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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之道 南枝 4305 字 3個月前

不算出格。

靜安長公主府裡的天趣園裡,承“天趣”二字,裡麵種了不少果樹,春日裡吃櫻桃,初夏吃李子,此時又可以吃桃子和梨子了。

寧寧到了長公主府,得知長公主已經在天趣園裡的鶯閣中待客,她便也不急,先回了寧康居裡。

洗漱又收拾了一番,因還在孝期,不能穿鮮豔的衣服,所以她依然是一身素衣,甚至不是不帶花紋的錦緞紗綢,而是和太子一般的素白布衣,頭上也沒有任何花俏的頭麵,隻是用白綢綁了頭發而已。

雖然如此簡單,倒更襯得她宛若山尖白雪一般了。

如意在旁邊不由讚歎,說:“奴婢看,公主殿下被稱京中第一美人,也是真真的,絕不是彆人捧出的虛名。”

寧寧道:“什麼時候又有這個名號了?”再美的美人,很快就是某個男人的妻,是孩子的母%e4%ba%b2,再是一群小孩兒的祖母、高祖母,然後在五世同堂時過世,被認為是人生最圓滿的結局。

再說,她已經定下慕昭了,再被傳這什麼京中第一美人的名號,到底有什麼用,又是誰要來傳她這種名號,她分明又並不參加京中閨秀名媛們的聚會。

她不由有點惱怒,總覺得誰這樣故意誇大她的名聲,是想破壞她的姻緣,或者是另有所圖。

寧寧沒有坐轎子,而是自己撐了傘往天趣園鶯閣而去。

天趣園並無後世園林的精致巧妙,但也的確不辜負天趣二字。

其中樹木蔥鬱,鳥鳴蟬噪蛙叫聲聲,建築便隱在樹木之後。

冬天裡曾經讓人摔入水中的石橋,此時被梅花樹茂密的樹葉掩映著,一片清幽。

而橋下的水流,從上遊小溪流入水池之中,水聲潺潺。

寧寧輕輕提了提裙子,在石橋欄杆上坐了下來,低頭看小溪中的水,水中甚至還有逆流而行的小魚。

寧寧有很長一陣沒有享受過這般的情趣和幽靜了,突然,聽身後如意說:“慕昭公子!”

寧寧回過頭,便看到慕昭站在橋頭梅花樹旁,黑眸明亮,靜靜看著她。

☆、第40章

第十八章

寧寧知道有個詞叫“一眼萬年”,雖然不免過於情深而浪漫,但她此時被慕昭看著,腦子裡便出現了這個詞。

青衫少年,似乎是從光陰之前而來,一直站在那處,注視著她,不曾變化,也不會變化。

寧寧一時沒有從石橋欄杆上起身,也看向慕昭,直到慕昭對她行了一禮:“公主殿下!”

寧寧此時才回過神來,慢慢從石橋欄杆上起身,又從石橋上走了下去,在距離慕昭隻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不必多禮。”

兩人相對,心裡似有千言萬語,但卻又無一語能夠說出口。

寧寧沒有沿著池塘往鶯閣去,而是從另一條小路往梅花樹林裡走去,這個時節,梅花樹枝葉十分茂盛,將小路也掩映其中。

慕昭愣了一下之後,就趕緊跟了上去,如意卻帶著另外的宮人讓開了一段距離。

寧寧停在了一株梅花樹之下,此地周圍都被梅花樹所遮掩,形成了一處僻靜隱秘的所在。

慕昭跟上去,也停了下來,看著長寧說道:“多謝公主殿下成全,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盼,不會讓你久候。”

長寧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問了一句:“你不會後悔吧。”

“後悔?”慕昭些許詫異,趕緊搖頭:“怎麼會後悔。我……我……”

他突然又有些羞赧了,不敢直視長寧,聲音也低了下去,“我一直愛慕公主你,不敢奢望你能有所回應,得知你對我也有意,你不知道我有多歡喜。”

