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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248 字 3個月前

得這麼長遠,他隻知道,他不能叫溪溪受半點傷害,誰傷害了她,他定不能讓誰好過!可是,溪溪此刻的這番話,卻也無不道理。他斜睨著柳溪溪,沉%e5%90%9f說道:“這番話,定不是你自己想的,肯定是你二哥灌輸給你的,是不是?”

柳溪溪想起當日紀雲瑄在津野跟她說的那番話,點了點頭道:“二哥哥這麼說,其實也沒錯,事實確是如此……”

陸劍一卻冷哼一聲:“紀雲瑄那個榆木腦袋,腦子裡除了紀家的前途利益,還有什麼?對他來說,誰都是可以犧牲的,隻有紀家的利益不可動搖……”

嘴裡發著牢騷,手下卻沒停,把柳溪溪的繡花鞋找回來,又蹲下`身替她穿上,完了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遞給柳溪溪:“這瓶金創藥拿去,叫薑英給你用上。我去找姚千影一趟。”說著就要走。

柳溪溪急了,一把拽住他衣袖:“你怎麼還要去找她?我剛才的話白說了?”

陸劍一回頭睨她:“我怎麼也得去敲打敲打她,要不她下次再來一回怎辦?我又不能總在你身邊護著你!”看到柳溪溪一臉憂慮,他不由心軟,拍拍她肩膀安慰道,“放心!我曉得分寸的,不會亂來。”

出了林子,陸劍一一聲呼哨,喚來白馬,臨上馬前猶不放心,又盯著柳溪溪叮囑道:“以後有什麼事,記得去找你二哥,他還是會顧著你的。還有,離姚千影遠一點!”說完,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柳溪溪一瘸一拐回了車隊。對人隻道是不小心摔下山坡,撞上石頭,昏迷了過去。紀雲瑄本憋著一肚子火,想好好痛罵她一頓,卻叫她頭上猙獰的傷口驚得把滿肚子的話都咽了回去,隻一疊聲地喚著薑英,讓她過來給三小姐包紮。

一大群人,眾星拱月般的圍著柳溪溪,獨獨不見姚千影。此時此刻,姚千影坐在自己的馬車裡,心如擂鼓,咚咚的仿佛要蹦出%e8%83%b8膛。手裡的一方絲帕,扭過來擰過去,幾乎要被她扯斷了。

忽然聽到車外的玲瓏“啊”的一聲,姚千影驀地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不由惱道:“叫什麼叫!見鬼了麼!”隻聽玲瓏顫著聲音回道:“皓……皓公子……來了。”姚千影心一沉,手中的絲帕飄然落地。

不過須臾,馬蹄聲得得,接著玲瓏顫顫巍巍的聲音響起:“見過……見過皓公子。”姚千影呼吸一凝,心跳也似乎停止了。薄薄的一層車簾在她麵前微微晃動,卻仿佛有千斤之重,她怎麼也沒膽量伸出手去把它撥開。

馬車外,陸劍一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玲瓏。玲瓏瑟縮著身子,臉色如紙蒼白。

打量了一會,他若無其事地探手從懷中取出一物,遞過去,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方才在地上撿到一隻金釵,看著有點熟悉,你瞧瞧是不是你家小姐的。”

玲瓏抬眸一瞟,正是剛才掉落在小樹林的那隻金釵,霎時臉色大變,哆哆嗦嗦正不知如何是好,旁邊馬車裡的姚千影車簾一掀,露出臉來。原來姚千影心中有鬼,被“金釵”二字一刺,再也坐立不住,忍不住探頭出來看個究竟。

瞥見陸劍一手裡的金釵,她臉色一白,卻兀自強自鎮定說道:“這不是我的。雲皓不若去問問他人,看看是否有人遺落。”

陸劍一平靜回道:“我馬上就得走了,哪有這功夫一個個問去。不如放在你這裡,你得空問一下眾人。”

