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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莽撞。

薛蟠見狀,也難受了,眼掛著淚珠兒看她們娘倆為難:“那你們說,叫我怎麼辦,難不成咱們啞巴吃黃蓮,乾咽苦水不成?”

“你舅舅一家子倒了,你姨媽又走了,如今正是咱們艱難時,不知道多人等著瞧咱們家的笑話呢。這會子去衙門,豈不落人話柄,名聲被你搞臭了,你妹妹被你連累,將來如何嫁?”

“我——”薛蟠抖了抖嘴%e5%94%87,憐惜的看眼寶釵,頷首嘟囔道,“明明是咱們占理的事兒,怎麼還得忍氣吞聲,憋屈!”

薛姨媽鎮定了情緒,強逼著自己沉著下來。這個家沒她做主就完了,她一定要支撐下去。薛姨媽接了寶釵遞來的茶,接連飲儘,方舒口氣,與薛蟠道:“凡事三思後行。此事咱們暫且等等,先看看夏家那邊是否有回轉的餘地再做決定。至於衙門那裡,我猜夏家既然敢說退婚的話,怕是早就打點好了的。保不齊咱們這邊一告,那邊存案卷的房子就著了。就算理論,也要先把證據湊齊了。”

薛蟠恍然,果然還是母%e4%ba%b2想得周到。

薛姨媽頓了頓,轉即又道:“明兒個咱們去榮府,先看看什麼情況。若是能牢牢抓住他們家,咱們在京也就不愁沒靠山了。你姨媽雖去了,但你姨父還在,你姨父的大哥和妹夫都是厲害的,這些%e4%ba%b2戚都不算遠,都能給咱們壯腰用。”

薛蟠點點頭,看到了希望,嘿嘿笑起來。

寶釵也不哭了,止了淚,越漸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也明白榮府對於薛家的重要性。若是她能跟榮府連下姻%e4%ba%b2,自會將如今的薛家解救於水火之中。寶釵就此下定了心思,捧起炕上那套靛青色的衣裳,用手抓緊了。就算是為了母%e4%ba%b2和大哥,她明日也要搏一搏。

次日,去榮府之前,薛姨媽久一個勁兒的囑咐薛蟠一定要好生討好賈政,必要讓賈政把那幾千銀子收下才行。

薛蟠點頭,做了十二分的保證。

薛姨媽又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裡麵多是些戒指,貓眼石、紅寶石等等之類,薛姨媽將盒子交給寶釵的丫鬟。另還有一盒子東西,多是些銀質的小玩意兒,一個值上三四兩銀子。薛姨媽囑咐寶釵道:“去了之後,那麵會與姊妹們獨處,這盒東西將分給姊妹們去。這盒便宜些的,分給厲害些的丫鬟們。得空讓你身邊人探探口風,看看榮府的行情如何。”

寶釵一一應了。坐著車看著榮府的器宇軒昂的大門,比第一次進榮府時更有些不同的感受。以前瞧那大門,隻覺得榮府還挺氣派新鮮;現在榮府的大門重新漆了一遍,守門的小廝換成了高大威武,麵色跟石獅子一樣冰冷,徒添了許多的肅穆,也更氣派了,叫人心裡莫名的產生畏懼和距離感。

寶釵的心懸了起來,優秀沉穩如她,第一次緊張到不行,懸著一顆心,小心翼翼的跟著母%e4%ba%b2大哥從角門進了榮府。

薛蟠跟著薛姨媽、寶釵見了他最不敢見的老太太,隨即便著借口去拜見賈政,麻利的逃開了。

薛姨媽和寶釵察言觀色,見賈母的心情似乎還不錯,淡淡品了幾口茶,先看情勢再說。

“聽說你們此去泰安見個朋友?”