他想上前觸碰長寧,但不知道是出於禮儀限製和對長寧的尊重,還是膽量不夠,總歸沒有上前,隻是抬起頭來殷切地看著長寧。

長寧也些許不好意思了,說:“你到北邊軍中,切記愛護自己,並不是非得立下大功才行,父皇,他隻是那麼一說罷了。”

慕昭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繡著一段竹枝的藏青色小荷包,他將荷包遞到長寧的跟前來,“公主,這是母%e4%ba%b2留給我的玉佩,還請你收下。”

長寧沒有拒絕,伸手將那荷包接到了手裡,荷包已經有些老舊了,一看就知道是舊物,上麵銀線繡的竹枝,都被摩挲得顏色黯淡,她從荷包裡將玉佩拿了出來,是一塊雕著龍鳳呈圖案的白玉佩,在鳳凰的羽毛處,正好飄了一線血紅。

一看就知道這該是定情信物一類的東西,想來說不得是慕昭的生母和人私定終身的東西。

長寧輕輕摸了摸,就將玉佩又裝入了荷包,然後將自己的荷包從襦裙上的絲絛上取了下來,雙手遞給了慕昭,說:“這個,給你。”

慕昭低頭看長寧,隻見她烏發如雲,眼眸黑亮,捧著荷包的手指潔白,帶著淡淡粉色,如同白雪上點綴著桃花。

他帶著感激的心情接過了長寧給他的禮物,對於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公主殿下能夠給予他這般的感情,對於他,這不隻是兩情相悅的事情,更是一種信任,當然是該士為知己者死和舍身相報的。

慕昭緊緊捏著長寧遞給他的荷包,說:“我不會辜負你。”

長寧對他笑了笑,說:“我知道。”

兩人在梅花樹林裡慢慢地往前走,長寧走在前麵,慕昭走在她的身後。

樹葉在夏風中被吹得嘩啦啦地響,長寧的發絲也隨著青楓拂動,不需要說話,但他們覺得對方明白自己。

不知道將這片梅林轉了多少圈,長寧不得不停下來,對慕昭說:“男兒誌在四方,但請多保重自己。我會等你回來。”

慕昭點了點頭,總算是鼓起勇氣,輕輕握了一下公主殿下的手,紅著臉道:“公主殿下也請保重。”

長寧沒有將手抽開,說道:“你叫我的名字也無妨。我叫顧徽軒,字莊宸,被封長寧公主。你叫我寧寧就行。”

慕昭被她說得緊張起來,“我叫慕昭,無字。或者,你送我一字,如何?”

長寧笑了起來,說:“我怎麼好為你取字。”

慕昭倒有些執拗了,道:“為何不可。”

長寧將手從慕昭的手心裡抽出來,慕昭的手又熱力氣又大,多握一會兒,就讓她手心冒汗,她用手指輕輕撫了撫衣袖來緩解尷尬,想了想後,說:“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昭昭,明也,如不嫌棄,叫明熙可否?明日之明,熙光之熙。”

願君永如日月明光一般明亮不染塵埃,前程似錦。

慕昭馬上點頭,應道:“明熙,是個好字,多謝你了……寧寧……”

長寧道:“能夠給你取字,我也高興,這還是我第一次給人取字。”

兩人從梅花樹林裡走出來,慕昭沒有同長寧一起前往鶯閣,他說:“其中還有彆家女眷,我實不好前往。我這就得回前院去了,寧寧,你要保重。”

他依依不舍地看著長寧,長寧也很不舍,她知道隻要上了前線戰場,隻要開戰,在這冷兵器時代,想要立功,都是九死一生。

一將功成萬骨枯,並不是誇大的話。

長寧很想拽住他,讓他留下來,但手隻是輕輕動了動,變成對他揮手,“保重。”

