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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都記得 有厭 4288 字 6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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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準點開始,日落月升,氣溫降了,絲毫不影響現場歌迷高漲的氣氛。

結束時,吳桐雨嗓子唱歌唱啞了,被前排演唱會偷偷準備了戒指告白的情侶感動瘋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從場館出來,冷風一吹,吳桐雨覺得臉皺得難受,當即把衣領拉到最頂:“還是你有先見之明,提醒我拿了個厚外套。”

薑織心說多虧沈譯馳提醒:“你不是說要去廁所嗎?我在這等你,免得他們出來找不到我們。”

近九萬人潮水似的湧在場館各處,他們七個人原本前後腳往外走,結果一會兒衝散幾個一會兒衝散幾個,這會兒誰也不知道誰的情況。

薑織正準備在群裡問問找個集合的地點,剛一解鎖,看到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馮敏的。預感到要發生什麼,一整晚都沒表現得多亢奮的薑織,這會兒隻覺腎上腺激素瘋狂分泌,大腦嗡一下,瞬間空白。

沈譯馳出來時,看到落單的薑織。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站在人來人往的人流中,像頭迷路或者犯錯的小鹿,耷拉著腦袋發呆。

眼看一個路過女生頭頂的發箍尖角要戳到薑織的太陽%e7%a9%b4,沈譯馳手快,過去拉著她的手臂把人往旁邊帶了下:“彆停在這。”

沈譯馳把人拽到牆根人少處,才撤回手。

“謝謝。”薑織朝周圍看看,“他們呢,還沒出來嗎?”

“走散了。”沈譯馳隻說了這一句便不吭聲。

周圍很吵,每個人都在說話,說著各種各樣的話,聽不清內容,隻覺得像一鍋沸騰的水。

唯獨他倆沒有說話,氣氛安靜得讓薑織難免繼續為電話的事燒心。

在沈譯馳從手機上移開視線時,她開始沒話找話:“你們組樂隊時,有計劃過走到更大舞台嗎?比如開演唱會,或者巡演。”

沈譯馳沒懂話題怎麼跳到這了,不過身處這個場館,冒出這個話題也是難免。他換了個地方站,用後背擋住吹來的風:“當時沒想這麼多。我做一件事不是為了幾年後的成就,單純是因為當下的喜歡。”

感覺自己答得乾巴巴的,他頓了下,補充了句:“我們幾個還挺有自知之明的,除了周淮以後會專攻音樂,專業性強點兒,剩下幾個都是業餘水平。要是哪天突然來個音樂製作人告訴我們不要妄自菲薄,是音樂界的滄海遺珠。那我想,我們也會努力一把,追上那個天賦異稟的自己。”

薑織歪頭看他,又是遺憾他們樂隊沒寫歌的眼神:“說起來,我還沒看過你們的演出呢。”

“沒在學校裡演過。”見薑織還沒移開視線,沈譯馳喉結滾了下,反問:“上學期在籃球場邊把我叫住說話,真不是要表白?”

薑織眨眼:“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你要是喜……關注我,能沒在網上看過我們樂隊的演出視頻?”

在校園牆上被投稿的次數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了,雖說都是些在校外的小比賽小演出,獎金不多觀眾也不多,但他們樂隊登場時人氣還是很旺的。

“你遇到那種情況不都拒絕嗎?所以是和不是好像沒有區彆吧。”薑織這會兒腦袋昏昏沉沉,各種事的思路繞成一團,扯都扯不開,繞口令似的聊著,沒有意識到自己造成了多深的誤解。

“……沒有人想要擅長這個。”沈譯馳語氣聽上去有點嚴肅,“我對感情挺認真的。”

“抱歉,是我失言。”薑織正經檢討,過了會兒,記起一件重要的事,指責的語氣,“那你之前還說要跟我綁定學習搭子。”

“……”沈譯馳覺得薑織可能對感情就沒開竅,對待這個話題的態度跟探討學術問題似的,感情是像一加一等於二這樣情緒明了的問題嗎?簡直比π小數點後到底有多少位數還要難好嗎?

