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正事,所有人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楚唯將我帶到桌邊,指著上麵的地圖,開始向我展示路線:“如今我們在冰牙山,也就是這個位置,泣鳩嶺在東邊。往南就是陰山,所謂敵人的本營。泣鳩嶺和陰山之間隔了一座漠城,周邊沒有樹林,地勢又高,風向雜亂,實在不宜使用火攻。袁將軍,你將你的計劃說與大家聽一下。”
“本將軍認為,若是要用火攻,必須尋一處合適的地方,將敵人引進去。這個地方,需要容易包圍,並且火勢可控,不能使之殃及山林,又要草木茂密,易燃。”袁將軍的手在地圖上一指,“這個地方會是最佳的困兵之所,為以防萬一,我們需要提前布置一番。”
袁將軍所指之處,正是桀驁崖與冰牙山之間的一道山穀,的確是一個使用火攻的好地方。
“袁將軍身經百戰,我們一介江湖草莽,自是比不過的,那麼困敵之事,可要全權交給袁將軍了。”
“武侯還沒說話呢,本將軍哪敢全權負責。”袁將軍手指抹著胡渣,斜著眼睛看著楚唯。
“嗬。”楚唯食指捂著嘴%e5%94%87輕笑,“我聽他的,你們聽誰的?”
“……”將軍和侍衛齊齊傻眼。
這種暢筷感與罪惡感並存的感覺,真是讓人渾身難受……
“侯爺,你與我一道,若全聽我的,恐怕不妥……”袁將軍開始循循善誘。
我在一旁看著好笑,便道:“其實,楚唯是要和我一道的,所以將軍你隻管操手全盤。”
“啊?”袁將軍一愣,“這跟之前講好的不一樣!你們一道是要乾嘛?”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我也在地圖上一指,“以楚江誓不罷休的性子,中途被袁將軍截路之後,他必定會先上泣鳩嶺。我們兵分兩路,袁將軍對付藥人和南疆士兵,楚唯與哥哥等人跟著我上泣鳩嶺攔截楚江。”
“這太危險,我不讚同!”袁進一手叉腰,一手做了一個反對的手勢,“既然他已恢複武侯身份,今非昔比,以身涉險這種事情,就算我不反對,護主不周的罪名也夠本將軍吃了,這絕對不成!”
“屬下也反對。”一旁的齊峰也露出為難的表情,“武侯身份貴重,若是傷了千金之軀,屬下萬死也難辭其咎。”
“咦?”有那麼一瞬間,我有些茫然。對於朝堂中那些事,我真的是一竅不通,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被他們一句反對,一句不讚同,讓我很是無措。
楚唯的身份,確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在我眼裡,楚唯始終還是楚唯,並不會因為他有了一個武侯的身份在身,我就對他區彆對待。但是他身邊的人,卻不會這麼想。
“總之,這事絕對不成!”袁將軍大手如同推風一般一揮,麵色很是決絕。
“袁將軍,齊峰。”楚唯斂了嘴角,一字一句認真道,“我一定要去。”
“侯爺三思!”兩人突然毫無預警地跪下,著實將我嚇了一跳,端看楚唯,倒是一臉鎮定。
“楚江畢竟是我父王……”楚唯歎了一聲,“江湖事,江湖了,我有責任%e4%ba%b2自將此事了結。何況我並不是隻身一人前去,還有少緣和段兄,你們無需如此擔心。”
“有人同行,也未必能夠保證侯爺的安全……”
“他不會有事。”袁將軍還未說完,就被一旁的段湮打斷了。
我詫異地望向兄長的側臉,雖然他沉默寡言,但是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極其認真,這次也不例外。隻是讓我吃驚的是,段湮居然會為楚唯說話,就連楚唯也十分訝然地看著段湮。我不禁想看看窗外,那落日是否在東邊沉下去。
“我不會讓他死。”段湮冷靜地重複,看向袁將軍和齊峰的眼神充滿著堅定不移的信念,讓後者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放心吧,不止我們幾個。”我用手指彈了一下刀柄上的月型琉璃佩,那清脆的聲音打破這一室的寂靜,“宋溪和林婉萱也會加入,隻要你們不讓藥人踏進泣鳩嶺,我以性命保證,一定將所有人都完整地帶回來。”
“……”袁將軍和齊峰皆有所猶豫,但畢竟不像之前那樣反對得如此激烈了。
“你們可以起來了。”楚唯微微一笑,伸手去扶,卻讓那兩個人驚得立刻站了起來。
“既然你們都開口了,我袁進隻有一句話。”袁將軍拍拍腰間的大刀,發出鏘鏘的聲音,“若你們沒把武侯好好帶回來,我大祁的鐵騎,一定踏平你們的老家!”
我心底默默地歎了一聲,若我現在告訴他,咱本就沒家,隨便你踏,會不會被眼刀狠狠地剮一頓?
“袁將軍,齊兄弟,你們先去準備戰前備署,我與楚唯還有事相商。”
“多謝段兄出言相助。” 二人一走,楚唯盈盈一笑,好不得意,後者卻是一臉被火燒過的表情。
“少緣是要與我商量我師父百裡孤行的事?”楚唯轉過臉來,相談正事,一語中的。
“然也!”我有時候真的很懷疑,楚唯跟我肚子裡的蛔蟲有何關係。
“拜見的事宜都已經打點妥當,少緣想何時去?”
