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你就給我寫個這樣的折子。”
許問渠停下筷,仔細的想了片刻,點點頭。
晏時玥就繼續道:“除此之外,我還要一篇文章,就類似上回那種告學子書那樣,來個告天下書什麼的……這個主要的意思是……”
她忽然咽住,看了看左右:“這個等你吃完我們再說吧。”
曲斯年道:“相爺,這個告天下書,難道不是打算通傳天下的?那我們難道不是天下人?”
晏時玥哼了一聲,把手肘擱在霍祈旌肩上,把玩他武冠上的鶡毛,一邊道:“這裡頭蘊含著我當官的大智慧,我怎麼能隨便傳授給彆人?”
即便在這種情形之下,諸人都不由得噴茶。
連大理寺卿都忍不住道:“要說相爺旁的事情,臣是歎服的,但唯獨此事……臣對相爺,咳咳,並無太多的認同。”
晏時玥道:“大勇若怯,大辯若訥,大智若愚,大……大智慧若橫衝直撞!”
太子無奈的笑言:“不說最後一句,還像那麼回事兒。”
但不管他們怎麼問,她就是不肯說,大理寺卿向許問渠拱手道:“許大人寫完之後,千萬摹上一份,我等可以先睹為快。”
許問渠笑應了。
晏時玥就過去跟太子坐到一起,道:“阿兄,我給你薦個人,那個司度員外郎,叫包拯的,機敏善察,你可以用用。”
太子問:“你與他熟?”
“其實也不熟。”晏時玥道:“就是感覺他這個人蠻正直蠻厲害的,你用用看看,不用管我的想法。”
太子點了點頭。
霍祈旌很快吃完了飯,走過來,把手按在她後頸,她回頭看他,就見他嘴角微微翹了翹,兩人就這麼無聲的對視了一眼,然後他就大步走了。
太子半開玩笑的歎了口氣:“真是一切儘在不言中啊!”
那邊許問渠吃完了,道:“相爺,去哪兒?”
晏時玥剛才沒注意,一抬頭發現陳閣老、左都禦史、大理寺卿都已經走了,這會兒室中已經隻餘了太子、曲斯年和許問渠,就道:“他們都走了,那我們就在這兒寫吧!”
許問渠點了點頭。
其實晏時玥倒真不是故弄玄虛,主要是有的她也拿不準,想跟曲斯年和許問渠商量一下。
她就說了說她的想法。
總體來說,首先她需要人,要選拔人才,為之後的“國營”做準備。
其次,還是通商,她想號召更多的人參與進來,畢竟多元化才是取勝之道,而且這種事情呢,參與的人越多,才會有更多的人打消疑竇,也跟著參與進來,滾雪球一樣。
要知道,士農工商,商賈被視為賤業,這就注定了,很多有能力的人,並不想投身商賈之事。這就與她想要高素質人才這個要求相悖。
但是,如果她想提高商賈的地位,在這個士大夫階層占據話語權的社會,一旦提出,一定會受到極為強烈的抨擊和反對,這並不是她想要的局麵,她從來不願“逆流而上”。
所以,她想以“國營”作為契機,創造出一個理念,就是那種“我經商亦是在報效國家”的理念。然後她將其稱之為“貿易家”。
從操控人心這方麵來說,其實就是一種洗腦,但也並不是假話,隻是美化及拉升了而已。
晏時玥道:“我不想激起讀書人的反對,我反而想吸引更多的讀書人加入。我想要寫出那種‘在不同的領域各自榮耀’的感覺,就好比廚子不會跟繡娘比,因為兩者沒有可比性,就是這種感覺。”
三個人都靜靜的聽著,包括太子。
然後曲斯年道:“商賈與貿易家,有何不同?”
晏時玥道:“商賈唯利是圖,貿易家則有所為、有所不為,商賈心中隻有錢財,貿易家心中有國,有百姓,有公理,有正義,有底線,需要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在大方向要與朝廷保持一致。”
曲斯年輕聲歎道:“很難。”
“很難也要去做啊!”晏時玥道:“我們可以向著這個方向去努力,你要明白,心懷善心的商人並不少,隻是,這種人,在很多人的觀念中是傻子,他們做的一點都不理直氣壯。我們需要做的,首先是要把這個認知,這個輿論給扭轉過來,讓大家以此為榮,樂於這麼做。”
她轉頭看著他,忽然認真道:“斯年,你頂碗頂的真好。”一邊說著,就把茶碗放在了他發髻上。
曲斯年張大眼晴看她,一動不敢動。
晏時玥道:“我想讓你明白,鼓勵,讚揚,都是一種引導。”
“下官懂了,”曲斯年誠懇的道:“所以,相爺能把茶盞拿下來了嗎?”
她意味深長道:“帽子戴上去了,就不那麼容易摘了。”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拿了下來。
許問渠若有所思。
其實要論起把控人心,太子和曲斯年都是高手,隻怕就連不擅長此道的許問渠也比她強。
但是她的理念,卻是遠高於其它人的。
第619章 內亂之源
太子道:“你說三年之內,賺一千萬……可是這個‘貿易家’並非一時之功。”
“我知道啊!”晏時玥道:“我放這個‘告天下書’是為了……怎麼說呢,做為一石激起千層浪的那‘一石’,後續我會找人去各地選拔、考試,我選中的人,是為了‘國營’準備的,這個才是當前要做的事情,隻要有人,攤子很快就能鋪起來。”
她指了指許問渠:“先生,你先寫完這兩個,再想想這個,之後也要寫的,考題我自己出,閱卷我自己閱,到時候隻是出個公告,看阿耶的讚同程度,再決定用不用官方的名義。”
太子笑道:“原來你也知道還得先說服阿耶!”