薑織被沈譯馳瞪了一眼,半天沒明白是什麼意思,她放棄為難自己,換了個問題捋答案。

比如他們的樂隊叫什麼名字,她琢磨半天沒記起來,因為太冷不想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用手機查一查,正準備直接問眼前的樂隊成員。

沈譯馳快她一步開口:“薑織,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薑織:“……”

她盯著眼各式各樣邁過的鞋子和褲腳看了會,抬眼對上他的目光,語調明顯落寞真實些:“很明顯嗎?”

沈譯馳嗯了聲,說:“仿佛在作死。”

不止沒在狀態,沒帶腦子,感覺她現在這股瘋勁兒有點叛逆過頭了。

薑織東扯西扯,結果掩飾失敗,插在口袋裡捏著手機的五指緊了緊,隔了好一會兒,才出聲:“我媽給我打電話了,打了很多通。她應該是知道我來南京了。”

沈譯馳正往群裡發消息,把集合地點定在傍晚拍合照的地方,距離場館遠一點,人流應該會少,剛發送完,聽見薑織的話,也不管其他人發表了什麼意見,把手機收起來,腦海中閃過剛剛薑織站在人流中失魂落魄的樣子,原來有跡可循。

他問:“怕挨訓?”

薑織點點頭,又搖頭:“我奶奶有點兒重男輕女,對我不冷不淡的,因為我媽不要二胎的事,和她感情也不好。我奶奶那邊有很多倚老賣老的親戚,常常在背後嚼舌根,我媽為了爭口氣,一直對我很嚴格。我都習慣了……我大概是怕她失望吧。”

魚貫而出的歌迷處在不同的年齡段,來自各行各業,有眼神清澈天真不管打扮得多成熟一眼就能認出身份的學生,也有舉止言談更穩重得體的成年人,他們或優雅知性、或灑脫爛漫,渾身散發著自信從容,踩著高跟鞋像女戰士一樣,擁有戰無不勝的氣場。

“好想快點長大啊。”薑織病急亂投醫地感慨。

沈譯馳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視野裡行人匆匆,學生腳步雀躍輕快,年輕的男人女人儘情享受著休息日的放縱,各有各的世界。

他將視線收回,落到她臉上,見她仍然盯著路人看得認真,語氣裡的羨慕不像是假裝,手抬到她額前,食中兩指並著,用指背輕輕彈了她一下,提醒她看自己:“傻,剛剛從你麵前走過的穿黑色風衣的男生在演唱會進行到一半時掏出電腦改論文,穿小香風套裝的女人連著拒絕了好幾通疑似領導或者合作方打來的電話,每個人,每個年齡段,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們同樣羨慕著現在的我們。我們一定會往前走,終將經曆他們所處的階段,但沒有人可以回到過去。所以最好的永遠不是將來,也不是過去,而是當下。”

薑織突然冷靜下來,人流在她眼前有了更豐富厚重的色彩。

就在薑織重新理解了逃避和麵對的意義時,再度聽到沈譯馳的聲音——

“先不要擔心這麼多。去回個電話吧,在電話裡溝通或者見個麵,你媽媽現在應該還沒有休息。”

…………

大概是薑織沒接電話這段時間,馮敏想通了。薑織回撥過電話後,並沒有聽到火山爆發般的批評和指責,馮敏變得很不像她了,平靜地詢問薑織現在在哪裡,又問住在哪,然後定了在酒店一樓的咖啡廳見麵。

奧體場館外、地鐵站擠滿了人,打車軟件上出租車排了上千號,薑織跟吳桐雨打了聲招呼沒等其他人,費了些功夫提前回到酒店。

也是湊巧,薑織搭乘的出租車在酒店前麵停下,她正操作著手機付車費時,聽到司機盯著車外謔了一聲,驚歎:“這車夠帥的。”

