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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都記得 有厭 4267 字 6個月前

就薑織,還有心思笑。

笑得這麼甜乾嘛,傻啊你。

察覺到薑織慢吞吞望過來和自己四目相對的目光,沈譯馳一時忘記明明是自己先盯著她看的,惡人先告狀般不解地歪了歪頭。

突然看他做什麼?不是不喜歡他嗎?找他幫忙倒是很趁手,需要解圍就直說。

薑織並沒有這個意思,人的情緒是有溫度的,她隻是感覺周圍的氣壓突然冷下來,下意識尋找原因,便看到沈譯馳不知為何在生悶氣。

此時,臨嫻一個人說得起勁不行,還要把唐湘汶拉入話題。她望著好友,笑道:“小悅還說呢,好歹是沒給老師丟臉,之後出去敢說是你的學生了。”

唐湘汶笑了下,算是附和了這句話。

過去薑織處處壓盧悅一頭,還被歌劇院的高層領導賞識。這事臨嫻記了好久。

但人生很長,妙就妙在誰也不知道當下耀眼的成就是個人不可複刻的高光點,還是綻放前的蟄伏期。

臨嫻看回薑織,緩慢仔細地瞧著,不說話勝過千萬辭藻,有種橫掃千軍後深藏功與名的低調氣勢。

偏偏薑織對此無知無覺。

“盧悅是大賽型選手,越大的場麵心態越穩,發揮得越好,我一直很羨慕她這點。”薑織對長輩態度端正,話得體,“油鹽不進”般禮貌笑著,仿佛感覺不到盧悅媽媽的潛台詞,像一團棉花擋住了刺過來的尖刀利刃。

這讓臨嫻為自己跟一個小孩兒計較的行為感到羞愧,但隻是一瞬,她一向驕傲,從不低頭審視自己,張張嘴,下意識要回擊。

唐湘汶習慣了臨嫻精致的利己行為,過去上課時,臨嫻總借著看課的名義讓她給盧悅特殊照顧,唐湘汶和臨嫻私下關係不錯,無所謂這樣的“偏心”,但次數多了,她也會四兩撥千斤地下一下臨嫻的麵子,護著彆的學生。

但今天沒有,因為沈譯馳比她動作更快。

“臨阿姨,您家司機到了。”沈譯馳毫無征兆地突兀提醒道。

臨嫻到嘴邊的話咽回去,恢複鎮定,也覺得自己計較下去過於小家子氣,攏了攏披肩,跟唐湘汶作彆。

趁這功夫,沈譯馳看了薑織一眼,她身上有容乃大的格局不是假裝,而是分外真誠。

他見過脾氣溫和得沒有棱角的女生,但總覺得性子過於柔軟好拿捏;也見過言行惹眼鋒利的女孩,但又覺得莽撞中暴露幾分幼稚。

薑織是他很少見到的一類女生,有棱角,但沒有攻擊性,溫和,但不會失去力量,冷淡,卻又有人情味。好似一切矛盾的形容詞,都能和諧地用來修飾她。

送走臨嫻,唐湘汶叫沈譯馳也上車。沈譯馳不動聲色地收回落在薑織身上的目光,果斷地表示:“媽,你跟臨阿姨一起吧,我去出租屋取了東西就回去。”

唐湘汶在劇院當首席做老師,在家裡也有話語權,不喜歡被人拒絕。

她下意識蹙眉,但就在這時注意到了薑織。其實她對薑織的印象很好,除了她對舞蹈的態度,還有她的脾氣和自己很合。唐湘汶沒有臨嫻那麼盲目的優越感,她清楚自己性格中多少有點詞不達意的尖銳,往好聽了說刀子嘴豆腐心,往壞了說,就是控製不住時容易陰晴不定。她到如今這個歲數和社會地位,性格中不體麵之處便稱得上是個性,算不上惡習。但人心是軟的,偶爾也會覺得抱歉。薑織是她帶過這麼多學生中,對她脾氣包容度最高的人,其他學生背地裡吐槽她脾氣差,薑織是唯一一個會替她說話的人,有種單純耿直的傻氣。

