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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味[重生] 樓小冷 4326 字 3個月前

這雪峰的地形也大大改觀,原本平坦的雪原之間,竟然出現了斷層,宛如懸崖一般,上下落差大如九天,那底下赫然也是一片雪茫茫,其間偶爾夾著棱角尖銳的岩石。

前無退路,後有追兵,我顧少緣這一世的運氣,也忒差了些。我轉頭,楚唯墨色的發絲在一片白色中顯得極其醒目。他手中的霜華劍翻了個身,發出一聲尖嘯。藍黑色的眼眸,已再無溫和的情愫。嗬,此情此景,不正與我上一世殺楚唯時,一模一樣麼。

看著直衝而來的劍尖,有那麼一瞬間,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師父慘死,師兄也已被我手刃,楚唯為救我而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秦非月也因我而長眠雪中。若我就此消失,就不會再經曆這些生死。死在楚唯的劍下,也算是一種幸運。

然而……

“楚唯,如果有一天,你最好的朋友要殺你,你會怎麼做?”

“我不會還手。”

“可是你會死的!”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無法避免一把劍刺進我的%e8%83%b8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讓它刺進心裡。”

腰間碎月刀柄上的琉璃佩發出清脆的聲音,我身影一偏,霜華劍刺破了我的左肩,我內力相擋,不至於被刺了個對穿。

“楚唯!這一劍,夠不夠喚醒你?!”我的手在他的劍身上一抹,滿手的鮮血直灑在他的臉上,沉穩道,“還是,再一劍?”

他泛著血色的眼眸,在聽到我的話時,微微一頓。

“楚唯!你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你在殺誰?!”我積聚內力的怒喝,讓整個霜華劍的劍身,都抖了一抖。

左肩的力道在那一刹那被收回,楚唯神色有變,藍黑色的眼眸露出複雜的神情。我一見此情形,剛想趁熱打鐵,遠處又響起那該死的蟲笛聲。

楚唯握劍的手,淌下一行稠血,想必他自己也是極其痛苦的。一片雪花落到我的%e5%94%87上,冰涼了一陣頃刻間化為了一滴水。我%e8%88%94了%e8%88%94%e5%94%87,忽地笑了。

我翻出匕首,晃了個虛招先發製人格住楚唯的劍勢,另一隻手緊緊抓住楚唯的衣襟,狠狠在他的%e5%94%87上咬了過去。

“既然無法喚醒你,那麼就一起死吧!”我將嘴角的血跡一%e8%88%94,提起內勁,整個人帶著楚唯一起往崖下墜去,死死不鬆手。

迎麵的風吹得我窒息,那墜落而下的感覺,如同那日與楚唯縱馬比拚時那般快意。

我緊緊抓住楚唯衣襟的手,忽然被一抹溫熱包裹,我努力睜開眼睛,瞬間對上了那藍黑色的眼眸,堅毅而又無所畏懼。他拉過我,忽地空中使力,將我們的位置調換了過來,我埋在他的%e8%83%b8口,那窒息的狂風,倏的消失不見。

我的腦子忽然也與那呼嘯的風聲一般,空靈了起來,隻是一瞬間的呆愣,還來不及細想,我們二人的身子忽然穿過那層積雪,冰冷的江水灌進了鼻喉,讓我猝不及防。

這雪下居然就是江水!我突然很想大笑三聲。這江水,殺我一次,又救我一次。真是造化弄人。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37

冬日夜裡,月明星稀。我低頭望著江中月色的倒影,在微弱的漣漪中上下浮動,似煙似幻。我忽然又想起了秦非月。

篝火在一旁跳動,烘架上濕透的衣服,擋住了大半部分的火光。冬蟬在樹叢中不停地叫喚。抬眼,那藍黑色的眸子從未離開我的左肩。

“你就是盯到日頭升起,它也不會消失的。”我輕笑了一聲,“我並未怪你,你無需自責。”