薑織本沒注意,剛要提醒師傅自己付好了,讓他查收,便準備解安全帶下車,餘光不經意一掃,看到了從賓利副駕下來的馮敏。

沒等薑織追過去,便見賓利駕駛側車門打開,走下來一位沉穩成熟的穿暗藍色西裝的男人,看上去和她父母年紀相仿,隻見男人手裡拿著個什麼,從車頭繞道馮敏麵前,將手裡的東西在她脖子上繞了兩圈。

哦,是一條圍巾。-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隔得遠,薑織隻看到男生輕攬了下馮敏的後背,然後目送她進了酒店,才上車離開。

幾分鐘後,薑織來到咖啡廳,看著馮敏把圍巾摘了和包放在一起,坐到她對麵,喊了聲:“媽。”

馮敏是個很愛美的人,哪怕在有了薑織後忙女兒的教育忙柴米油鹽還要早九晚五地在研究所工作,也依然把自己打扮得靚麗時髦。

薑織進酒店這一路,腦內閃過很多種可能,媽媽是不是開始了新的戀情,如果是的話,為什麼沒有告訴她,是不是就像老爸放棄她的撫養權一樣,也要放棄她,又在想那個叔叔是誰啊,他會對媽媽好媽,會比爸爸對媽媽還好嗎?

還想到媽媽今晚在電話裡沒有發火,是覺得失望,不想管她了嗎?

什麼都不告訴她,以前讓她完成什麼事的時候總愛說“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不能這麼任性”,可現在真遇到什麼事又拿到當小孩子,覺得她不必知道。

大人怎麼這麼雙標啊。

薑織心裡開始生氣,氣他們,氣自己,直到看到馮敏因為住院手術的一番折騰而比往日要慘白的臉色和更清瘦的樣子,她突然就不敢生氣了。

薑織剛想問問她身體情況,馮敏把牛奶杯擱回到碟子裡,繃著唇角,威壓地看著她,說:“能耐了你,不好好在家複習跑南京看演唱會。我要不是給亓老師打電話了解你的學習情況,都不知道你這周請假了!”

…………

另外六個人見奧體周圍不好打車也不著急走,在附近找了家口碑不錯的火鍋店。

火鍋怎麼煮都不會難吃,店裡還配套了以金陵文化為核心的簡易劇本殺遊戲,一群人又吃又玩,好不快樂。

沈譯馳大概是唯一一個不在狀態的,對火鍋沒有胃口,對遊戲沒有勝負欲,用周淮的話形容就是,沈譯馳往那一坐,路過的狗看了都得翻個白眼,覺得他冷著一張臉拽什麼拽。

沈譯馳捏著手機,任由他冷嘲熱諷,油鹽不進。

對於他這隔幾分鐘瞄一眼微信的架勢,周淮實在看不下去,拍了幾張火鍋的照片發到群裡,特意艾特薑織,還慫恿其他人一起加入,美其名曰,饞一下沒口福的人。

群裡每人至少艾特她一次,嘻嘻哈哈地說著:“我們也沒吃什麼,就是毛肚肥牛鴨腸蝦滑……”“不好吃真的不好吃我就隻是淺撐了一下”,諸如此類。

薑織回得快,發了個流口水的表情包,又發了個揮著錘頭砸頭的表情包,參加話題互動。

周淮翻了翻,沒看到沈譯馳發哪怕一個字,從手機上移開視線,踢了他一腳,示意他抓緊,彆在這當望妻石。

沈譯馳把腿往後撤撤,依舊沒參與,而是點進薑織的頭像,私聊她:“聊完了?挨訓沒?”

想了想,他把後一句刪掉,發送出去後,加入南極生物峮乙巫二耳七舞爾叭依又發了一句,“要幫你打包吃的嗎?店裡的紅糖糍粑還不錯。”

薑織隔了會兒回,先是給他發了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