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延帝骨子裡至情至性,是個愛則欲其生,恨則欲其死的脾氣,一旦不喜歡了,就再難生出那種父親的心情,從那之後,就徹底熄了認下晏亭月的念頭。但也並未跟皇貴妃說起。
也所以,之前聽到她與唐時玥的衝突時,他還真沒什麼“自家孩子”的心情。
如今……這個晏亭月居然是假的?怪不得如此混帳!
晏成淵,好大膽!竟敢如此欺君!!
明延帝直接叫了羽林軍:“叫晏成淵馬上來見朕!”
羽林軍應命,八百裡加急往長安城趕。
明延帝怒了片刻,卻又緩緩的道:“所以,那些人,其實並未親眼見到晏亭月的屍身,對不對?”
影衛道:“是。”
明延帝略微閉目,半晌又道:“玥兒那邊呢?”
影衛道:“查到那汪氏,當年有一個伺候的婆子姓譚,隻是還未找到她的下落。但有一點很奇怪,當時,汪氏的長子本來叫唐時棋,長女,也就是如今的恩福郡夫人,本來叫唐時畫,後來不知為何,改成了現在這個名字。而且不久譚婆子辭工,他們也搬回了聚寶村,與狼道山之事,中間的間隔隻有不到兩個月。”
明延帝臉色沉沉:“所以,玥兒很可能才是真正的晏亭月?”
影衛伏首不答,明延帝道:“繼續查!查到底!掘地三尺也要給朕查清楚!”
“是!”
第295章 晏家的一條狗
早在唐時玥剛剛被召伴駕之時。
晏亭月很快就得知了消息,登時便咬碎了銀牙。
聖上口諭,晏良籌,晏亭月兩人被強送回京,此時她正在歸途之中。
雖然晏成淵掌管北衙六軍,是羽林軍的頂頭上司,可是皇上聖旨叫押送,再怎麼照顧也不能太過份。
晏亭月本來就發了一身的疹子,又癢又刺,難受的緊,又莫名其妙的被這些人押回來,問什麼也不說,自然大發脾氣。
她還從來沒受過這麼大的罪,早就徹底恨上了唐時玥。與晏良籌吵翻了天,又天天刁難這些羽林軍,接二連三的作,硬生生把這些人的照顧之心給磨乾淨了。
所以她的待遇,著實算不上好,婢女都被帶離了身邊,接連發熱,也沒人給請大夫。
一行人拖拖拉拉的走著,一直到晏成淵派人來接。
要知道,當初的聖旨,是一路快馬趕回長安的。
到的時候,是大半夜,安王府的人被叫起來接旨,全都嚇的不輕,還以為是邊關發了戰事。
然後聖旨一宣,措辭是從未有過的嚴厲,直指他“養女不教,誤國誤民!”
晏成淵這輩子,就從來沒有接過這樣的聖旨,沒受過這樣不留情麵的申飭。這逆子到底闖下了什麼滔天大禍?
他倒還穩的住,接下了聖旨,就向那宣旨的人打聽。
這宣旨的人不是太監,是一個羽林軍,自然不會隱瞞,迅速跟他說了,晏成淵的臉色當時就變了。
半晌,就聽老王妃怒罵了一聲:“全都是晏良籌這個禍害!!我養的好好的小娘子,就這麼叫他給連累壞了!這個禍家精!”
她氣急敗壞,指著晏成淵:“我早叫你把這個禍家精趕出去,你卻不肯,如今,果然惹下了這樣的事!”
晏成淵送走了宣旨的羽林軍,轉頭道:“母親,闖禍的是晏亭月!”
“亭月養在閨中,她小小人兒,知道什麼!”老王妃大怒道:“還不是叫那個禍家精給挑撥的!最後還把我的亭月推出來頂罪,就沒聽過這麼喪良心的事!我晏家好米好茶的養了他這麼多年,就養出來這麼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晏成淵正色道:“母親,晏良籌最後那麼做,是為了避免事態擴大!”
“我看他是成心害人!還有那什麼福娘子,不過一個鄉間小民,爛賤的東西,也敢與皇親國戚放對,著實不知天高地厚!”她直氣的麵孔猙獰。
晏成淵看著她,半晌,無聲的歎了口氣。
母親年輕的時候隻是有些驕橫,如今,卻益發的糊塗了,認不清自己身份,竟連聖旨也敢質疑……
她一直極為疼愛晏亭月,晏亭月是她一手教養長大的,這個不把人當人的性子,隻怕也是她教出來的。
可是叫一個孝字壓著,他什麼也不能說。
說了也沒用。
轉頭看時,二房那邊,早沒了孟敏,她隻怕是一接完旨就走了。
晏成淵頗有幾分心灰意冷,索性也不跟老王妃多說,直接吩咐親兵,去接回晏良籌兩人。
那親兵隊正名叫沈臨,帶著十幾個親兵,出城不到一日就迎到了。沈臨下了馬還沒來的及說話,就聽一人哭喊著衝了過來:“沈大人!您可來了,快救救我們小娘子吧……”
沈臨問:“怎麼回事?”
這是晏亭月的婢女阿瑚,哭著道:“小娘子身上的疹子一直沒好,發熱他們也不叫請大夫……”
沈臨沉下了臉:“怎麼回事?”
