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聯係方式想跟他做朋友,因為太緊張,口吃了幾次。
薑織站在不遠處聽著,覺得這話術跟自己當時說的不謀而合,不過自己當初沒問他要微信。
沈譯馳耐心地等她說完,才說“抱歉,不是很方便”,有禮貌,但不多。
等女生灰溜溜地轉身離開,沈譯馳才朝她看過來:“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倒是接上方才的話題,但不是同一個概念。薑織慢吞吞挪過去,嘟囔道:“害怕打擾你。”
“之前不還說要給我當擋箭牌,要賴賬?”沈譯馳眼神有些複雜。
“下次,下次一定。”薑織沒深想,跟他保證完,立刻過去挑想吃的關東煮。
夜裡起了風,兩人沒急著走,並排坐在落地窗內的高腳凳上吃東西。
薑織咬了口軟糯入味的蘿卜,佯裝還停留在剛剛沈譯馳被學妹要聯係方式的事情上,問起:“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我是說,你選擇女朋友標準。”
“怎麼突然好奇這個?”沈譯馳給自己墊了一句,同時確定答案一定不能說是她這樣的。她本來就躲著他,再抓著點蛛絲馬跡,估計連話都不跟他說了。
沈譯馳換了個姿勢,一條腿支著地,平靜道:“鬨騰一點的。”
薑織將這個詞理解成“活潑可愛”:“那剛剛的學妹正合適啊。”
沈譯馳噎聲,在“不喜歡年紀小的”和“喜歡比我大的”之間選擇了不包括“同齡人”的後者。
薑織詫異:“原來……你喜歡姐姐。”
鬨騰的、姐姐。嗯……應該是成熟而且對生活有熱愛的姐姐吧。薑織垂眼戳著關東煮的木簽,心裡酸酸漲漲,有點不太舒服。
“你呢?”沈譯馳把話題拋回來,“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薑織鼓了鼓臉頰,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想哭。她捧著紙碗,借著喝湯把淚意藏回去。
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開始難過起來。
沈譯馳始終盯著她,看熱騰的霧氣將她的眼眶熏紅,小兔子似的。還得是北極兔,縮著時潔白毛茸的一團,站起來腿比同類都長。
“我喜歡……”薑織克製翻湧出來的情緒,不敢明目張膽地看他,假借看店外街道夜景的機會,從玻璃上看那影影綽綽的反光,自然地避開他的特征,描述,“壞一點的男生,智商不用很高,但要會哄女孩子開心。”
第26章 第二十六晚
◎山大叔。◎
26
這三個特征是和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啊。
從便利店出來, 往出租屋走的時候,兩人格外沉默,沈譯馳一路都在想這件事情。
春天的痕跡越來越明顯,灌木叢旁的迎春花一簇簇開得正盛, 月光皎潔籠著少男少女間隔甚遠的影子。
走進單元門時, 沈譯馳突然說了件事:“這周六我就不去圖書館自習了, ”頓了下,他補充, “有長輩過生日。”
老小區,樓梯間狹窄簡陋, 地磚牆壁隨處可見歲月的斑駁, 台階設計得偏窄, 而且陡,薑織有回下樓梯時沒留神,險些滑過一次,因此走得格外小心。她扶了下欄杆,盯著腳底的路,愣了一下, 心裡琢磨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隔了會兒薑織才應:“好。”
沒幾步到二樓, 沈譯馳停在門前, 掏出鑰匙開門:“那我先回家了,你上完課注意安全。”
薑織輕輕嗯了聲, 也不確定他有沒有聽見。身後防盜門被撞上,她站在亓老師家門口,手抬著暫時沒有叩下去。大概猶豫了十數秒, 她在心裡捋清事情輕重緩急, 調整好學習狀態, 才晃著手腕叩響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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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這天,薑織一早起來又想到這件事,還在懷疑沈譯馳是真有事,還是不想去自習的托詞。
薑國山趕早市買了新鮮食材,回家準備好營養豐盛的早餐,然後把在屋裡背書的女兒叫出來吃飯。
“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薑國山擦乾手繞到客廳從家用醫藥箱裡找到體溫計,“吃完飯測一□□溫,一到換季就有流感,我把板藍根放在桌上,就算不發燒的話也喝一包。”
“知道了。”薑織露出笑臉,語氣輕鬆些,應著。她洗了手出來,見薑國山除早餐外還單獨處理了一些海鮮肉類分類裝在樂扣盒裡,隨口問:“老爸,你今天要去露營嗎?”
“你孫叔叔今天生日,大家去山上聚一聚。”薑國山把燉好的豬骨湯放在保溫箱裡,方便薑織隨時喝,“你想去玩玩嗎?中午我送你下山上課。”
“不了,我還有好多卷子要刷,你替我跟孫叔叔說聲生日快樂。”薑織遺憾地歎氣。
薑國山應:“行。學吧,也就學到六月了,等高考完你再好好玩。”
薑國山跟女兒一起出門,把她和吳桐雨送到圖書館便開去了山上。
山腰處有十分完善的露營場地和設施,有民宿也有租用露營裝備的店,適合露營新手前來體驗。老炮們則喜歡再往山頂開,找清淨的地兒。薑國山做的就是戶外用品的生意,自然深諳其道。
今天周末,前來露營的真不少。開到山腰時,薑國山碰見熟人說了會兒話,到山頂時帳篷已經儘數紮好了,桌椅擺在視野開闊的地方,相熟的朋友三三兩兩聚著說話,今天過生日的孫恙好結交朋友,大家年齡差異大,各行各業都有。
“來了。”孫恙比薑國山大幾歲,年輕時是社會記者,深入黑作坊暗訪時被打斷了一條腿,因救治不及時傷口感染不得不截肢,如今換上義肢,搭配灰色的工裝褲和馬甲,一身賽博朋克未來感,“你之前說你老婆要找的那本英文原著,我幫你問到了,還是簽名版。但你現在還要嗎?”
