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1 / 1)

褚沉絕——是否也是這般想法?

他畢竟不是這裡的人,因而想法也與他們不同。褚沉絕在他看來,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友人。

但褚沉絕是怎麼想的呢?

他是否也覺得。

………暗衛十七,隻是一個暗衛呢?

暗衛可以是主子的刀,是主子的狗,是主子的眼睛,是主子的耳朵。

但不能是主子的朋友。

鬼無情原本還抱著些微末希望,希望褚沉絕能結束這種毫無意義的冷戰。

——畢竟,在他刺殺蠻王,回來的時候。褚沉絕也曾為了他先回到京中。

他態度雖然冰冷,但那時做的事情,卻也的確是叫人心中溫軟,動容的。

褚沉絕那時帶著鬼無情匆匆趕回京中,拿出珍貴藥草為他“吊命”,雖然沒了笑臉,但種種舉動,鬼無情卻都是記在心裡的。

但也隻是這樣了。

在鬼無情傷好之後,褚沉絕便又受命,前往東海、南海沿岸,處理倭患、海禍。

鬼無情對待暗衛這份工作,一向乾的十分認真。在北疆之後,褚沉絕便不再抱怨敵方什麼,隻穿甲著劍,親上戰場。

皇帝幼子親臨戰場,與將士並肩作戰,本便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事。將士也常被他激起士氣,生出己身與皇子同命的榮耀之感。

但一旦上了戰場,變故便會多上許多。

偶有一次,褚沉絕身邊諸人被人馬衝散,他在直麵身前敵手時,卻未曾見到身後空擋。

同樣被敵方架馬衝散,卻能衝出重圍,重新趕回褚沉絕身旁的鬼無情方才靠近他,便見到如此危機的一幕。

他隻飛身而起,顧不得將褚沉絕提起來避開背後暗箭,隻能用自己的身體阻擋住。

鬼無情本來心想,這一次,他可是有了大功勞的人了。

褚沉絕,應也不好意思再與他繼續冷戰了罷。

他們險勝了那一戰。

鬼無情受了傷,又被當成無力還手的軟柿子捏,狼狽不已,渾身浴血。

他以為褚沉絕經此一役,該也不會再鬨“彆扭”了。

卻未曾想到,在他們下了戰場,尚未來得及整理傷勢,褚沉絕便先命人去取了長鞭。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泄恨一般,狠狠抽了鬼無情一鞭。

——其實算不得很疼。

與身上的傷口比起來,區區一鞭罷了,哪個暗衛自幼不是吃鞭子長大的?

本就習慣的東西,又能痛到哪裡去?

隻是有什麼搖搖欲墜,本便要碎裂的東西,在這一鞭裡,終於墜在地上。

砰——

便已經是碎成齏粉,再拚不起來了。

“你不是喜歡跟著本殿下麼?”

褚沉絕冷冷道“去領五十鞭,之後你若還能剩一口氣,本殿下便與你恩典。”

“讓你得償所願,能日日夜夜,都一直跟著我。”

暗衛可以是主子的刀,是主子的狗,是主子的眼睛,是主子的耳朵。

但不能是主子的朋友。

曾經同事的聲音又在他腦海裡響了起來。

鬼無情心想,好,是你先不要我的。我不是你的朋友,你也不是我的朋友。既然你這麼厭惡我,那我安安心心當自己的暗衛好了。

但暗衛也隻是暗衛了。

鬼無情能把自己當做一把刀,但他不能容忍自己變成一隻狗,一雙眼睛,兩隻耳朵。

他心道誰還不是個人了呢?好好的暗衛不當,非得去做彆人的附庸。

這要是在以前就好了。

要是在以前,他保管要把褚沉絕套了麻袋打上一頓,保管讓他能被送到醫院裡去,然後炒了這沙雕上司的魷魚,重新去找一份工作。

沙雕配狗,天長地久。

當狗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是我錯了。”

禦南王回顧往昔,然而話隻說到一半,便有一些說不下去了。

以往,他也未曾發現自己竟然能過分到這般程度。

如今與鬼無情說著話,一句句說下去,一時竟有些不可置信——自己曾經,竟真是這般對待鬼無情的麼?

鬼無情也在心中痛心疾首,他心道自己以前,竟也是這般沙雕的嗎?

這樣的沙雕人渣,他到底為什麼會覺得它是自己的朋友,為什麼還會送他許多禮物?

禦南王不把那些東西放在眼裡,但鬼無情放啊!

禮物從哪裡來,禮物得用錢買。以前不曾想過曾經的事情還好,也不知道自己曾經這般揮霍地給了一個人許多銀錢。

但現在想想,簡直是心尖兒都泛著傷痛。

那麼多的銀子——得花費他多少俸祿方才能得到?

鬼無情想到這兒,就已經要心肌梗塞了。

他深恨自己腦子不好,眼睛瞎了,才會給一個沙雕送去許多禮物。

白費許多銀錢!

那些銀錢本都該能省下來的………

偏偏被他買了禮物——

他恨不得能重生回去,搖著少年時的自己的領子,叫他勤儉節約,持家一些。

更要告訴曾經的少年十七清醒一點,彆犯傻,彆做沙雕跟屁蟲了!

不但現在不爽,之後還要被公開處刑,以後還要乾兩份工作,拿一份俸祿。

平日裡的休息時間都被壓榨乾淨,連去逛逛夜市,尋些零嘴的時間都沒有!

