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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都記得 有厭 4356 字 6個月前

“之前看日出那裡嗎?”

這時車子這時停下來,沒再往山上開,司機跟周淮說了什麼,薑織聽到,自覺地跟周淮說:“我自己上去吧,麻煩你跟師傅等我一會。”

薑織下車後才發現她今天穿的鞋子不適合登山,但暫時顧不上這麼多,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上走。

沈譯馳還不知道薑織正在來找自己的路上,問起:“今天在家開心嗎?我看到你爸做的一桌子菜了,很豐盛。”

話題說得生硬又突兀。

“還可以。”薑織本不想拆穿他的掩飾,但一時拿不準方向,不得不詢問,“沈譯馳,我現在在有迎客鬆的這個岔路口,接下來該往左走,還是向右,”

沈譯馳適才意識到:“你現在在山上?”

薑織嗯了聲,又重新問了一遍:“往哪兒走?好像要下雨了,我不想淋雨。”

“……右邊那條。”沈譯馳頓了下,補充,“我去接你。”

第44章 第四十四晚

◎我需要你。◎

44

薑織討厭下雨是真事。

薑國山和馮敏離婚前, 經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吵架期,突然有一天,兩人不再爭吵了,薑織本以為他們是和解了, 但那天她因為身體不舒服請假回家, 在家門外, 得知了爸媽已經辦完離婚手續的事。

薑織遲遲沒有打開麵前的門,在屋裡的人發現前, 她扭頭下了樓梯,衝出單元門, 那天就是一個雨天。

薑織打車回到學校, 強撐著上完了下午的課。

那天她的狀態很差, 臉色慘白。老話常說好了傷疤忘了痛,薑織其實不記得身體的感受,她改變不了父母離婚的事實,隻能在潛移默化中將一切煩躁焦慮都怪罪在雨天。

她討厭雨天,討厭淋雨。

一旦雨天便會想起那天無力迷茫的自己。

山林間空氣中帶著一股潮濕的草木香,沈譯馳的身影很快出現在道路儘頭, 他最後幾步跑著停在薑織麵前:“你怎麼來了?”

薑織見他神容憔悴, 心疼地咬了下唇:“一天找不到人, 來看你一眼。你沒事就好。”

沈譯馳還要說什麼,薑織手機響起的鈴聲打斷了他。

大概是薑織離開太久, 周淮打電話來問她找到人沒。薑織接通後,語氣平靜:“人沒事,找到了。”

山林間, 風吹樹葉聲, 鳥鳴聲, 她這句話聽起來太像是“人沒死”,讓沈譯馳誤會她生氣了。

薑織狀況之外,繼續跟周淮說:“我現在下去。”

周淮問:“你不用陪他嗎?”

薑織:“他想要一個人呆著,我給他空間,不打擾他。”

她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態度,最初隻是擔心他,看到後,安心了,很有分寸感地劃清距離。

薑織掛斷電話時,手被麵前的人拉住。

“怎麼了?”薑織疑惑。

“不走行嗎?”該道歉,該解釋,可讓他怎麼說,其中一個是薑織敬重的老師。讓他說自己不討人喜歡的過往嗎?霎那間,沈譯馳想了很多,又推翻了很多,最後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留下來陪我,我需要你。”

薑織穿一條掛脖樣式的蜜桃粉色亞麻裙,出門急,踩了一雙微微帶點跟的單鞋,鞋上濺了泥水,絲毫不影響她身處山林間像一隻精靈,明亮的杏眼乾淨又通透。

她盯著沈譯馳,沒有被輕易拉動,很認真地問:“需要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把女朋友當成什麼?是你開心了就逗一下,不開心了就藏起來怕影響到她?”

她語氣理智得過分,如叮咚山泉般悅耳又帶著涼意。

“沈譯馳,女朋友是有機會成為家人的人,是可以一起慶祝人生高光,一起承擔風雨磨難的人。如果你需要的是見到你隻能搖尾巴提供情緒價值,事事需要你照料,時時等著你投喂的寵物,那我不是。”

“我沒有……”沈譯馳拉不動她,自己則朝她走近些,“沒有把你當寵物,沒有不想你當家人。給我點時間,我——”

雨突然下起來,大顆的雨滴墜在林葉上,打在薑織%e8%a3%b8露的圓潤的肩膀上。

沈譯馳抬手幫她遮了下臉前的雨,拉起她的手腕,說:“先跟我去避雨,晚點送你下山。”

薑織沒回答,任由他拉著自己在林間小道上穿梭,來到紮好帳篷的營地。

“先把身上擦擦。”沈譯馳找了乾淨的白毛巾遞給她。

薑織道謝,擦完手臂,再去擦頭發。天地間光線昏暗不明,帳篷內有盞燈,照得薑織的臉龐格外朦朧白皙。

沈譯馳指了指旁邊的折疊椅,示意:“坐那,把鞋子脫了。”

薑織繼續照做,把被泥水浸臟的鞋子踢掉,腳趾踩著鋪在防潮墊上的地毯。

“腳。”沈譯馳說。

薑織往前伸了伸腳,疑惑:“乾嘛?”