慕昭還站在那裡,長寧決絕地轉身走了,一步步往鶯閣而來。=思=兔=網=

等她走過了半個水池,再回頭去看,慕昭已經離開了,她既鬆了口氣,又悵然若失。

隻將手伸進袖子裡,輕輕撫摸慕昭送她的荷包,好像上麵還留著慕昭的體溫。

等到鶯閣,裡麵坐著好些位女眷,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桌子上擺著冰鎮的各種水果,甚至還有難得的葡萄,下麵用冰鎮著,上麵澆著蔗漿,寧寧一出現,眾人皆起身行禮問安,靜安長公主又過來拉了寧寧和她坐在一起,%e4%ba%b2自端了蔗漿澆的去皮去籽的葡萄給她吃。

長寧和慕昭的事情,在京中也幾乎算是人儘皆知了,不少人會覺得長寧公主恃寵而驕不知禮義廉恥,不過,此時在長寧公主和靜安長公主的麵前,這些閨秀們,卻都是臉上帶笑,各種奉承的。

慕昭在五月底從京中出發前往了泗州北羽軍中,隨著他的,隻有兩名仆役,這一路艱辛,長寧不用想也知道。

要說,她真不願意慕昭去涉險吃苦,但也隻能忍著。

長寧回到了宮中,大約是騎馬練習短劍有所作用,而且飲食均衡,她在這時候,不僅很快長高,即使這年夏天天氣異常炎熱,她也並未生病,反倒是皇帝,因舊疾發作,手疼得彆說握筆,就連筷子也沒有辦法握,而且腳上無力,雙%e8%85%bf打顫,非有人攙扶不能行走,但他又十分好強,並不讓彆人喂他吃飯,所以隻好用勺子吃東西,但用勺子有時候也不免將東西弄撒掉,這時候,他往往發火,摔盤子砸碗,甚至有兩個小太監因此被遷怒差點被處死,還是長寧即使趕到,將皇帝勸住了。

長寧讓伺候的太監和宮女都出去,%e4%ba%b2自端了碗,詢問皇帝要吃什麼,就舀了喂到皇帝的嘴邊去,皇帝板著臉不吃。

但是要讓他對女兒發火發怒,他又不能,隻能憋著。

長寧殷切地看著他,說:“記得我小時候,時常被父皇抱在懷裡喂飯吃,現在想來,還很懷念,父母之恩,過於天地,雲何可報,慈如河海,女兒儘孝,隻若涓塵。父皇……”

皇帝坐在椅子裡,全身不舒服,聽了她這話,總算好些了,長寧按照他的口味,喂他飯吃,之後又為他按摩總是發抖的%e8%85%bf。

皇帝的身體狀況,對外麵一直是保密的,但總有些人能夠知道具體情況。

但是要是傳到敵國,便會情況不妙。

長寧要為皇帝侍疾,白天幾乎都在皇帝寢宮之中,隻在夜晚回慈元宮中休息。

宮中宮妃不少,知道皇帝生病的,也有好幾個,都想來為皇帝侍疾,不過皇帝沒有允許,即使是楊貴妃懇請前來,皇帝也沒有答允。

簡王的大婚如期進行,簡王大婚剛完,席貴妃便過世了,不過席貴妃的葬禮並沒有大辦,很快就下葬了。

皇帝的身體在八月初天氣漸涼的時候好了很多,雖然手很多時候依然發抖,但總算能夠自己走路了,皇帝自己也為此覺得高興。

北邊邊境上,和北齊時常有小規模遭遇戰,但兩國都沒有大舉發兵。

皇帝在中秋家宴上,突發感歎:“朕有生之年,不能一統南北東西,此生之憾事也。”

本該太子站出來安慰皇帝兩句,即使發一下宏篇大論說自己立誓為皇帝實現夙願也好,但太子並沒有這麼做。

他希望天下安泰,百姓安居樂業,不好打仗。

反倒是簡王站出來說:“兒臣願率兵出戰,為父皇一嘗夙願。”

皇帝笑了,說:“吾兒有誌氣。”但又說:“你不是蕭祐的對手。”

簡王想要再說什麼,皇帝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