對方依舊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維持著坐著的姿勢,一動不動,與他身邊那塊石頭一模一樣。

“你知道麼……”我轉過頭,繼續看那與夜空連在一起的漆黑色江麵,“我一直沒敢對你說抱歉。”

對麵的人終於微微一動,衣服在草叢間擦出微弱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異常清晰。

“我曾經殺過你一次。”我輕輕地說,“我現在還能記得那時候,長劍推進你身體裡的感覺,光是想著,自己也會痛。你的一雙眼睛,也像現在這樣,一直盯著我瞧,眨都沒眨一眼。”

“抱歉。”我說,“我現在才讀懂,你當時的眼神。”

楚唯緩緩地站起,移了幾步,坐到我身邊,山一般的肩膀,挨著我的。他忽而用手接住口中嚼碎的綠色草藥,將其小心翼翼地抹在我左肩的傷口上,又撕下裡衣的布料,將之包了個嚴實。

“但是我的下場也不好。”我扯了扯嘴角,歎道,“多說無益,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段沒,段家的二少爺,段湮的%e4%ba%b2弟弟。我今天,才徹底想起來的。”

楚唯的手指一動,沉默了半天,鄭重道:“楚唯,字淮之,你我二人初識時我還是武侯世子,現在已繼承我父王的爵位,是武侯了。”

“……”我本來以為楚唯若聽到我真實身份一定會大吃一驚,結果目瞪口呆的那個人,居然是我。雖然明知道楚江是前武侯,可是我一直沒辦法將他的身份和楚唯的聯係起來,也許是因為,內心深處不想將那兩人混為一談吧。

“嚇到了?”楚唯淡淡一笑,複而斂之,“我也是被你的避世山莊的名頭給唬住了,才不願透露身份。”

“怪不得你永遠不缺錢……”我抿了抿%e5%94%87,終於解開了我一直依賴的疑惑,“可我從來沒見你回過府邸……”

“我不能回去。”楚唯第一次在我麵前露出了疲憊之態,歎道,“我與袁將軍擊掌三下,要麼永不回府;一旦回了,就要專心在職,無法愜意江湖了。”

“江湖有什麼好。”我輕笑,笑楚唯的堅持,“多少走跳江湖的人,沒有退出的權力……”

被一些人棄如敝履之物,往往是另一些人的畢生所求。楚唯何其可幸,又何其可惜。

我看見身邊之人藍黑色的眼眸一轉,在漆黑的夜裡猶如璀璨的星光,如歌如泣:“江湖之中,我有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東西……”

我心中微微一蕩,耳間奏起了玉炔清脆的樂曲。小沒不知道何時蹭到我的腳邊,用爪子擺弄著我尚未吃完的野味。

“拿去吧……”我輕輕一撫蒼鷹的羽毛,它發出一陣奇怪的輕叫,用爪子按住肉塊,頭低下開始啄了起來。

“這是……”楚唯愣愣地看了一眼碩大的蒼鷹,語氣間透著驚訝。

向來不與動物接觸的我,如今卻與這蒼鷹如此%e4%ba%b2密,的確會讓楚唯感覺驚異。

“這是秦非月的兒子,叫小沒。”我咬了咬下%e5%94%87,終於決定攤牌,“我和秦非月……”

“我都知道。”楚唯沒等我說完,馬上將話接了過去,“他的屍首,我一定幫你尋回。”

我的窘迫,我的尷尬,我的不安,他總是這樣默默地消去,不帶一點痕跡。但正因為如此,才更加覺得自己,罪惡難消。

想起這一路艱辛曆程,來時,我與秦非月同船,離去,我與楚唯共舟。師父說得對,當你失去一件東西時,並不意味著你會得到什麼。但若你得到了一件東西,你卻一定會失去什麼。

我望儘雪穀的方向,月光下,已經分不清楚哪裡是雪,哪裡是月華。

“你爹的事情……”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問,躊躇許久,終是沒了後文。

“我父王五年前就已然仙去。”楚唯斬釘截鐵道,“武侯的尊嚴,不容詆毀。”*思*兔*網*

“……”我本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全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保持沉默。

