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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都記得 有厭 4296 字 6個月前

真挺好,但這更像是我會穿的風格吧。”

沈譯馳低嗯了聲,認同周淮每一句判斷,唐湘汶眼光是好,挑的衣服多適合她認知的拈花惹草的人設。

血脈相連的一家人,是為什麼關係僵硬的?似乎從沈譯馳很小時,就注定了。

是小學的沈譯馳用編程技術設計的那款在信奧賽中獲特獎的“虛擬家人”程序,無意挑釁了父母的權威。

還是更早,早在記憶逐漸模糊的年齡段,當大人做了一件什麼錯事要用小孩子作擋箭牌時,小沈譯馳當著一眾親戚的麵耿直天真地反駁:“媽媽我已經會說話了,你不要再冤枉我。”

顏麵受損的大人便開始草率地認定沈譯馳——情商低、冷血、有被害妄想症。先天的智力優勢使他優秀卓群,父母的偏見隨之瘋長,成了捆綁折磨他的枷鎖。

當他們有了第二個孩子,似乎學會了如何做一對合格的父母,也試圖跟沈譯馳修複關係。可一時難以消弭的陳年舊疾,如隨時會噴薄的火山,伴隨在每一次示好和關心中。

人一旦站到錯誤的路上,真的隻會越走越偏嗎?沈譯馳看不到答案。

周淮後知後覺說了不該說的,把衣服疊好收回袋子裡,及時找補道:“你也不用太為家裡的關係為難。等上大學、工作,然後成家,留在宿營的時間隻會越來越少。你爸的產業在省內,你媽在歌劇團晉升渠道很清晰,輕易不能挪窩。珍惜現在吧。等高中畢業你就是徹頭徹尾的成年人,再鬨脾氣就不體麵了。隨著時間流逝,大家會理解彼此的。”

“但願吧。”

周淮拎著棒球棍出門,出租屋一下安靜下來。

沈譯馳又坐了會,點開手機確認外賣送達的時間,起身進衛生間衝澡。

公寓門被敲響時,沈譯馳伸手拽開浴室的門,鏡麵上薄薄的霧氣很快散開,映出少年人初具規模的腹肌。

“放在門口就行。”沈譯馳以為是外賣員,將套頭衛衣穿好,衝門口抬聲。

敲門聲還在響,緊跟著是稚嫩清亮的男聲:“哥哥你在家嗎?我跟媽媽來看你了。”

辨認出來人聲音,他微皺下眉,不情願地整理好衣褲朝門口挪去。

門一開,沈譯馳被沒他腿高的沈一星猛地抱住,抬眼對上唐湘汶女士比他皺得還厲害的眉頭。

沈譯馳嘴微張,沈一星在他身上嗅來嗅去,搶先道:“哥哥你身上好香啊,是森林的味道。”

沈譯馳喊了聲“媽”,滾到嘴邊的尖銳之語,隻剩一句,是對他媽說的:“沒多餘的拖鞋,隨意。”

唐湘汶身形修長勻稱,歲月不敗美人,將她卓然的氣質雕琢得更加有韻味。她踩著高跟鞋在房間裡巡視一圈,兩室一廳的格局,被兩個男生的東西擺得滿滿當當,跟小雜貨鋪似的。

沈譯馳在噠噠噠的鞋跟聲中,將換下來的臟衣服丟進洗衣機裡。

沈一星牛皮糖似的,粘著他問東問西,沒一會,手裡捧走與機頂盒形狀契合的樂高模型,驚呼:“哥,你這裡好酷啊,我也想住在這裡!”