被沈譯馳捏住腳踝的時候,薑織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沈譯馳單腿屈膝虛跪在地上,提著他的腳踝,用濕巾幫她擦腳掌上的泥。

他這個姿勢太端重,看上去更像是虔誠,薑織坐在高處,居高臨下地看他動作,出聲:“……不用,我自己來。”

薑織個子高,腳自然算不上袖珍,但她很瘦,腳掌細長,腳趾圓潤,指甲修得整齊乾淨。

兩人親密的事沒少做,但猛然間腳被人捧著打量,多少有些不自在。

“沈譯馳。”

被連名帶姓地叫了聲,他才堪堪回神。把她的腳踝鬆開,又遞了乾淨的濕巾,讓她自己擦另一隻。

然後他則坐到旁邊的收納箱上,開始擦她的鞋子。

薑織還是盯著他,也想把鞋子搶回來。

但沈譯馳太安靜,安靜得有種破碎感,讓薑織不忍心打擾。

沈譯馳把鞋子裡裡外外擦乾淨,擺在她座位旁邊。薑織雙腳踩在露營椅的坐墊邊緣,寬大的裙擺籠罩住膝蓋以下,隻露出一排白中透粉的腳趾。她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仿佛在控訴他剛剛冒犯的舉動似的。

沈譯馳:“周淮還在等你嗎?”

薑織很輕地嗯了聲。

沈譯馳:“讓他先離開吧,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薑織應了聲好,雙臂環著膝蓋,開始操作手機。

這個時間,沈譯馳的內心並不平靜。

怎麼說呢?

從哪裡說呢?

一定要說嗎?

沈譯馳腦內不斷冒出疑問,卻沒有一個答案。

沈譯馳盯著她的腳趾,想的是過去的不堪和逃避,以及對未來的惶恐和擔憂。

薑織跟周淮說完,仍沒把手機放下。沈譯馳不打算開口說話,她也沒什麼想說的,心不在焉地翻著手機,並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直到她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沈譯馳看她一眼:“吃點東西?”

薑織:“有什麼?”

沈譯馳記得準備了不少東西:“你過來看看。”

薑織跟過去,薑國山是做戶外裝備生意的,各種儲存工具設計得潮流又便捷,薑織對此刻在這裡看到什麼食材都不意外,她看了眼車載冰箱裡備的東西,然後又看了醬料瓶,說:“壽喜鍋吧。”

“行。”

在戶外吃得簡單,做起來也簡單,用不著薑織幫忙,沈譯馳可以自己搞定。

食材碼好,煮熟就能吃。兩人圍著卡式爐,等鍋開的時候,又恢複到先前誰也不說話的氛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期間薑織接了一通馮敏的電話,電話那頭,馮敏問她吃飯了嗎,又問她幾號回去,還提到明天查成績的事。

薑織盯著鍋裡被碼得整整齊齊的食材,一一答了:“我填完誌願再回去,之前方遒幫我分析過,我心裡有方向,具體怎麼選擇還要看明天的成績。那我明天查到成績再給你打。”

沈譯馳安靜地聽她講完掛斷電話,終於舍得出聲:“你現在跟方遒相處的不錯?”

“嗯,挺好的。”

“打算考南大?”

“沒有。”

“那……想不想一起去北京?”

薑織沒接話,停頓了大概六七秒,才反問:“有招生辦給你打電話嗎?”

鍋開了,沸騰的熱氣推著鍋蓋噗噗地響。沈譯馳嗯了聲,說:“前幾天接到的。今天早晨回家打算跟我爸媽聊聊,但沒聊成。”

說出來了。

以言簡意賅,避重就輕的方式說出來的。

沈譯馳掀開鍋蓋,把火調小些,繼續說:“我爸媽對我的人生規劃和我自己的想法有分歧,我們很難讓彼此滿意。”

乍聽這個說法,好像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

薑織扶了扶麵前的料碗,拿著筷子沒急著吃,循序漸進地發問:“所以……你們吵架了?”

沈譯馳嗯了聲,想了想,又覺得不準確,道:“之前吵過,今天我沒反駁,所以沒吵起來。”

壽喜鍋怎麼煮味道都不會差,兩人吃得慢,等收拾完東西,沈譯馳才看眼時間。

受降雨影響,天黑得早,沒注意時間已經這麼晚了。外麵雨淅淅瀝瀝下得不大,但一直沒停。

薑織問:“如果我今天沒來找你,你要在山上過夜嗎?”

沈譯馳嗯了聲,說:“回去也沒什麼事。”主要是心情差,晚上睡眠質量很差,不知道是不是高考後遺症,他睡到四個小時就得醒一次,期間還總做夢,白天和父母處理不好的關係在夢裡依然僵持,回去一個人呆著不如在山上心靜。

薑織眨眼:“那我留下了吧,我爸去我奶奶家了,我今晚可以不回家。”

沈譯馳沒接話,站著看她。薑織自顧自安排好自己:“有一次性牙刷嗎?我去洗漱。”

雨落在帳篷上的撞擊聲,和山林間獨有的大自然的聲音,一起演奏著交響曲。

沒有多餘的睡袋,好在還有一床空調被,兩人和衣躺在同一張床墊上,床單是深色的。

薑織安靜地聽著外麵的聲音,翻身麵朝他:“我們睡著後,會有鬆鼠或者兔子來敲我們的門嗎?”

“有吧。”沈譯馳盯著帳篷頂,沒有動。

薑織窸窸窣窣扯著空調被:“小時候我爸帶回家一隻野生的受傷的兔子,我剛把她的傷養好,我奶奶趁我不在家便把它燉肉吃了。她明知道我很難過,還時不時說起那兔子不愧是野生的肉多好吃多好吃,一連提了好幾年。”

聽出她話裡悲傷的情緒,沈譯馳側過身,拉著她的手臂把人往懷裡擁了擁:“我爸媽不讓我養寵物。那年……我打算自己領養耳耳的。隻不過當時我媽正懷著孕,不允許我養。”

他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了自己的心結。

“原來我們的童年很像。”薑織往他懷裡蹭了蹭,貼得更緊了,“一直沒有認真問你,你誌願要報計算機相關的嗎?”

沈譯馳嗯了聲,在她頸間深深嗅了一下:“計算機應用技術。”

“我以為你會學網絡空間安全,方遒說你幫他贏的那場比賽就是這個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