“正是,”薛姨媽語氣淡定的回答,見賈母還看著自己,趕緊解釋道,“泰安知府與先夫曾為摯友。先夫去世前,曾交代我還些東西與他這位友人。這些年耽擱了,便想著讓蟠兒%e4%ba%b2自去還,順便賠禮了。其實早年倆家也有過指腹為婚的想法,我當時便不同意。前段日子泰安來信提這個,又不好草率拒絕,故才決定舉家都去了。”

“噢,原來如此。”賈母微微挑眉,做恍然大悟狀,語氣倒有些意味深長。

薛姨媽還怕賈母不信,接著道補充道:“次子什麼都好,才學相貌也是一等一,隻不過,唉,是我做娘的自私了,舍不得女兒嫁那麼遠。即使不舍,沒有此意,也變不好耽擱人家,趁著事兒還沒挑明白,早早的絕了人家的念頭也好。”

賈母眼睛彎成月牙形,佩服的看著薛姨媽現在自誇的姿態。這女人真是讚啊,能把黑的說成白的,而且臉不紅心不跳。

薛姨媽突然啜泣起來,用帕子掩著嘴,嗚咽道:“萬萬沒想到啊,我走的不是時候,竟沒能送大姐最後一程。我每每想到此,就……”瞬間,薛姨媽淚如雨下,哭得情真意切。寶釵不甘落後,哭得梨花帶雨,白勝雪的肌膚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兒,哭也哭得很有美感。

賈母打量寶釵,咂嘴讚一句:“這孩子漂亮,真漂亮。”

薛姨媽愣了,納悶的看著賈母。寶釵也愣,假意用帕子擦眼,用餘光偷偷打量賈母那邊的情形。

賈母沒瞧二人一眼,也沒有一絲愧疚之色,側首端起杯茶,慢悠悠的品起來。

薛姨媽見這架勢心裡咯噔一下,老太太這副滿不在乎的態度,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她大姐就是死,也沒能換來老太太一滴眼淚和一點點的同情。

完了,完了……

薛姨媽滿腦子裡就剩下這兩個字。

王熙鳳今日出月子,打扮的煥然一新,抱著孩子來給賈母請安。賈母一瞧胖乎乎的小乖孫,高興了,抱在懷裡逗弄。初生孩子的眼睛最純淨,賈母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就喜歡。孩子隻要抱在她懷裡,除非她看夠了,否則不撒手。

彆人也不知這些,隻當賈母稀罕曾孫,人之常情。

賈母盯了半天孩子,全然不顧上門的客人。

薛姨媽和寶釵一忍再忍,若非王熙鳳想起來偶爾問候她二人兩句,母女倆非得當場淩亂抓狂了。

王熙鳳盤算著老太太這麼耗著,八成是要等時機跟薛姨媽談判。她看時候差不多了,便笑著帶寶釵出去尋下學的姊妹們。

寶釵恨不得早早逃離這裡,趕緊起身跟著王熙鳳去。

薛姨媽趁機湊到賈母跟前,看著那孩子,稀罕道:“模樣真俊,眉眼像他娘,額頭下巴像極了璉兒。對了,他名字可有了?”

“大名賈蓧。其實孩子模樣如何倒是次要,隻願肯孝順上進就好。”賈母口氣淡淡道。

薛姨媽聽著確是話裡有話,總覺著賈母是在說她,在笑話寶釵和蟠兒!薛姨媽臉色尷尬的白了青,青了白,什麼話都卡在嗓子眼說不出來了。

“你大姐的事,你不清楚。”賈母輕拍懷裡的孩子,看眼薛姨媽,又風輕雲淡的補了一句,“你大姐其實沒死,被趕出家門罷了。”

薛姨媽本就尷尬的要死,而賈母這一句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似得,直□□她的心。薛姨媽躲都躲不了,更動不了,傻傻的立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鮮血流儘,卻無能為力……最終,她是怎麼從賈母花廳內走出來的,薛姨媽不記得了。她隻知道步伐很重很重,走得很艱難,臉皮早不知道丟哪裡去,反正再也找不回來了。

榮府這裡斷斷是不能再來了。大姐代表王家女兒,她在榮府依然丟儘了顏麵,做妹妹的薛姨媽哪還再有臉上門。

至於寶釵和寶玉的婚事,想個%e5%b1%81!薛姨媽此刻連想都不敢想了。

不好!