“七月廿四。”
遙望窗外,那一輪紅色的光圈在山背後漸漸消散。天色,已然變沉了。既已入夜,那麼,黎明,也不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53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冰牙山終年積雪,氣候寒冷,尤其是入夜十分。溫一壺酒,坐於窗前,清涼月色如同這醇厚的酒香,讓人陶醉。我歎了一聲,將剛磨好的碎月刀,用白巾反複擦拭,腦中晃過一副又一副的畫麵,實乃惆悵。
“少緣夜間不早些歇息,卻在窗邊磨刀。溫了酒卻不喝,足見心事重重。”
“呀,窗邊突然多了一個人,嚇甚我也。”我看見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窗外的楚唯,手上的碎月刀差點就喂過去了。
“嗬,連我靠近都不曾察覺,不知是想何事如此入神?”楚唯兩手往窗上一靠,歪著頭枕著手臂,一雙黑藍色的眼睛戲謔地望著我,穩重中略帶了些淘氣。
“你看看你,哪還有武侯的樣子。”我訝然地看著如此童趣的楚唯,忍不住笑道,“跟個小娃似的,趴在窗邊是鬨怎樣,外頭涼,快快進來。”
楚唯兩手一撐,輕輕鬆鬆地翻躍了進來,順勢坐在我的對麵,動作是一氣嗬成,十分連貫。
“這麼晚了,你怎會來?”
“與袁將軍研究了一下戰況,完畢時已晚,本想來窗邊看看安睡的你,卻沒想到你竟在磨刀,著實驚我一身汗。”
“哈哈,能將楚大公子驚嚇到,看來我的功力不淺啊。”我暢快地笑了一聲,解釋道,“其實,我是在自省,並無他意。”
“喔?”楚唯露出疑惑的神情道,“少緣為何自省?”
“刀不怕鈍,常磨自然鋒利。人不怕平庸,常反省自然睿智超%e8%84%b1。”
“哈,少緣本就聰明,莫非還要更上一層樓?”楚唯笑了一聲,認真地看著我道,“突然之間,為何會有此想法?莫非與袁將軍和齊峰有關?”
“楚唯啊楚唯。”我大歎一聲,“為何你每次總能一針見血。我都沒有隱私了。”
“那我放在心裡,不說便是。”
“有差嗎?!”
楚唯彎起的嘴角,也總能讓我的心為之一動。月華照在他華麗的外衫之上,衣布間所夾的金絲泛著耀眼的光芒,將他整個人都襯托得如同神祗。
“江湖和朝堂,本就不同,少緣無需弄個清楚明白。”
“這怎麼可以。”我將碎月刀入鞘收好,身子向前一仰,“朝堂規矩可多了,若不弄個清楚明白,以後怎麼混進武侯府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楚唯一愣:“何謂‘混進’?”
“唔,好問題。”我手指蹭了蹭下巴,誠實地答道,“我還未想好。”
“嗬,你呀……”楚唯無奈的表情果然是我最喜好見到的,“既然未想好,就明日再想,早些就寢吧。”
“喔,我若留你過夜,你允不允?”我站起,踱到楚唯身邊,壞壞一笑。
楚唯劍眉一挑,驟然出手,掃%e8%85%bf將我撂倒,在我驚呼之中又將我橫腰抱起,看著我笑道:“求之不得。”
我扯扯嘴角,這一招,哪天我也試試。
楚唯的%e8%83%b8膛,如同萬年不滅的火焰,總能讓我感覺到溫暖,而正是這份溫暖,讓我無時無刻不想與他%e4%ba%b2近。他身上的體香,光是聞著,就能感受到心底的一陣暖流。
“怎麼出神了?”楚唯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那一雙藍黑色的眼眸,如同繁星一般璀璨,迷離我眼。
“楚唯。”我抬手撫著他的臉龐,指尖上的溫熱的觸?感,讓我一陣恍惚,“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想讓他的雙手,隻抱我一人;讓他的眼睛,僅停留我身。
“隻要少緣所願,楚唯誓死達成。”楚唯湊過%e5%94%87來,那溼潤的%e8%88%8c尖,仿佛擁有意識一般,將我帶離這無邊無際的黑暗。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我便被一股寒氣凍醒,隻覺得被褥一動,睜眼的瞬間,臉上被一衣物砸中。
這一情形,怎地如此熟悉?
我將遮住眼睛的衣物拉下,臉在枕間一側,定睛一看,嚇得差點跳出床來。
楚唯衣裳淩亂地站在床邊,頭發尚未梳齊,眼神間滿是固執,他的頸間被一把長劍駕著,握著劍柄的人,正是一身月白武袍的段湮,臉色漆黑得嚇人。
我還沒準備好,兄長出現得也太快了!
我承認我到現在還是有些怕段湮,所以一遇到這樣的事情,我自然而然地慫了,乾瞪著眼睛在兩人之間瞅來瞅去。
段湮卻沒看我,隻是仿佛跟仇人說話一般,咬牙切齒地對著楚唯一字一頓道:“你,跟我出去。”
楚唯沒有做聲,隻是默默地整理了下衣服,對我點了點頭,便跟著段湮出去了。等我穿戴整齊追出去時,早就沒了那兩人的影子,也不知道去何處了。
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這種被抓奸在床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我跟楚唯是正大光明的!腦袋有些混亂,我就這樣站在門口呆呆地吹了一上午的冷風,直到有幾個士兵匆匆忙忙從我眼前跑過,我才回過神來。
如果我剛才沒聽錯,他們好像再說,西邊藥房著火了?
我立刻施展輕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場。火勢並不是很大,那些士兵都是訓練有素的人,第一時間就已經開始救火,隻是屋頂上的火勢難以控製。我一眼瞥見牆邊的大水缸,二話不說便拎起它躍上了屋頂,一腳踢碎。
宛如巨大的水球破裂一般,那水頃刻間澆滅了屋頂殘留的火苗,發出哧哧的聲音,那冒出的白色濃煙,嗆得我差點掉出眼淚來。
我躍下地麵,便有士兵過來道謝。我擺擺手,朝著一邊趴在地上拿著筆頭瘋狂地記錄的人,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