孫恙是想到薑國山和馮敏分開的事。
“……要。你給我吧,我過幾天去南京拿給她。”
薑國山都這個年紀了,對情緒的控製比毛躁的小年輕要強,但誰也不是鐵石心腸。他倆經曆了漫長的冷戰、爭吵,以兩敗俱傷的姿態分開,剛分開那陣,並沒有多傷心,反倒安慰自己這樣是最好的結果。但等心態冷靜下來,也會惋惜,恨自己當時處理得再妥當一點,怎麼也不至於落得分開的局麵。
情緒在突然發現一件和她有關的安排還未完成,便沒了推進下去的意義時,被放大到極點,這種當時隻道是尋常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行。書我讓人捎上來了,我找找——”孫恙朝人群中望了眼,揪了個人問,“看見小馳沒?”
被叫住的人應:“馳哥開車下去拿裝備了,估計快回來了。”
“行,一會兒讓他來找我,他知道什麼事。”
薑國山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掐著腰百無聊賴地拍了幾張風景照,參數調了幾遍,見呈現效果不如肉眼來的震撼,一張張又給刪了。
孫恙找了一圈人,跟薑國山介紹:“就我跟你提過下棋特厲害的小子,書是他的。待會兒見了,你正好跟他殺兩盤,彆說我誇大,你真不一定下的過人家。你見了就知道,他年紀不大,不光棋下得好,人坦蕩敞亮,我就恨自己沒有女兒,要不好說歹說得撮合他給我當女婿。”
“那我可得好好見識一下了。”薑國山清楚孫恙不整巴結奉承那套,真誇誰那是發自真心的喜歡。
孫恙一琢磨,拍腿:“這不巧了,他應該跟小織一般大,今年也是高三。”
隻是去了趟山腰的店裡拿東西,他回來得快。
沈譯馳駕照是去年暑假考的,方時序他爸爸在駕校有門路,沈譯馳沾了光,練車、約考一路綠燈,一個半月就把駕照拿到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從越野車上跨下來時,一雙腿被襯得格外長。
被人提醒,他第一時間過去找孫恙。
薑國山跟孫恙聊完“自己不急著讓閨女耍朋友”的話題,說起山上哪個店麵要轉租的事,正說著,遙遙地看到一個俊朗挺拔的少年拿著一個牛皮紙袋從不遠處過來。
俗話說,眼者心之機。看相的人,看人心、智慧如何,首先要觀察對方的眼睛。
眼前這個男生眼裡有態度但不會過分鋒利,有暖色卻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從身形氣質來看,家境應該不錯,但沒有驕矜傲慢之態,是個大有出息的人。
“孫叔,這是你要的書。”沈譯馳走近了喊人。
“小馳來了。書是給我這個朋友找的,你直接給他就行。”孫恙幫兩人做引薦,示意他,“坐下嘗嘗我的茶。”
沈譯馳剛坐下,遠處有人喊:“沈譯馳,你帶相機了沒,一會幫我拍幾張照片啊!”
薑國山聽到這個名字,敏[gǎn]地一挑眉,隻見坐在他旁邊的男生聞聲扭頭,應:“拍照行啊,得請我吃飯。”
“吃!請你吃大餐,你給我拍得比那些網紅攝影師拍得都好,要不是你不要,給你錢都行。”
在他們一來一回的搭話中,薑國山出聲:“你叫沈譯馳啊?”
他這語氣耐人尋味,沈譯馳疑惑地望過去時,薑國山自己圓場:“聽小馳小馳的稱呼你,還以為你姓‘遲’。”頓了下,他繼續問:“老孫說你今年高三,在盈高念書?”
沈譯馳覺得應該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個大叔從剛剛便一直在盯著自己看,而且此刻的眼神有點兒說不上來的奇怪,看上去不太喜歡他似的。
沈譯馳應了聲“是”,把書遞過去,說:“這書我看過,做了些批注。大叔你如果覺得品相不合格,彆扔,再還給我。”
“行。”薑國山笑了下,覺得這小子還挺直接,不為了麵子假客氣,他翻了翻書,沒什麼分寸地繼續打聽,“長這麼帥,談女朋友了嗎?”
沈譯馳:“沒有。”
薑國山繼續翻書:“怎麼不談,沒遇到喜歡的?”
沈譯馳對著外人沒什麼好聊的,言簡意賅,順勢嗯了聲,認下這個理由。
薑國山也沒追問,看到書裡有模有樣的批注,認真了幾分:“平時也喜歡看英文原著?”
“閒的時候看看。”擱平時,沈譯馳能再閒扯幾句,但麵對這個大叔沒什麼心情,他琢磨著挑個什麼理由離開這裡。
孫恙聽著這倆人對話,在一旁笑,老薑你啊你剛剛還說不著急閨女談戀愛,這會兒拽著人問東問西當女婿打聽呢。
“我就說他不錯吧,”孫恙衝薑國山說完,又看向沈譯馳,“我去拿棋盤,小馳你陪這個山大叔下兩盤,這麼多年我就沒贏過他,你替我殺殺他的威風。”
薑國山擺擺手:“小孩兒好不容易過周末,讓他玩去吧。我看他都坐不住了。”
這話說得好像薑國山贏了就是在欺負人似的,沈譯馳垂眼用手碰了碰茶杯,他不愛出風頭,也不愛占口頭上的便宜,不是誰隨便激幾句就坐不住的性子,但一上午都待得沒什麼滋味,總想著沒去成圖書館自習的事,這會兒正是鬱悶的時候,下幾局就下幾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