唐湘汶看向兒子,平靜地答應:“行,彆太晚。”

接連送走兩個大人,沈譯馳覺得再就剛才的話題聊點什麼都是小瞧了薑織,他低頭看眼時間,見薑織盯著他家轎車離開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

“回神了。”他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問,“怎麼走?”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薑織望來時,眼神裡絲毫沒有被什麼事困擾的情緒。她抬了抬手腕,要把手裡的兩個手提袋交給他,見他一臉“你這什麼問題,我剛剛吐字不清嗎”的疑惑狀,知道答案是“是的”,又把手縮回去,摘下書包,把東西擱好,“還是我給你裝著吧。公交車?你著急的話我打車也行。”

正好來的時候是他付的車費,沒要她A。

沈譯馳心說出發點目的地相同的兩個人,用得著選兩條路線?

他這個心懷不軌的人還沒不自在呢,你這個口口聲聲說著對他沒想法的人,鬨什麼脾氣。

“去等車。”沈譯馳抬抬下巴,示意她去公交站牌。

等公交時,薑織琢磨了下沈譯馳的眼神,覺得他似乎有彆的情緒,慢半拍確認道:“你是真的要回家取東西?”

還是單純找借口支開唐湘汶,從薑織這裡取完東西,然後再回包間和周淮他們繼續聚餐?

“不然呢,你不會以為我是為了送你去補課找的借口吧。”沈譯馳沒什麼情緒地瞥過來。

“我以為是借口……”薑織脫口說完,後知後覺他剛說了什麼。

他怎麼還曲解她的意思,這是什麼理解能力,理解了又沒完全理解,理解個百分之五十,就是誤解啊,這誤會可大了。

為了送她補課?她多大臉啊,是弱智不認識路嗎?

薑織斬釘截鐵地強調:“當然不可能這樣想。我又不是你的誰,你也不是喜歡我,補個課有什麼好送的。”

沈譯馳:“……”

句句紮心。

她故意的吧,提示的這麼明顯,幾個短句,句句都是陷阱,沈譯馳回答哪個都不對。

非得讓他承認對她有想法是吧。

小姑娘家家好勝心怎麼這麼強,以後結婚了怕不是要成你的一言堂。

這時沈譯馳口袋裡的手機響起,是周淮,估計是問他怎麼還沒回去。

沈譯馳不想也知道,周淮要是知道他說不回去要腦補些什麼,果斷按下掛斷。

但這並不耽誤周淮輸出觀點:“靠!你這電話掛得讓我不禁懷疑你倆此刻沒乾正經事。”

沈譯馳:“……”

早知道接了。

你淮爺:“猜你一定是不回來了。去送她?飯都沒吃完就去送人,貼心啊。”

沈譯馳覺得周淮這人談什麼戀愛,自己一個人自問自答,自話自說,肯定不會無聊。

沈譯馳無意義地垂死掙紮,也不知道跟誰較勁:“她給我發消息,叫我出去的。”

你淮爺:“你什麼時候這麼好約了?”

“……”就不該回。

第15章 第十五晚

◎我們阿馳,真好哄呢。◎

15

不知道周淮是故意的還是無心, 沈譯馳回出租屋一趟再打車到彆墅的路上,周淮把沈譯馳和薑織拉到一個群裡,當然,群裡還有吳桐雨、史唐、方時序, 連殷茹都沒落下。

群名設置的是“南京五月天演唱會股東內部群”。

沈譯馳前一瞬還在嘀咕周淮出什麼餿主意, 後一秒, 哦,吃飯時確實聊過去看演唱會的事。◆思◆兔◆網◆

沈譯馳捧著手機看群裡聊得火熱, 麵前的門開了,唐湘汶劈頭蓋臉的一句, 好似要把在餐廳門口反常的寬容平衡回來:“到家了不進門, 堵在門口懷疑自己走錯了?你爸在書房等你呢。”

