸看著她。

她心裡又是一股熱流湧過,連忙站起來。

謝榮溫聲道:“坐下吧。”

她便就坐下來,朝陽映著她側麵,將素妝的她映得像朵原野裡的小雛菊。

謝榮撇開臉,說道:“你進來半個多月了,我也沒工夫跟你說話。有幾句話要交待下你,你雖然是太子殿下賜予的,我沒有權力送走你。可是如果你沒有地方可去,可以在這裡住下,如果你想要離開,也隨時可以走。”

采薇如同聽到了噩耗,小臉兒慘白,身子也站了起來。

謝榮看了她一眼,頓了頓,又道:“跟著我也隻能這樣過下去。你若想走,我就去跟太子殿下求情。”

“我不走。”

采薇%e8%84%b1口而出,跪下來,顫唞道:“賤妾的願望很低,隻要能夠日日見到爺就夠了。”

每一個字就像是沾了血念出來的,字字如千鈞。

謝榮看著她,垂下頭來。

采薇就是他心裡的一個魔障,橫在他和黃氏之間,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龐大。

原先在湘園裡遇見她時的那些美好都不在了,那時候她是意外降臨在他心湖裡的一片飛花,輕微又不具備影響他腳步的力量。她之於他,從來就不是什麼煩惱。所以那時候是輕快的,鬆馳的,當季振元說要殺她滅口以絕後患時,他也不覺不妥。

可是當這片飛花落到了現實裡,落到他與黃氏的婚姻之間,成為他背景裡的一部分,她的分量便陡然變得舉足輕重起來。他沒法再像從前那樣拋開一切來對待她,也沒法再把她當做一片可以撩動心湖的美妙意外,隻因為她的存在,是太子給予的。

他知道她迷戀他,也知道她動機單純,可是一旦牽涉到朝堂,很多事情都不同了。

“老爺,琬姑娘求見。”

龐鑫這時走到門口,背朝裡稟道。

屋裡兩人都把頭抬了起來,采薇是回神之後的失措和慌亂,謝榮則是乍聞這消息的冷冽。

“有什麼事?”他偏過頭來,舉杯喝了口。采薇連忙替他續上。

“先說是來給老太太請安,小的不敢攔著,她進來後又說要見老爺您。”龐鑫道。

謝榮頓了片刻,站起來,拂袖出了門。

謝琬到了四葉胡同,先到萬福堂見了王氏。

如今王氏住的這院子可不是原先那院子了,此處擺設一律按照需求來,丫鬟下人也是成群結對,謝琬打量了一下四處,朝王氏笑道:“老太太如今享福了。”

王氏聽得她到來便頭皮如麻,不由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付:“你來做什麼?”

謝琬道:“來找三叔給我大嫂往族譜上名。”

王氏道:“那你還不快去?”她好不容易過幾天安生日子,可不想又被謝琬給搗騰毀了。

謝琬今兒也不是來為難她的,隻不過為來看看謝榮對她如何,眼下見到了,也就笑了笑,攏著兩隻袖子昂首挺%e8%83%b8出了門。

才到了前廳,龐鑫就來說謝榮到了。

緊接著門口光影一黯,謝榮果然穩步走了進來。

謝琬放了茶,起身行禮道:“見過三叔。”

謝榮唔了聲在主位上坐下,扶膝看著她兩眼,麵色一貫和藹:“聽說你要見我?什麼事。”

謝琬微笑道:“是這樣的,我大嫂已經過門好幾個月,眼看著就到年底要家祭了,還沒有在族譜裡上名,今兒特地前來請三叔給個話兒,什麼時候可以幫我們辦成這事。”

238 打賭

“入族譜?”

謝榮聽見這話,目光望著前方,%e5%94%87角揚起來。轉而,他把目光投向謝琬:“你們是謝家的人麼?”

謝琬捧著茶,氣定神閒道:“三叔既然在大哥成%e4%ba%b2當日公然放話把老太太放到我們府裡住下,我們自然是謝家的人。莫非三叔還會把自己的母%e4%ba%b2放到外人家裡去供養不成?三叔自己都承認了,我們當然是謝家的人,有資格上謝家的族譜。”

謝榮道:“既然你們承認是謝家的人,那你們鼓動老太太狀告兒媳,那就是目無尊長。我要按照家規處置你們,你們就必須得去清河看守三年祠堂。”他%e5%94%87角噙著冷笑望著謝琬,“你接受嗎?”

謝琬輕吐了口氣,說道:“三叔既然說到這份上,那我們也隻得認了。不過大姐姐不守閨訓,先是與異姓男子暗夜私會,後又與李家下人串通意欲嫁禍於我,按照家法家訓,她就該是送尼庵裡終老的命。若是三叔把大姐姐送去尼庵了此殘生,我倒也能讓哥哥去守三年祠堂。”

謝榮目光驟然冷下來。

謝琬並沒看他,淡然地撫著桌上杯子,一副洗耳恭聽模樣。

堂上安靜了會兒,兩旁站著的下人因為早已經被謝榮揮到了門外,邢珠二人隻好在門口守著。

“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麼?”

謝榮沉默了片刻,又恢複平日悠緩的語氣,“就為了那點陳芝麻穀子的事?你該知道,如果你們不把關係弄得這麼僵,等你哥哥入了仕,我一樣可以對他有大助力。在我的扶持下我們叔侄同在朝堂掙出片天地,把我們謝家發展為天下新的世家大族,不比糾結於一些往事來得更有益處嗎?”