也許是因為與秦非月待久了,我竟有些不大習慣這樣的靜謐。遂隻好轉移話題道:“長生不老這種連三歲小孩都不信的事,沒想到有這麼多人對此趨之若鶩。他們的毅力和覺悟真是讓我望其項背。”

“……”楚唯頓了片刻,卻道,“楚江不會善罷甘休,這麼大批量的煉製藥人,恐怕……”

“被埋在雪裡都不會死?”雖然對子言父亡有損陰德,但我還是不得不對此表示疑惑。

“我到的時候,玄津已在後頭,現下應當已經將人救出了。”楚唯有些無奈道,“雖然短期之內他們無法卷土重來,但你我二人依然是他的心頭大患,難保我們不會被追殺。況且我中了七巧毒,萬一我壓製無果……”

“其實……”我剛想說話,便聽到奇怪的聲響,“有人。”

楚唯立刻站起,足尖勾劍入手:“十來人。”

“你聽出來了嗎?”我凝重地望著聲源的方向,心下有些奇怪。且不說大半夜有十來人在江畔附近出現顯然是來尋我與楚唯,這腳步聲實在讓人費解。十來人的腳步聲,絕對不可能這麼整齊,若不仔細聽,就仿佛是一個人踏出來一般。

楚唯點了點頭,眼神深邃地望著前方:“來人古怪,你退後。”

“你說什麼話。”我將手中的匕首在空中丟了一丟,反手握住,站在楚唯身旁,“我的背後交給你。”

楚唯正想說話,漆黑的樹叢間就竄出了一群人。待他們走出樹叢的陰影,暴露在明亮的月光之下時,我瞬間屏住了氣息。

他們雖然是楓劍門弟子的打扮,但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死人。皮膚已經被凍得發紫,渾身濕透,仿佛是在積雪中躺了許久的樣子。那頭發也是垢亂不堪,麵容上那一雙略顯吐出的眼睛,將整個人平添了一分鬼氣。

我的頭皮有些發麻。老實說,鬼神這類東西,儘管嘴上說不信,但心底裡還是有些畏懼的。如今看到這麼一副景象,我終於明白,洛子殤形容這類人為怪物,確實是十分精準。我瞟了一眼楚唯,第一個反應是,還好楚唯被控製時,不是這種鬼樣子。

“專心些。”楚唯橫劍在前,眉頭緊皺,“恐怕沒那麼好對付。”

“本少爺如今都能與你打個平手,你也忒小看我了。” 我嗤笑,匕首在手中轉了個圈,“看招!”

說著,我便躍上前去先行出手,腳步虛晃,幾個起落間,繞到最前麵的那個敵人身後,匕首輕輕在那脖子上一劃,便立刻轉而攻擊下一個。

秦非月教我的匕法,直到現在,我越來越覺得它精妙無比。它與秋水劍法異曲同工,招式也頗為相似,應當是以秋水劍法改編的匕法,可見秦非月的用心良苦。

我快速地在每個敵人身邊繞了一圈,一招一線牽將匕首插入了最後一個人的心口。

“要解決這幫武功不濟的弟子,有何難。”我最後一個字剛出口,便聽身後一陣破風聲。我的匕首還插在前方敵人的體內,想要拔出時,卻發現那禸體十分緊致,要拔出匕首頗費功夫。

“叮”的一聲,楚唯已然站在我身後,一劍彈開了身後敵人的武器。那敵人,我明明記得就是最初一個被我抹了脖子的人。

我驚愕了。我的手法準確無比,絕對不會割錯地方。

正詫異著,身上插著匕首的敵人也開始動了起來,那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