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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46 字 3個月前

謝你。”

“說這些作甚?”郭興說話已有些含渾,“我這個人既沒本事,又不如彆人機靈,要不是依仗我父%e4%ba%b2當年給我訂的這門%e4%ba%b2事,我也爬不到如今的位子上。我也知道有好多人瞧不起我,我也不想跟他們說道。可是好壞我心裡有數。我知道你從來沒有看不起我,就衝這點,我怎麼著也要幫你!”

說到此處,他竟然執壺又斟了滿杯。

謝榮深吐了口氣,按住他的手道:“彆喝了。”

郭興推開他,“喝了這杯,咱們在這裡歇會兒。”說完他喚了丫鬟們進來,大聲道:“去準備好兩間房,我與三爺要在這裡歇一晚!”

采薇連忙吩咐丫鬟下去,又讓人來攙扶他。

郭興在侍女們架扶下起了身,醉眼朦朧與謝榮笑道:“什麼也不要想!微平,人生得意須儘歡!有時候你遵守的規矩越多,越是容易被自己套牢!還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郭興歪歪扭扭地大笑著出去,謝榮留在窗下靜坐下來。

采薇垂頭給他添酒,夕陽將她的投影落在桌案上,壺上纖纖五指像朵吐信的蘭花。

謝榮舉杯飲儘。采薇雙手漸移到他的衣襟,低著紅透的臉來替他寬衣,明明很簡單的事,她的手勢卻因緊張而微顫,目光也不敢抬頭看他的臉。

謝榮垂眸盯著她,忽然捉住她的手,從懷裡緩緩摸出張銀票,放到她手裡:“出去吧。”

采薇臉色一白,抬頭道:“爺是嫌棄奴家麼?”

謝榮看著她,溫柔地道:“不嫌棄。但我要走了。”

他撣撣衣襟,站起身。采薇忙爬起來,靜靜隨在他身後相送。

謝榮邊調去刑部任右侍郎的消息三日後就下發下來了,而與此同時,大理寺也把駱七放了出來。雖然收押駱七的旨意是皇上下的,可是皇上麵前自有太子說服,因而這層也並沒有費什麼周折。

謝琬收到這消息便就出了門。

而這個時候殷昱剛剛從營裡回府,聽得這事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就坐了下來。

“太子殿下突然下旨把駱七放了,也不知道是何用意?”龐白頭疼的說。

人常說女人心海底針,可是太子殿下的心意,卻比女人心還要深——他不是有意犯上,而是世上確實能夠參透太子心意的人也沒有幾個。這駱七明擺著就是有問題的人,眼下就等著大理寺在皇上的施壓下招供出來,他卻居然把他放了!

殷昱沉思半晌,說道:“我也猜不透父%e4%ba%b2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駱七這一出來,肯定會有人想要殺他滅口,我們眼下就得緊跟著他,看看來殺他的人是誰?”

龐白與公孫柳互視一眼點頭:“主上說的不錯,那麼殿下的意思莫非也跟主上一樣?”

殷昱起身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裡正說著,武魁忽然大步進來:“主上!琬姑娘來了!”

殷昱雙目微凝看向門外,隻見夕陽下果然款款走來頭戴幃帽的一人。

進了門,她把幃帽取下遞給身後的邢珠,直望著殷昱道:“駱七出來了,你知道了嗎?”

九月的天氣還有點熱,她的鼻尖上凝結著一層細細的汗珠,而她的臉龐在熱意的氤氳下,顯得更細膩了。殷昱餘光掃了眼外麵覷過來的許多雙目光,不著痕跡地把她轉過來背對著門口,說道:“知道了。——這麼熱,你過來乾什麼?”