他看著謝琬,目光裡的冷意已經沒了,甚至浮現出幾分誠摯。

謝琬%e5%94%87角動了動。說道:“三叔錯了,我們跟你的矛盾,絕不是為了當年的舊事。從老太太入到謝府開始,就注定了你我兩支的敵對。老太太容不下我們。導致我們不得不自保和反擊。而你因為我們的反擊自覺傷了顏麵,之後也自然地將我們當成敵人。

“雖然是往事,但是說起來,我的父%e4%ba%b2何其無辜,他忍讓的結果換來的是老太太一再的逼壓,說實話,我很佩服三叔,您在我心目裡,絕對有著超然的位置,可是在這麼些年恩怨的蹉跎下。我們都再也回不到起點,而即使回到起點,隻要有這層關係在,我們也永遠無法融合。

“我們不是一定要鬥贏你,而是一定要鬥贏命運。謝琅是謝家的嫡子嫡孫,他才應該是持掌謝家的那個人,而三叔你剛好占據了這個位子,人們隻記得謝府裡如今的當家人是繼室所出的謝榮,而忘了不管你人生多麼風光,這個名號也應該是屬於原配楊太太後嗣手上的。三叔,我們隻是爭口氣。”

謝榮坐在上首太師椅內。手搭在扶手上定定地看著她。

謝琬很平靜,她跟謝榮之間,遲早會有一番話要說。而謝榮也遲早會向他們傳達和好的意思。:-)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們的矛盾是三代人數不清的恩仇凝聚起來的,她明白,他也明白,她不想化解是因為壓根就化解不開。道不同不相予謀,從他一開始的積極向上變成對權欲的不擇手段開始,他們就不是同條道上的人了。

而他知道化解不了卻還想化解,是真心,也不是真心。真心的地方在於現階段他需要謝琅與他站在同一陣線。免除這個後顧之憂,而他不真心的地方在於,過了這坎,不管他會不會反過來壓製謝琅,他都會成為壓在謝琅頭頂的一片巨石,謝琅要想往更高的位置上爬,都會有他一隻手按在他頭頂。

謝琅或許窮極一生也到不了入閣拜相的地步,可是一個人總活在他人的陰影裡,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不是嗎?謝榮不倒,那麼謝府的嫡房永遠也得不到正名。人們以後提到謝琅,也隻會說是謝榮的侄子,而不會說是謝府的大爺。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她要爭的,就是這口氣。

或許從一開始針對王氏和謝榮的行動是為了保命,為了避免前世的下場,可是到了如今,自然而然已經變成要以謝府原配嫡房後嗣的身份揚眉吐氣地活著了。

謝榮吐了口氣,眯眼看向側麵屏風,“你覺得以你們的力量,能夠摧垮我麼?”

人生中遇到個像謝琬這麼樣的對手,實在讓人頭疼。她聰明沉靜,而且擅於把握機會,所幸是個女子,否則以男兒身入到朝堂,定會攪起番腥風血雨。她說她佩服他,他又何嘗不重視她?她讓人又氣又恨,但是卻總也讓他抓不到她的把柄。

眼下被她這席話一說,他倒是也被激出幾分傲氣來。

他倒要看看,這場較量究竟以什麼樣的結局告終?

他看著謝琬,謝琬微笑,“我們也想試試。”

他哼笑了聲,竟是有幾分棋逢敵手的感覺。

“既然如此,咱們就來賭一賭,這次東海出事的消息想來你已經知道了,我們就來賭護國公會不會出征。如果護國公去了東海,你們就再也彆提入族譜的事。如果沒去,不用你說,我這裡自會在十日內把洪氏的名字上進去。”

這事看起來謝琬毫無勝算,因為她是個閨闈女子,旁的小事倒還罷了,軍國之事她又如何插手?但是既然他提出來這條件,自然容不得謝琬拒絕。她想了想,說道:“三叔此言可算數?”

謝榮正色:“若有一字虛假,便讓我來日被天下人共棄。”

謝琬頜首,站起來,“我相信三叔的為人。不過,三叔還得給我加上一條,我若是贏了,從此之後哥哥的子嗣要上族譜時,三叔也不能再刁難。”要不然縱使這次過了,下次他又尋出個什麼名目來為難她,怎麼辦?

謝榮負手看著她,含笑道:“小事而已,我答應你。”

謝琬出府的時候沒說上哪裡去,回到府裡也沒跟洪連珠提起這事,東海這檔子事其實跟她本就有著間接關係,如今謝榮既然以此為要挾,她就更要在此事上下些功夫了。

首先這事肯定不會拖很久,頂多三五日便要定下來,也就是說,她必須在這三五日之內想出個足夠的理由讓皇帝打消把護國公派去東海的念頭。而後她如今跟謝榮等於是交了底,於是就算她能夠想出個好主意來,謝榮也多半會想法子阻撓。

在書房裡呆了半日,傍晚她便讓人去跟洪連珠打招呼,讓謝琅回來了後過來一趟。

這邊廂謝琬出了四葉胡同,卻就有專跟謝府下人有了往來的廣恩伯府下人把這事告訴了任如畫。

謝家兩房私下裡鬥得你死我活這對任家來說早不是什麼秘密,任如畫讓人跟謝府接觸的這段日子,也從來沒聽說謝琅兄妹上侍郎府串門,這日謝琬忽然過來,而且據說還是去見的謝榮,任如畫就開始琢磨起來了。

謝琬去找謝榮肯定不是為聯絡什麼感情,不知道是為什麼事?她如今還沒有去過謝府,因而無從打探起,可是這事橫在她心裡又跟根刺似的,謝琬不出現則罷,一出現則又讓她想起任雋當初為情所困的那副慘樣來。難道說,真應該像曾密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