“你這住的什麼地方,本來采光就差,外麵樹還長這麼高,物業還管事嗎?我剛上樓時,聞見樓道裡一股廁所味。不懂你為什麼寧願住在這裡也不回家。你倒說說我跟你爸是怎麼怠慢你了?”唐湘汶隨之抬高的聲音,襯得沈一星在這個家裡格外會說話。

沈譯馳習慣了,沒什麼反應。

沈一星則腦袋耷拉著,沈譯馳居高臨下掃他一眼,看不清他的表情,明明被吐槽的是自己,他倒先不高興了。

沈譯馳正要說點什麼逗他,沈一星率先揚起臉,悄悄吐槽:“媽媽好凶啊。”

衛生間不大,沒做乾濕分區,地板上有水,沈譯馳怕沈一星滑倒,抬抬下巴,示意:“出去呆著。”

沈一星最聽哥哥的話,立馬退不去。沈譯馳清理完地板,扭頭時,扒著門等他的小家夥已經跑開。

沈譯馳出來,看到沈一星蹲在客廳收納架旁擺弄無人機,鬼頭鬼腦地玩得起勁,下一秒被唐湘汶從地上拽起來:“地上臟不臟,你還坐下了。”

沈一星手臂亂揮間,打翻了書桌旁的垃圾桶,裡麵丟著的一遝草稿紙滑出來。最頂上那張被風一吹翻了麵,是張成績單。沈一星眼尖地瞅見,驚呼出聲:“媽,你快看,哥哥好厲害,是年級第一誒!”

唐湘汶低頭掃了眼,很快移開,目光落向小兒子身上時,其中的冷漠恨意變成了溫柔耐心:“我們一星更聰明,培優課的老師早晨是不是又誇你了?”

“對啊!我經常被誇的。”稚聲稚氣的。

這時外賣員到了,按響門鈴。沈譯馳收回視線,到門口取餐,試圖離這聲音遠遠的。

家裡沒餐桌,吃飯要麼在書桌上要麼在茶幾上。沈譯馳打開電視隨便找了部電影播著,開始拆外賣。

唐湘汶站著陽台接完一通電話,轉身看到他麵前塑料碗裡黃黃綠綠的東西,又開始了:“你每天就吃這個?你……”

沈譯馳動作快,撿起遙控器,按著音量鍵加大電視的聲音,同時抬頭,露出詢問的眼神,在等她後麵的話。

唐湘汶臉色陰沉,硬邦邦地丟下一句,“你這脾氣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我是你媽,你這是什麼態度。”

沈譯馳擱下筷子,徹底失去耐心:“沈一星!”他朝蹲在書櫃旁的背影喊了聲,“彆玩了,跟你媽回家了。”

沈一星敏捷地跑過來,賴在他身邊撒嬌:“哥,我要留在你這,你答應要教我飛無人機的。”

見哥哥不吭聲,沈一星立馬扭頭,眼巴巴地問:“媽媽,可以嗎?”

唐湘汶要趕著回去排練,送小兒子過來就是讓沈譯馳幫忙帶的。沈一星撒了幾句嬌便被允許待在這,沈譯馳聽唐湘汶事無巨細地交代一番,頭都沒抬。

電影進度過半,沈譯馳解決完麻辣香鍋和米飯,飽腹感讓他心情好了很多。

沈一星被他投喂了幾塊肉片,嘴角沾著粒白芝麻,傻傻地笑:“哥哥,我們能去飛無人機了嗎?”

沈譯馳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無處舒展的長腿一盤一屈,一條手臂搭在膝蓋上,狹長的眼神情饜足地盯著虛空,似乎在想事情。

處在他這個從外界瘋狂汲取養分、隨時脫胎換骨的年紀,極其容易被外界的誘惑、苦痛,自身的懷疑、顧慮所動搖和影響,有的人會輕易被擊敗,焦慮畏懼、自暴自棄,做錯選擇、毀掉人生;也有的人如炬火,永遠滾燙耀眼,金剛鐵骨般,用瘦削的肩背扛下潑來的穢水和亂丟的石子,百折不撓,也百毒不侵,這類人哪怕未來遭遇沉痛挫折,前途也勢必坦蕩,絕對光明。

沈譯馳的視線移向沈一星,眼神裡是有豔羨的。片刻後,他伸手把那粒芝麻拿走,抬抬下巴:“電視機旁邊的櫃子裡有牛奶,自己去拿。”