武魁粗手粗腳地遞來方飄著幽香的汗巾。殷昱接過來順手替她印了印,又放了回去。

謝琬渾然不覺他的小動作有什麼異樣,雙眉微蹙說道:“我覺得駱七這一放出來,隻能是死路一條。他若是死了,我們豈不就再沒有線索了?得想個法子先從他這裡套出話來才是。”

謝榮的晉升雖然讓她覺得意外,可是細想之下謝榮這次做了這麼大犧牲,季振元為了平息內部恐慌,也遲早會對他有些安撫手段,升他的職也在意料之中。眼下人家太子首肯,季閣老%e4%ba%b2自調撥,她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如今她跟謝榮的鬥爭已經不光是兩個人的私怨,自從插手內閣開始,就已經上升成為了黨爭,所以在對付謝榮的路上,牽一發而動全身,不是像動動王氏謝棋那麼簡單了。

眼下的謝榮就像是覆著層層盔甲,不把他身上那層甲剝離,她的手再手也傷不到他的根本。

“沒錯。所以我正準備出去盯盯他。”殷昱點頭道。正想讓人送她回去,忽然又把話咽了回去,十多天了,他才剛剛看到她……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他說道,“這件事很重要,為了判斷精準,我需要有個人時刻從旁作個參謀。”

“一起去?”謝琬張大眼。

“沒錯,一起去。”殷昱道。然後看著她:“這麼重要的事情,也許你會對我有幫助。”

201 是他

謝琬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好吧,這件事的確很重要,萬一駱七被人先行下手滅了口,再去找線索就很難了。可是她跟著去真的有用麼?

殷昱卻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說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謝琬不滿地瞪他:“你才是臭皮匠!”

殷昱笑起來,拉著她大步往出門往後院去。

到了座富麗堂皇的院子跟前,殷昱把她推進院裡,人站在門檻外說道:“等會我讓邢珠拿身衣服過來,你扮成男子,如此便沒人認識你。”

謝琬聞言恍然,穿著身上這衣裙出去,的確容易引人注目,不由得佩服他想得周到。

殷昱帶上門出去了,她環顧著這院子,原來是府裡的正院,進了屋,錦繡膏梁不必說了,想必是他手下的人按照原先他東宮裡的住所原樣安置。既然是他的住處,她便不方便進去。退出來轉到西廂,推門望著,這裡是間書房,正要抬步而入,卻見正麵牆壁上竟然掛著一幅鬆崗圖……鬆崗圖!

殷昱換好衣裳在前廳等了小片刻,謝琬便就出來了,穿上男子勁裝,束著男子簡單發簪的她看起來竟十分帥氣,隻是神情有些異樣。殷昱以為她是不習慣這樣裝束,倒也並沒放在心上,打量她兩眼,便就引著她往外走去。

謝琬隨著他到了前門下,武魁已經牽了幾匹馬過來,然後把其中兩匹馬送到他們跟前,二馬一高一矮,一公一母,一匹傲慢一匹溫馴,殷昱看著謝琬,小心地扶了她站上馬凳,等她跨上小母馬的馬背,便將馬鞭遞給她。

“彆怕。早就給你馴好了的。”

謝琬確實不怕,在叢林裡都駕著馬車那樣亡命地奔跑過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殷昱跨上隔壁的赤兔,與武魁道:“駱七回去必去碼頭。你們暗地裡緊跟著,天黑前他們應該不會下手,等我到達之後聽指揮。”

一行人分兩撥往碼頭前去。

邢珠她們也都更過衣裳換了馬,所以一路上並不曾引起什麼人注意。

出了城門,人便稀少了。謝琬從殷昱房間裡出來便沒做過聲,殷昱瞅了她兩眼,說道:“在想什麼?”

謝琬隨著馬步的慢行而緩緩道:“在想一個人。”

殷昱道:“什麼人?”