薛姨媽突然想起薛蟠要送錢給賈政,忙差小廝去知會薛蟠,不必在賈政身上花銀子了。奈何消息傳晚了,薛蟠早把錢供上了,隻好慘兮兮的來問薛姨媽怎麼辦。

薛姨媽垂頭喪氣,話也沒力氣說了,擺擺手,帶著兒女上車去了。還能怎麼辦,薛家如今在弱勢,早已得罪不起榮府。他們仗勢欺人,還能怎麼辦!

“老太太,大喜!”鴛鴦笑著進門,引一丫鬟進門。

賈母抬眼打量,這丫鬟是黛玉身邊的雪雁。

雪雁笑著給賈母請安傳話道:“今兒個一早太太請了平安脈,確診有孕了。”

“是麼,真是大喜,大喜。”賈母樂得合不攏嘴,心裡落下一塊大石頭。老天保佑,希望是個男孩,好讓黛玉將來有娘家可靠。

今兒打發走薛家,孫氏懷孕,也算是雙喜臨門。

賈母很高興,高興了就要發紅包。紅包多少不定,有的發就是了,至於誰拿多誰拿少就要靠拚人品了。

周瑞家的進門,悄悄地湊到賈母跟前低聲嘀咕兩句。

賈母皺眉,“叫他來。”

不多時,賈政立在花廳中央,滿臉不解。

“聽說你今兒個收了薛家的銀子?”賈母怒瞪他。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外甥孝敬我的。”賈政撚了撚胡子,揚眉笑了。

“還回去!”賈母厲害道。

賈政乾脆地反駁:“為何?”

“賈政,你真好意思?啊?當初王氏走,你多無情啊,一點舊情不念就罷了,一刀兩斷來的乾淨也好。如今怎好意思那人家妹妹的錢,你的臉皮是要跟城牆比厚?”

“夠了,母%e4%ba%b2,”賈政吼道,倆手攥拳頭,雙目赤紅的看著賈母。

一切的一切,他受夠了!

☆、第91章

賈母眼睛一亮,勾著嘴角看賈政,打算瞧瞧他到底能作出什麼腰花來。

賈母真不說了,賈政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才剛發散的厲害的氣勢,瞬間偃旗息鼓了。賈政低頭反思,眼珠子轉轉,回想他這些年收到的不公平待遇,回想老太太次次偏心大哥給他帶來的傷害。憤怒和羞恥感又重新占據他整顆心,怒火重燃了。

賈政突然抬首,赤紅著臉,眼瞪瞪的看著賈母,似嗜血的野獸一般,這一刻恨不得馬上就把她吃了。

鴛鴦從沒見過二老爺這般,嚇得一哆嗦,擋在了賈母跟前。“二老爺,您這是做什麼?”鴛鴦素來敬重賈政,今兒個見他竟這樣,她語氣中多有不忿和鄙夷。

賈政本就覺得萬分受辱,如今瞧連老太太身邊的下賤丫鬟都瞧不起他!賈政更氣,大步流星走到鴛鴦跟前,揮臂就打了一巴掌。

聲音響徹屋內,幾個婆子都看呆了。誰不知鴛鴦是賈母跟前最器重的人兒,政老爺這一打,跟打老太太的臉有什麼分彆。

鴛鴦被打的身子晃了晃,頂著一張火辣辣的臉,立在原地懵了。她腦子裡空白的沒什麼都沒多想,但身體卻本能的反應出委屈了。兩行淚水如溪流般,洶湧澎湃。

“反了你!”賈母怒吼一句,推開鴛鴦,起身掀翻了身邊的四角短%e8%85%bf梨花木小炕桌。桌子朝賈政的方向滾去,正好打著了賈政的右腳。

賈政嗷的大叫一聲,捂著腳,一%e5%b1%81%e8%82%a1坐在地上,轉即憤恨的看著賈母。

“愛過不過,不過就滾!”賈母的手指向門口,給賈政指路。

賈政氣笑了,看著賈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