沈一星連忙起身過去拿,自己喝一盒,再給沈譯馳拿一盒。

-

薑織這幾天學習狀態好了不少,這要從馮敏對她考試成績不滿意說起。

薑織是個自我鞭策力很強的人,但不喜歡被家人否定,所以當時聽到馮敏的話,說不傷心是假的。但馮敏並沒有安慰她,甚至對亓老師的教學水平產生懷疑。

於是她聯係到好友的兒子,一個從盈高畢業,如今在A大金融係讀大二的學長跟進薑織的學習。

對方是當年省裡的%e8%a3%b8分狀元,健談幽默,偶爾說話比較直。薑織本不抱希望,交公差似的應付著,但逐漸發現學長的經驗很適合自己,適才重視起來。

亓老師這邊的課也沒停,周六這天薑國山有事沒送她,薑織看天氣大好,不想搭公交,一路踩滑板去補課。

到小區門口時,薑織看眼手機,見學長發消息問起她的目標大學,薑織說想試試南大。學長則列舉北京的地域特色,建議她考北京的學校;得知薑織去補課,又聊到他高三時也在亓老師那個小區租過房子備考,還說起小區裡有幾棵梨樹,一到三月滿樹花開時特彆好看。

薑織每次來去匆匆,沒認真觀察過,見時間來得及,一進小區就開始張望,尋找哪裡有梨樹。

正找著,聽見沈譯馳沒什麼耐心三令五申的聲音從某個方向傳來:“沈一星,再往泥坑裡踩我直接把你丟進去信不信?”

薑織聞聲偏頭,見男生單手拿著個無人機和遙控器,另隻手拎著一個七八歲男孩的後衣領,從通往亓老師家所在單元的小道過來。

巧了!

薑織本要去彆處,見狀,在岔路口停下,眼睛亮著,準備他再走近些,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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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晚

◎怎麼就,生氣了。◎

09

沈譯馳很擅長觀察人。

最初是觀察彆人學習如何做一個討喜的人,但他漸漸發現,不論自己做什麼父母的態度都一如既往的尖銳。

他不再刻意討好,觀察人的習慣卻保留下來。

他能把在這裡遇到當成巧合,畢竟這個小區鄰著學校,住著不少同學。

可薑織一臉燦爛地望著他,模樣躍躍欲試。不需要進校園,她穿了件黑白款的棒球服,黑色長褲束進馬丁靴裡,脫離沒有版型寬鬆的校服褲,纖細修長的腿格外惹眼。

頭發散開,被一頂淺粉色的棒球帽壓著,明明還是那副溫柔恬靜的模樣,可讓人覺得多了點酷颯。

大概跟她手裡的滑板有關。

甚至等不及沈譯馳走近,她便已經開口:“來了好幾次,終於遇見你了。”

沈譯馳手上失了力道,把沈一星抓得嗷嗷直叫。他鬆了手,抄在口袋裡。

她倒是直接。

沈譯馳藏在口袋裡的手用拇指按了下食指的指關節,哢噠一聲。目光從滑板移到她臉上,他問:“特意找我?”

薑織想說不是,她是來補課的。

話臨出口才發覺這個回答太耿直了,顯得非但不給沈譯馳遞台階,還掄錘頭不留情麵地在他麵前砸出個大坑。這不是硬生生斷了聊天的機會嗎。

薑織吸取前幾次聊天失敗的經驗,如是想到,怪她剛剛得意忘形選錯了開場白。

“你之前說住這個小區,我就想著說不準會遇見。”薑織怕板頭碰到毫無章法亂蹦的沈一星,換了隻手,亡羊補牢地解釋。

沈譯馳哦了聲,心說這就是承認了?

他移開視線,看沈一星多動症似的,似乎對上麵黑粉相間的骷髏頭圖案很感興趣,特意繞到另一邊,歪著腦袋,呀出聲:“姐姐,你的滑板好酷啊!”

小孩子就這樣,學到個什麼新鮮詞,一天能說八百遍。

薑織方才一眼就認出沈一星,經常在唐湘汶朋友圈看到他的照片,真人同樣帥氣可愛。

小家夥眼裡流著躍躍欲試的光,她把滑板拿近些,知道他很有運動天賦且會好滑板,問:“要試試嗎?”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