謝琬眯眼看著天邊的雲朵,說道:“不想說。反正你又不認識。”

說著她試著用力一跨,小母馬往前飛奔起來。

殷昱微頓,連忙駕馬跟上去。

去京師碼頭的路謝琬不是頭回走。果然如殷昱所說,天黑之前他們到達了殷昱營房。

原本把總是沒有獨立營房的,可是殷昱可不同一般人,雖說彆的優待給不了,撥棟小木樓出來讓一個人住著。還是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一行人趁著夜色上了樓。很快駱騫就不知道從哪裡出來了。

“主上,駱七已經回來了,現在已經讓人貼身跟蹤。”

殷昱嗯了聲,說道:“注意所有接觸過他的人,除了防備有人暗殺,還要預備人下毒。如果有可疑情況,立即跟蹤對方。然後來稟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是!”

駱騫又沒入夜色裡。

隨身跟著殷昱的秦方等幾名暗衛分彆出了門去。邢珠顧杏留下來保護謝琬,殷昱道:“你等等。”也不知道做什麼,然後就下了樓。謝琬正舉目打量了一圈,然後去看窗外江麵上的漕船,他忽然就領著個手提著大食盒的護衛回來了。

原來是去弄吃的。

邢珠連忙幫手擺碗筷。殷昱卻打發了他們去隔壁,原來她們倆的飯也一並送了上來。

殷昱跟謝琬拿碗盛飯。動作自然流暢。

謝琬接過飯的那刻有些微的出神,殷昱道:“怎麼了?”

她搖搖頭,低頭吃起來。

從來沒有這樣子跟一個人吃過飯,這樣嘈雜的江邊卻很安靜的屋內,很像是田莊裡安靜悠閒的小戶農家。%e4%ba%b2切而安然——也許讓人%e4%ba%b2切的不是環境,而是人。

她想起先前在殷昱房間裡看到的那幅鬆崗圖,圖上蹲在地上給小女孩揉腳的男孩子,不遠處的大鬆樹和站立在車旁的小廂還有護衛,一切看上去都像實地呈現在眼前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e4%ba%b2眼見過那場景的人,是不會畫得出來這樣的畫的。

原來殷昱,才是那個真正救了她的人。

這一路過來她都在回想她跟他相遇以來的點滴,他說他從前來過清河,是七年前吧?他在頌園她的書房裡見到魏暹畫的那幅鬆崗圖時,他也說要畫幅鬆崗圖給她,還說他畫的一定比魏暹好,就是指這幅圖吧?

還有他說他怕她再把他忘了,也是說忘了七年前的他吧?

他卻不肯告訴她。

她歎了口氣,低頭扒了一大口飯。

殷昱給她夾素燒茄子,她悶不吭聲地吃了。他也感覺到了她的情緒,溫聲道:“好吃嗎?”她點點頭,又夾了一筷子。他笑道:“好吃就好,我做的。”又給她夾了道紅燒魚,“這些都是我做的。知道你挑食,怕你嫌棄我這裡夥食不好,所以特地去下了廚。”

謝琬抬頭看了他一眼,眼角有點酸澀,又悶頭吃起飯來。

“主上!”

門口忽然閃進來武魁,正要說話,見著殷昱正拿絹子替謝琬拭額上的細汗,不由又頓在那裡。

她不是來兒女情長的,她是來辦正事的。謝琬迅速收拾好心情,放下碗道:“武將軍進來說話吧。”她知道武魁原是東海那邊的先鋒營的將領,是跟著殷昱出生入死過的,因而十分尊重。

殷昱朝門口點點頭,武魁走進來,稟道:“主上,果然已經有人出現了,方才駱七去漕幫總舵回話,卑職便發現有兩個人混在人群裡跟蹤他,如今已經讓人去盯這兩人的梢了。”

殷昱看了眼窗外天色,說道:“仔細盯著,眼下還早,應該還會有人來。”

武魁領命而去。

謝琬這裡沉%e5%90%9f了片刻,說道:“你剛才這麼一說,倒是也提醒了我。駱七這麼重要,肯定是有許多人想要滅他的。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