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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398 字 3個月前

“李二順說你先前去找他們打聽過琅哥兒和丫鬟的事,可屬實?”他看也不看下方,緩緩問道。

王氏一雙手又攥緊了。

素羅跪下去,垂頭望著膝蓋,默了會兒才道:“回老爺的話,自然不實。奴婢不過是曾經上黃石鎮二爺宅子裡傳話時,曾被這李二順見過兩麵。方才三姑娘也說是這李二順滿口胡謅,為了詆毀太太,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還請老爺明鑒。”

王氏整個人鬆了鬆。

謝琬往素羅處看了兩眼,把目光收回來。

謝啟功皺眉默了會兒,揚手道:“起來吧!”

素羅起了身,謝琬也隨之起來了。謝啟功看了她一眼,卻是沒說什麼。

“下去吧。”

再一揮手,負手進了內室。

王氏知道這是有話要說的意思,隻得隨後跟進。

謝啟功皺緊眉道:“琅哥兒和丫鬟的事,究竟你是不是讓素羅去打聽過?”

王氏歎道:“方才琬姐兒和素羅都解釋了,老爺如何還是不信我?琅哥兒便不是我的孫子,也是我謝家的人,我能這麼不知輕重麼?”

說著,執起桌上茶壺倒了碗茶,給他遞過去,“自然,當初讓琅哥兒搬院子的事也怪我思慮不周,才傳出去讓外人有機可乘,這事兒都過去許久了,老爺如何還質問起為妻?李二順口中所述這事,委實與我無乾。”

謝啟功接了茶,緩下了神色,說道:“不是我有意責難。你進我謝家也有三十年了,家裡的規矩你也清楚。榮兒每每交代咱們這廂不可出事,若是源頭真是從咱們府裡流出去的,那就無異於是自作孽!榮兒堪稱謝家的頂梁柱,我們若是拖了他的後%e8%85%bf,於大家都沒什麼好處。”

王氏心中一凜,忙道:“老爺說的很是。”一麵替他捶著背,又抬頭道:“那李二順這事?”

雖然謝琬免了責罰,可事情還未了結。趙縣令既然%e4%ba%b2自到了府上來說道,那自然得給個交代人家。

謝啟功麵上又是一沉:“不論如何,那趙縣令馭下不嚴,縱使下人在外詆毀他人,反找上門來要我給交代,哪有這等道理?先不理會他!”

王氏怔住,目光漸黯下來。

謝琬踏著一路水花又回到了頤風院。

吳媽媽早備好了熱食,又烘好了衣裳等著她替換。謝琬一麵穿衣一麵交代:“去把羅矩給我叫過來。”

她就不信王氏會任憑謝啟功這麼白白放了他們兄妹,不管怎麼說人是謝琬打的,趙縣令如果死揪著這層不放,謝琅少不了也得上趙府走一趟。

趁著謝琅還沒回來,她得利用這點時間先把事情給摸清楚了。

羅矩進來的時候她已經一身清爽坐在書案後等著了,她先把剛剛在正院裡的事說了遍,然後開門見山說道:“你現在就去打聽打聽李二順是不是真在趙縣令府上當家仆,若是有,幾時去的,跟什麼人接觸過,都給我打聽回來。”

羅矩當即就去準備。

好在二房裡原本就有自己的騾車,並不用驚動府裡,羅矩的出門,並沒有引起什麼人注意。

謝琬吃著早飯,想起王氏的居心,%e5%94%87角也變得如外頭冬雨般冰冷。

謝榮那日在書房裡交代謝啟功要放棄眼前小利,可是王氏不是謝啟功,如今謝榮已經不必她操心了,長子謝宏卻還吊在半空裡,作為母%e4%ba%b2,她眼下在乎的是長子的將來,而且以她的淺薄見識,不會以為動一動二房,就當真會對謝榮的前途造成什麼影響。

所以,謝榮的話謝啟功奉為聖旨,王氏顯然卻在陽奉陰違。

王氏在府裡一手遮天,就連身邊的素羅麵對這種事也應付得滴水不漏,她在謝府的根基,比謝琬想象的深。

大雨一直下到近巳時才轉小。

謝琬看完了一卷書,門外響起玉雪的聲音:“你們這是扛的什麼?”