此話正中姚千影下懷。此時陸劍一距離她的馬車尚有一段距離,見陸劍一無意上前,她衝玲瓏使了個眼色,示意玲瓏從陸劍一手中接過金釵。

玲瓏硬著頭皮,顫唞著雙手,慢慢伸過去接金釵。不料她手還沒伸到,陸劍一卻已放了手,金釵啪的一下,掉到地上。

陸劍一勃然大怒:“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要你這隻手何用?!”話音未落,就聞刀劍出鞘的聲音,緊接著一道寒芒閃過,玲瓏的右手被陸劍一一劍齊腕斬斷,隨著金釵掉在了泥土地裡。

玲瓏似被驚呆,連呼痛都不曾。直至看到自己的手沾滿血汙在地上翻了幾滾,斷腕處鮮血如湧泉噴射而出時,才驟然放聲尖叫,未幾身子一軟,竟昏倒了過去。

姚千影臉色蒼白勝雪,直愣愣地瞪著陸劍一,一對嘴%e5%94%87血色全無,顫顫悠悠,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來。雙手緊緊地摳著車壁,%e8%83%b8膛急劇起伏。

陸劍一冷冷看著她,說道:“俗話說,長兄為父長嫂為母。我是紀家的長子,你便是紀家的長嫂,要承擔起照顧弟妹的責任。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看好三妹妹。她若是有個什麼閃失,我唯你是問!”言畢,手中馬鞭狠狠一抽,座下馬駒一聲嘶叫,負痛狂奔,載著陸劍一遠遠地去了。

姚千影氣得渾身戰栗,半晌才不顧一切地衝著陸劍一的背影大喊:“紀雲皓!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三妹妹她有爹有娘,憑什麼要我去照顧她?!”可惜陸劍一已經聽不到了。滾滾塵煙裡,他的背影隻餘小小的一個黑點,轉瞬消失不見。

早在陸劍一斬斷玲瓏的手時,玲瓏的尖叫就已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彼時大家還圍在柳溪溪身旁,遠遠看著,不知道是在教訓奴婢還是他們夫妻二人拌嘴,也不好過來多事,直到陸劍一絕塵遠去,姚千影失控痛哭,眾人才恍然大悟,他們夫妻吵架了。隻是,他們夫妻二人吵架,又怎麼扯上三小姐了?

眾多打著問號的眼光裡,唯有紀雲瑄望了望姚千影的馬車,又看了看一旁正在包紮傷口的柳溪溪,眼裡掠過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作者有話要說:

☆、喪妣陸劍一心傷

姚千影終是沒有機會再對柳溪溪下手。紀雲瑄起了疑心,沒多久便以玲瓏殘疾不便服侍為由,將她調去打雜,另外叫了個紀家的家生奴婢去服侍姚千影。雖然沒有挑破,但大家心知肚明,明為服侍,實是監視。

到了烏頭村的時候,秋夫人經了幾日顛簸,病情加重。姚千影作為兒媳,整日伺疾於床前,又要照顧年幼的紀晞桐,再也沒有時間與精力去對付柳溪溪。

而柳溪溪,自那次後,對姚千影也是能避則避,能躲則躲,儘量不與她接觸。

拖到七月份,秋夫人終於油儘燈枯,溘然長逝。陸劍一接到消息,日夜兼程趕了過來,總算見上秋夫人最後一麵。

時值戰亂,一切從簡;又逢盛夏,屍體不敢久放,因此,秋夫人歿後第二天便下葬了。葬禮過後,陸劍一便不見了蹤影。

柳溪溪擔憂,一路細細尋覓,終於在村後的一斷崖處找到了陸劍一。

青山隱隱,荒木莽莽。陸劍一獨坐於山崖斷邊,雙%e8%85%bf懸空,一向挺得筆直的肩背此際卻有些崩塌。他麵上毫無表情,唯有一雙眼睛渙散而無神,無意識地望著遠處山巒,泄露了他幾絲內心悲痛。

柳溪溪慢慢地走過去,挨著他輕輕坐下。她從未經曆過此等事故——上一世唯一經曆過的生離死彆,卻是自己的死亡——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一時也隻是默默無聲。

過了一會,她才想起自己手中還抓著一個酒瓶,於是把酒瓶拿出來,輕聲問道:“要酒嗎?”