“我當然知道了,”晏時玥道:“放心啦,阿耶這麼聰明,肯定能明白我的想法的。”
太子對此並不樂觀,也不願打擊她,隻笑著搖頭。
曲斯年道:“我今日才知,原來給相爺當筆杆子,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起身拱手:“太子殿下,相爺,下官先告退了。”
太子點了點頭,曲斯年就下去忙了。
許問渠一直靜靜坐著,雙目下簾,一動不動,一直到曲斯年走了有一會兒了,他才雙目一抬,然後就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走到案前。
晏時玥立刻湊上去幫他磨墨,許問渠提筆蘸墨,不假思索,一揮而就。
太子拿起來細看。
那邊許問渠換了一支筆,又開始寫“告天下書”,同樣是不假思索,一揮而就。
太子看完了折子,心中頗為讚賞,隨手遞給晏時玥,想著她的想法又新又亂又雜,也不知這個告天下書要怎麼寫,忍不住走了過去,看著許問渠寫。
許問渠行文真如行雲流水一般,便是默書也沒那麼快的。而且洋洋千言,一氣嗬成,寫完連改都不改,直接便擱下了筆。
太子本長於文,站過來先看了一遍,不由撫掌大讚:“不愧是許六元!妙啊!”
許問渠拱手道:“殿下謬讚。”
晏時玥也趴在桌上看,一邊看一邊吹,好不容易墨乾了,她道:“謝謝先生呀,那我走了!”
她美滋滋的揣起來就走了。
許問渠也向太子拱手:“殿下,臣告退。”
太子點了點頭,看著他出去了。
許問渠著實是才華滿腹,而且難得的是聰明機敏,晏時玥的想法每每天馬行空,她自己都說不太清楚,但他偏偏就能瞬間理解,然後又能付諸筆下,寫出來沈博絕麗,字字珠磯。
得此一人,可抵萬人。
晏時玥騎著馬,慢悠悠的回了宮,一路思忖。
目前來說,她最大的支持是明延帝,最大的障礙也是明延帝。
時代局限,是不容易打破的,就從水泥,就能看出明延帝的想法。
這跟當初的漠北國不同。◢思◢兔◢在◢線◢閱◢讀◢
漠北屬於心腹大患,與大晏打了太久太久的仗,明延帝急於去解決它,所以不惜嘗試一些新方法,而這個新方法,相對來說並沒有太大的風險。
但是,如今這個,怎麼說呢,看起來是小事,其實是在推動社會結構的變革。
旁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是明延帝太睿智,他一眼就能看清楚這一點。
也正因為如此,要說服他,就很難。
在正事、國事上,撒嬌賣萌是沒有用的。
而且她要的,並不是明延帝看在她的份上,“容忍”她去做這件事,而是希望明延帝能夠明白,能夠接受這個理念,然後他與她一起,想辦法把這件事情,真正的貫徹執行。
這個年代的讀書人,最大的短板是不懂經濟,明延帝真的算很好的了,但是……如果他不夠懂經濟,那在他看來,這種變革,很有可能,就是內亂之源。
晏時玥人都到禦書房了,見外頭還有大臣在侯見,她也不急著覲見,又找了一根欄杆的柱子,盤膝坐下,閉目思索。
不少大臣透過窗子,遙遙看她,麵麵相覷。
六部尚書通常幾年一輪換,庫銀之事,牽扯甚廣,朝上可以說人人自危,可說起那天的情形,卻也是實實在在的佩服。
所以即便她此時隻是坐在這兒,也叫人忍不住要去推想,這其中會有什麼深意。
晏時玥坐了片刻,忽然靈光一閃。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啊!她怎麼忘了,在這件事上,她有天然的同盟軍,不用白不用。
她直接起身就走,重新騎上了馬,去了吏部衙門,叫人把晏時蕤給叫了出來。
晏時蕤道:“你這還是頭一回來找我,怎麼,有什麼事?”
晏時玥看看左右,附了耳小聲道:“戶部曆任官員的名單出來了嗎?”
晏時蕤道:“自然是出來了,你要?”
“我不要,”晏時玥道:“你直接跟我說說,這裡頭,林弗建的人多麼?”
“多,”晏時蕤道:“很多,門生故舊,師兄朋友,遠的近的,總有十幾號人。”
“成,”晏時玥就道:“我知道了。”
然後她就特彆瀟灑的“飛身”上了馬,一拉韁繩就走,目不斜視的走出兩步,她看看晏時蕤:“二兄,奇怪呀,你怎麼沒追問呢,這不像你的脾氣呀!”
晏時蕤皮笑肉不笑的道:“因為我發現我越問你就越愛賣關子,所以我索性不問了!”
晏時玥笑著點頭:“原來如此,那我走了。”
“哎!”晏時蕤無語的拉住轡頭:“我不問你還真不說了?!你問這個乾什麼!你到底要去乾嘛!”
晏時玥笑著把折子拿出來,叫他看了看,一邊從馬上彎腰,小聲道:“本相要去找林閣老談談心!”她從他手裡搶回折子,一帶馬就跑了。
那邊兒,明延帝早就聽說晏時玥坐在外頭欄杆上,結果等他忙完,叫顧九行把人帶進來,顧九行躬身道:“小殿下坐了一會兒,然後就走了。”
明延帝道:“這是等急了?”
“不像,”顧九行道:“小殿下來的時候好像就在想事兒,走的時候好像是想通了。”
明延帝不由得一笑:“這估計是想了個賺錢的主意,怕朕不答應呢,這是又找誰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