羅矩的聲音傳來:“你彆先問。姑娘可在抱廈?”

玉雪把他們帶進來。原來除了羅矩還有申田,兩個人抬著一隻鼓鼓囊囊的**袋走進來。

謝琬也疑惑地看著他們。

申田擦了把汗,一腳踏在麻袋上,說道:“小的剛才聽羅大哥來鋪子裡說姑娘要找李二順問話,怕他一人難以行事,便跟了他同去。誰知這小子才見了我們便轉身要逃。我索性一磚頭將他敲暈帶了回來,看他還敢耍什麼花招!”

合著這麻袋裡是李二順?謝琬目瞪口呆,下意識看向門口。

羅矩笑道:“姑娘放心,沒有人注意。我們進門卸車的時候,也說是從鋪子裡抬回來的一袋布頭。”

隻要沒被人發覺,直接把人弄回來問話自然要方便得多。

謝琬放了心,想了片刻,交代申田道:“先把人弄到後麵小偏院去,找間空屋子把袋子解開。”然後對羅矩道:“讓吳興去學堂裡跟哥哥說一聲,就說鋪子裡有點事,讓他下學之後去鋪子裡把事處理完了再回來。順道讓吳興去跟羅管事打個招呼。”

羅矩出了門,謝琬原地坐了會兒,也抬腳上偏院來。

李二順已經被兩瓢冷水潑醒了,正跪在地下慌張地四下打量。

謝琬進了屋裡,順勢坐在上首已然擦拭乾淨的圈椅上,再冷冷往他一瞟。舉手投足之間,已將平日掩藏在八歲外表下的一腔冷凝持重悉數釋放了出來。

她也不說話,就這麼定定盯著他看。

她瞳仁兒原本就大,加上小孩子眼眸黑白分明,李二順正不知身處何地,陡然見到她從明處走到暗處已是一驚,再見得她這麼不言不語盯著自己,愈發覺得高深莫測,張了幾次嘴,卻是都沒有說出話來。

明明她才是個半大的小女孩子,可是渾身上下那股懾人的氣勢卻仿佛沉澱了已有半輩子,那種不悲不喜寵辱不驚的鎮定,更是讓人無法逼視。

兩廂對恃著,汗意漸漸從他額角凝結成汗珠。

玉雪進來給謝琬奉了杯茶,她接在手裡慢騰騰喝了半杯,看他雙%e8%85%bf已開始發顫,才望著緊閉著的窗門說道:“我在黃石鎮打你的時候是臘月十六,那時你在鎮上鐵匠鋪當差。我們太太王氏素與趙夫人交好,她知道了你被打,然後把你薦給了趙夫人,之後聯合了趙縣令一家在我們老爺麵前合演了一出好戲。是嗎?”

“不是,不是!”他咬牙否認,可是看著她的雙眼,卻猛地想起那兩鞭落在臉上時的鑽心疼痛來。

謝琬渾似不曾聽到,頓了頓,又自顧自問道:“王氏跟趙夫人之間,訂的是什麼條件?”

趙縣令也是七品父母官,好歹有著身份在,王氏不開出讓他們動心的條件,他們怎麼會同意與她沆瀣一氣?

李二順瞠目結%e8%88%8c,說不出話來。

他再也想不到她竟能直指這其中之要害,是啊,他機靈不及彆人,勤奮不及彆人,就連討好賣乖也不及彆人,若沒有那日王氏開出的報酬,趙夫人又怎麼會同意把他收下?

他長久地不說話,謝琬也不著急催促。隻是忽然間她偏了頭,聲音平靜得像是在吩咐下人拿糕點:“申田,拿床薄棉被來,再拿根棍子。”

棉被加棍子,稍微在大戶裡混過些時日的都聽得出來這是要上刑。棍子打在裹著棉被的人身上,隻會落下內傷,而外表一點看不出來。這招數極其之狠,稍有不慎便會導致臟腑破裂而死。她一個%e4%b9%b3臭未乾的孩子,竟然懂得這些!