他適才收起手機, 進門。

父子倆眉眼有七八分像,沈敬衷站著桌前俯首寫字時,感覺像見到了年長二十來歲的沈譯馳。外人常常說他們父子倆像,偶爾沈譯馳看著沈敬衷,會想自己二十年後的樣子,不是指個人形象, 是經曆了一次次人生選擇與舍棄後被歲月成就的那個成年人, 他的職業是否是最初追逐的夢想, 他的選擇是夠守住了一直以來的本心。

沈敬衷是個喜歡往長遠看的人,沈譯馳也喜歡, 但他看到的是一團久久不散的霧。

十八歲的年紀,人生是向上的,朝氣的, 充滿希望的, 可也是迷茫的。

尤其是麵對沈敬衷時, 沈譯馳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爸。”

沈敬衷見他過來,往旁邊讓讓,給他遞筆:“來,讓我看看你現在的字。”

沈敬衷過去是高中老師,經商創業後,保留了很多以前的習慣,寫書法是一項。

沈譯馳讀小學時,正是沈敬衷最忙的那幾年,他對家人的陪伴減少,沈譯馳在唐湘汶身上體會不到母愛,書法就是那時候偷摸著練出來的,說是偷摸,因為沒人知道,小沈譯馳抱著討好的目的,想跟爸爸有點共同語言,想在學成後得到一句誇讚。

沈敬衷確實注意到了,不止注意到他能寫一手好字,還注意到他更多的優點。

沈譯馳本該是高興的。

但就像此刻沈譯馳站在書法桌前,懸腕寫完沈敬衷剛剛所題之字的後半句。沈敬衷背著手,欣慰的目光毫不掩飾:“‘川不辭盈’,寫得好,一看平時就沒少練。巍峨的高山不拒絕細小的塵埃,壯闊的河流不嫌棄細小的流水。這不僅僅是做人的道理,也是經商之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和沈敬衷聊什麼總能被他繞到商人思維上,沈譯馳有預感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管理公司是門學問,大學校園裡教的東西有限,都是紙上談兵,等你學了這個專業就知道,還是需要你親自上手才行。你高考完有什麼打算?有感興趣的項目嗎,我給你組些人練練手。”見沈譯馳有話要說,沈敬衷添了句:“還是你想自己組人,那也行。”

沈譯馳發現小指腹不知什麼時候蹭了墨汁,被他錯手一搓,暈的區域更大了。他收回視線,說:“爸,我不想學經濟管理。”

“是覺得A大經管專業一般?出國也行。”

“我想……”學計算機。但話還沒有開口,樓梯上噔噔噔響起一陣輕快腳步聲,緊跟著一道黑影耗子似的躥過來。

“哥!”沈一星緊緊抱著沈譯馳的大腿,仰著頭,笑容比外麵的陽光還暖,“我好想你啊!你看我是不是又長高了。”

沈敬衷望著小兒子,無奈地提醒他:“上周末剛見過你哥。”

沈一星眼睛亮亮的,委屈巴巴地在沈譯馳衣服上蹭:“那也有六天沒見了,好久的。”

父子倆的談話被打斷,沈譯馳自知如今不是一個合適的聊天時機,便沒再提,被沈一星拽去遊戲房玩了一下午。

住家阿姨知道沈譯馳回來,準備的晚飯都是他愛吃的,但他沒太有什麼胃口。

吃完飯沈譯馳便回了房間,不怪唐湘汶一邁進他那小出租屋就皺眉,這裡亮堂寬敞,有樣板房失真的整潔,但又不缺少家庭的溫馨。

他從書架上那個被唐湘汶刻意塞到最裡麵的、他小學參加編程比賽獲得的獎章上收回視線,撿起屏幕一直亮著有新消息彈出來的手機——股東內部群內消息分分鐘99+,沈譯馳還沒來得及設置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