現在眼睛裡流的淚,就是曾經腦子裡進的水。

鬼無情本都已經快忘記他要兼職兩份工作的起源了。

現在猛地被禦南王說起來,才發覺這事兒竟不是又雙叒叕犯了神經的沙雕上司,而是曾經的自己。

禦南王捏著他的手,一時心虛愧疚,羞恥得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曾經還自詡對鬼無情頗為寵愛,但曾經自以為的寵愛,現在自己刨開來看,簡直要叫他無地自容

又帶著些沉重的愧疚,與自己自以為是,肆意妄為的羞恥感覺。

鬼無情心中道罷了,也怪他以前實在沙雕,許是與這上司待得久了,也情不自禁,被染了沙雕的感覺罷。

以後得離他遠些。

現在想想,其實皇帝也很不錯。

皇帝抽鞭子沒多疼,平日裡還能叫他與玉妃見見麵,互相交流一下老鄉感情。

而且他那邊的夥食也很不錯,過去還能與贏子臨一起做任務。功勞他可以全與贏子臨,隻要他在任務裡出個任務花用。

又能省錢,又能改善生活。

真的好值啊。

雖然皇帝想日他——但如今他待在禦南王這邊,也還是要挨日,這麼算一算,跳槽簡直是絕佳選擇。

就是不知道皇帝能不能處理一下他身上的蠱蟲。

且若是跳槽過去,平日裡,他與這邊關係好的同事,也不能再經常見麵了。

鬼無情神思渙散,看似在聽著禦南王的許諾懺悔,心中卻發出了悵然的聲音

為什麼跳槽不能帶上親友呢?○思○兔○網○

要是皇帝能把禦南王手底下與他相熟,交好的同事,友人,都一起挖過去,那就實在是再好不過的美事了。

第三十九章

鬼無情想得很美好, 但也隻是想的美好罷了。

禦南王握著他的雙手,真情實感地對他道歉, 又半跪下去,親%e5%90%bb鬼無情的手掌,鄭重其事地許諾“你再信我一次,我那時年少不知事, 隻覺得龍陽斷袖實在叫人不能接受,卻未曾想到你的感受,但現在, 我已是知曉了,也會改。以後再不與你生氣………”

鬼無情心道男人的嘴, 騙人的鬼。再信你,我就是腦子不好了。

覆水難收一話, 並不是說說就算了的。鬼無情曾經真情實感地將褚沉絕當做友人,心甘情願獻出真心。若是那時候, 褚沉絕一直未曾變過,或許他還會動搖。但他都已經做出種種叫鬼無情難以忍受的舉動了, 卻還想要求個原諒,重新開始——這不是貽笑大方嗎?

鬼無情心裡門清, 知曉若是沒有係統, 他怕早在被抽鞭子的時候,便已經撐不住死去了。蠻王那會兒是他自己的決定, 曾經少年時的五十鞭, 可卻是褚沉絕自己出口定的。

將人推遠了, 將真心碾碎了,將情分磨沒了,哪裡又能說得出叫人原諒他的話呢?

鬼無情麵無表情地想,果真還是將他當隻狗,以為給些好處,他便能搖尾乞憐了。

嗬嗬。

人渣。

係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他見鬼無情不為所動的模樣,不由欣慰道“可以,我本來還怕你會心軟——那我就得被你氣死了。”

鬼無情微微一頓,他在腦海中道“係統?”

他頗為驚喜,道“之前是我錯了,害你生氣,你一直不理我,我還當你還在氣我。”

係統冷哼一聲,他勉為其難道“聽到他與你說話,我便出來了。你這次表現還行,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好了。”

鬼無情轉而與係統去說話,表麵上依舊是麵無表情的模樣。禦南王一邊與他說話,自省,一邊看他神色。

見鬼無情眼眸低垂,裡麵冷一片,便不由心中一緊。

他喚道“無情?”

鬼無情抬頭看他一眼,道“主子厚愛,屬下不敢。”

“你怎麼不敢。”禦南王捏了捏手掌,他倒真沒有什麼生氣的意思,隻認真道“你若是不願,也無甚不可,我對你好,你自受著便是了。”

鬼無情心道一聲果然。

他體內有子蠱,禦南王掌控母蠱,是怎麼跑都跑不了的。尋常人懼怕的疼痛他可以不懼,但他懼怕蠱蟲發作之後,攜帶子蠱者武功儘失,比尋常人更為孱弱的身體。

鬼無情這些年做了這麼多任務,手裡沾的鮮血不少,他逃離之後,不但要麵對禦南王的追捕,還要麵對遍四海的各路仇家。

被殺了不可怕,便怕一些人恨得深重,不願給他一個痛快,一定要好好折磨他,才算是心安。

到那時,鬼無情一沒有反抗能力,逃離不了。二又因為係統在身,也無力死去。那時候,他要麵對的,就是永無止境的折磨了。

鬼無情曾經也試過從這兒逃跑。

那也是一開始的事兒了。

他那時帶著鬼無心,想要與她一起跑路,遠離這個不明組織,去尋官服舉報。結果他們跑到半道,便被來尋找的暗衛找見了。鬼無情與鬼無心打又打不過,全然無力反抗,非但沒有成功逃跑,還連累得他們這一批人,都更早地被植入了子蠱,失去了最後一點自由時光。

那時候諸人還懵懵懂懂,都不知道這蠱蟲代表了什麼,倒也未曾對他們有多少怪罪。隻是等到鬼無情之後成了暗衛,知道了蠱蟲功效,便對他們生出愧疚之感來。

禦南王不知道鬼無情曾經訓練時的斑斑劣跡,隻是有著母蠱對於子蠱的天然掌控的優越感。

他的意思不過也是——你逃不開,走不了,本王要對你好,你可不許拒絕。

這潛台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