申田去拿棉被棍子了,羅矩正好傳完話回來,聽見李二順驚慌尖叫,一個箭步衝上來將他的嘴捂住。

李二順的眼裡露出瀕死的驚恐,用儘全身力氣在掙紮。

他此番出來,沒有人知道他上了哪裡,甚至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這是在哪兒,他今日就是死在謝琬手下,也沒人替他申冤!說不定,還會連他的屍首都找不到!就是萬一他能逃得出命去,誰又會相信他是栽在這個九歲孩子的手下而拿她是問?

他開始真正害怕起她來了。

可是申田已經把被子拿了過來,並且不由分說包在他身上,且拿繩索將他捆得嚴嚴實實。他被抹布堵住了嘴,說不出話,告不了饒,手臂粗的棍棒已經高高掄起。

“嗚——嗚——”

他像癲狂了似的在地上猛烈地遊動著身子,拚了命地把腦袋往牆上及桌%e8%85%bf上撞去,求生的欲望在這一刻裡被他表現得淋漓儘致。$$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謝琬給了個眼色羅矩。

羅矩上前將他頭發提起,他額尖上已經磕出個兩個血糊糊的大包來,而雙眼的瞳孔因為恐懼而劇烈收縮。羅矩將他拖到謝琬腳跟前,申田再將他嘴裡的抹布扯出來,一手掐住他喉嚨。

他大口地喘著氣,氣息吞吐的聲音仿似急速抽[dòng]的風箱。

謝琬仍然平靜地道:“趙夫人和王氏之間,訂的是什麼條件?”

他瞪大眼抬頭看她,臉上的神情仿似死了一遍又活過來。

037 借力

更新時間2014-7-18 9:02:20 字數:3077

王氏等謝啟功去了書房,喚來素羅道:“你這就去趟趙縣令府上,把方才的事告訴趙夫人。”

素羅頜首,著木屐出了二門。

趙縣令叫做趙貞,表字端風,祖籍潮陽,來清河任縣令已經有三年,到今年底任期即滿。

趙貞為官清廉與否不知,印象中尚算隨和,趙夫人隨夫任上,因為寬厚練達,甚得女眷們青睞。縣裡有名望的大戶皆與趙家有幾分私交。趙夫人更是與縣內夫人們常聚在一處吃茶賞花,又因為還會一手插花的好手藝,縣裡這兩年頗掀起了一股折花插瓶之風。

謝琬站在抱廈窗前,手撫著琴案上花觚裡插著的三枝茶花。

窗外雨已經停了,春蕙秋眉在拎水與婆子們清洗沾滿泥濘的廡廊,一個不小心春蕙踢灑了桶裡的水,秋眉哈哈大笑,婆子們肆聲咒罵,打破了因陰雨而凝結的一院子沉悶。

謝琬離開窗前,回房披了鬥蓬,獨自出門往院外去。

院子裡也是差不多一番光景,舊年的枯葉與冬花都被大雨掃落進了泥濘和溝渠,廊下走動的人並不多,這種天氣,大多都悶在房裡。

謝琬進了拂風院,戚嬤嬤正在穿堂裡讓人打掃廳堂。快元宵節了,雖然不興大肆慶祝,清掃一番總還是要的。

見了謝琬獨自出現在門下,戚嬤嬤連忙喲地一聲走過來,合起她的小手道:“我的姑娘,這麼清冷的天,你怎麼也過來了?身邊也不帶個人使喚著。”

房裡黃氏傳出聲音來:“誰來了?”

戚嬤嬤道:“是三姑娘來了!”

房門一響,轉眼,戴著雪白臥兔兒的黃氏從屋裡笑%e5%90%9f%e5%90%9f地走出來,“還不快進來!仔細凍著。”

謝琬順從地跟隨她進了門。到了屋裡,棲雪替她解了鬥蓬,%e5%90%9f霜又倒來了薑棗茶。黃氏拉起她的手放上薰爐,一麵打量她的臉色,一麵問:“怎麼悶悶不樂的,出什麼事了?”

謝琬眼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