陸劍一瞟了一眼酒瓶,詫異問道:“你竟然還有酒?哪來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在我住的那家農戶的廚房找到的。”柳溪溪局促地笑笑,“估計是做飯用的,可能不是什麼好酒……可我隻找得到這個……二哥哥那邊也斷酒很久了。”

陸劍一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了酒瓶,仰頭灌了一大口,歎道:“真不是什麼好酒!不過總比沒有好。”說完,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小小的瓶子,哪經得起他這麼鯨吞牛飲,沒兩下,酒瓶便見了底。陸劍一揚臂一甩,酒瓶遠遠地扔了出去,掉落到懸崖下麵,久久才聽得隱隱的一聲悶響。

柳溪溪搜腸刮肚,儘力回憶上輩子在影視劇裡看到的葬禮,那些人是怎麼說話來著:“劍一,人死不能複生,你不要太傷心,節哀……”

公式化的幾句話還沒說完,陸劍一便打斷了她:“溪溪,你說,是不是我造的殺孽太多,老天才要這麼懲罰我,把我看重的人一個個都從我身邊帶走?也或許,是我前世做錯了什麼,所以今生注定要孤苦伶仃,一世無依?”他緊緊閉上了雙眼,原先木然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線難抑的痛苦。

柳溪溪錯愕,正欲出言安慰,卻又聽得陸劍一說道:“我小時候很羨慕彆人有爹疼有娘愛,自己卻沒爹沒娘,可老天還是待我不薄,給了我一個……師父。”他頓了一頓——他已經很久沒有提及他師父,這似乎成了他心裡不可觸及的一個傷疤——搖了搖頭,他繼續說下去,“師父他,讓我有了一個家。可沒多久,師父走了,我無家可歸,流落街頭。後來有了阿平。我原以為,我們能一直那樣下去;可阿平成%e4%ba%b2了,養娃娃了;我們還是兄弟,卻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相依為命。他有了他自己的家,我隻得走開。再後來,你出現了……”

陸劍一閉了閉眼,語氣裡帶上哽咽,“我曾經很感激上蒼,讓我遇見了你,可卻沒想到,老天他給我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讓我隻能眼睜睜地放你走……”

他深吸了口氣,又接著說:“可是還沒完,老天拿走了你,又給了我一個娘做補償。然而,現在,老天又把娘給收回去了。我的心不大,能住進去隻有那麼幾個人,可到頭來,老天卻一個都不肯放過,一個個都要帶走,又剩我孤身一人!是不是,我不配擁有幸福?”仿佛不堪重負般,他彎下了腰,雙手捂住了臉龐,從手縫裡擠壓出來的聲音淒愴而蒼涼,帶著難言的悲傷。

柳溪溪心頭一陣難過。眼前的這個男人,在她眼裡一直都是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此際卻軟弱得如同一個迷路的小孩。上一世,她有一個溫暖的家庭,父慈母愛,手足情深,是以她從不知道,自幼缺乏%e4%ba%b2情的陸劍一,對這種家的溫暖有著一種近乎執著的渴求。所以,秋夫人的死對他來說才那麼的難以接受。

她一陣心疼,抬手輕輕抓住陸劍一的手臂:“劍一,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永遠都不離開。”

卻不料陸劍一輕嗤一聲,放下兩手,嘴邊的一抹冷笑在日光下冰涼而絕望:“永遠?永遠有多遠?”

柳溪溪一怔,道:“你不信我?劍一,我……”

陸劍一截斷了她的話:“我信你!我隻是信不過命!”他眺望著遠山流嵐,語氣平板地說道:“這場仗已經打了三年了,也快結束了。戰爭結束的那一天,就是你我分彆的時刻。”

柳溪溪大驚,恐懼得%e8%88%8c頭都打結:“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是要打敗了嗎?你上回還不是跟我說,情況沒有那麼糟糕嗎?”

說實話,這三年來,柳溪溪沒有一時一刻不在祈禱著戰爭快點結束。食不果腹顛沛流離的艱辛暫且不提,日日夜夜為陸劍一提心吊膽、擔驚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