羽林軍那邊來的,也隻是一個隊正,淡淡的道:“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說句到底的話,咱們仁至義儘了,要不是看在統領大人的份上……嗬嗬!”
羽林軍一夥大男人,本來對這位都城出了名的美人兒還是有幾分仰慕的,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德性,這世上被人視做豬狗還能湊過去%e8%88%94的人,畢竟是少數,羽林軍大多出身不錯,還真沒有這樣自甘下賤的人。
沈臨跟著過去,還沒到,就聽到晏亭月在車裡罵人,聲音並不算太大,但車子隻是普通車子,仍是聽的清清楚楚。
“……被人捧幾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你一個賤民所出的賤種,根本就不是晏家的人,你不過是晏家的一條狗,居然敢害晏家的主子!看我回去告訴了祖母,怎麼收拾你!”
“真以為我現在在外頭就好欺負了!一夥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你們是不是忘了我爹還是禁軍統領!”
“早不北巡晚不北巡,這時候跑來北巡,人人都要弄那些虛頭巴腦……”
沈臨臉色都變了。
她罵晏良籌罵羽林軍也就算了,居然還敢怪皇上不該這個時候北巡?這話要是傳到皇上耳中,殺人都是輕的!
沈臨根本顧不上冒犯,急上車喝止了,又叫人買了助眠的藥來,暗暗加進她的茶水裡,然後難得的低下`身段,過去與那個羽林軍的隊正敘話。
晏良籌頂著一臉的傷下了車,回頭看了一眼,忽然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一直以姓晏為榮,在她心裡,除了姓晏的,全都是可以隨意處置的奴才。
也包括他。
也不知道將來有一天,當她知道,她隻是一個李代桃僵的贗品,也不過是一個“賤民所出的賤種”時,她會是什麼表情?
一見來的人是沈臨,晏亭月頓時就老實了。
她在家裡最怕的,就是這個親爹。
她也不是不明白自己闖了禍,隻是有些不服氣罷了,覺得哪有這麼嚴重?
可就是有這麼嚴重。
要知道,這古往今來,天子特意下旨罵一個女子的事,絕無僅有,這個“壞”已經不是小打小鬨了,是“誤國誤民”!
安王府中,出嫁沒出嫁的小娘子,名聲全都會受她連累。要不是家裡的爺們兒夠強,她這個罪名,可以拖垮整個家族!
隻可惜,晏亭月並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但在大局上十分糊塗的她,在其它的事情上卻又十分的敏銳。
起碼她清楚的知道,在晏成淵麵前,她必須老實,在這個家裡,她能倚仗的,隻有祖母!
但她並不怎麼害怕。
因為在這個家外,她還有一個最大的倚仗,那就是皇貴妃!
隻要皇貴妃的寵愛還在,她就還是人人捧著的“貴主”!今日她所受的一切,她都一定會加倍的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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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女人嫉妒六親不認
宮中,太子首次監國,時時小心,處處謹慎,已經幾日沒正經睡過了。
這一日正與朝臣們議事,貼身大太監王朝卿急匆匆進來,貼耳稟報了幾句。
太子臉上頓時就帶了怒色,急起身道:“諸位大人,孤有急事,諸位先下去歇歇,咱們午後再議。”一邊起身就走了。
腳步匆匆到了永和宮,還沒進門,就聽到了晏亭月的哭訴聲:
“慧姨,我受一些委屈不算什麼,我隻是在替您委屈呢!那唐時玥性情極為奸詐狠毒,偏偏長相與您有幾分相似,今年隻有十三四歲的年紀,皇上這般寵愛她,連升兩級,甚至還招她伴駕,置您與何地呀!彆人不心疼您,我心疼您,您這麼多年陪伴皇上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卻叫一個野丫頭壓在頭上……”
太子勃然大怒!
他顧及母妃身體,從來不敢拿這些瑣事打擾她,這賤人,她還真敢!
而且,在永和宮說這種話,編排皇上,這般大不敬,若叫旁人聽到,或是傳入了皇太後耳中,這是要害死母妃嗎!
太子連儀態都不顧了,風也似的衝了進去,直接喝道:“王朝卿,送她出去!馬上!”
他怒指宮人:“還有你們!都給孤記住,以後彆什麼人都往母妃宮裡帶!母妃這陣子身子才好些,莫叫這些不知所謂的人擾了母妃的清靜!”
太子性情溫雅,極少發這麼大的脾氣。
旁邊宮人齊齊悚然,晏亭月愕然抬頭,看向他,唇瓣顫唞:“太子阿兄,您竟也……竟也對……那唐時玥何德何能,竟然……”
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好像真的是不小心失言。
她每句話都沒說完,卻足夠人想明白。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想著給他上眼藥!手段如此拙劣!
真是又蠢又毒!太子不怒反笑,冷然道:“沒聽到麼!送她出去!此後無召不得入宮!”
皇貴妃沒有阻止,晏亭月就被人趕了出去。
婢女驚慌失措:“小娘子……這怎麼辦?”
“怕什麼!”晏亭月神情狠厲:“有皇貴妃疼我就夠了,太子原本就不怎麼喜歡我,無所謂。”
婢女喃喃的道:“可是,太子才是皇貴妃的兒子啊!”
“又不是親生的。”晏亭月冷笑一聲:“你懂個屁!這女人啊,一碰到男人的事就亂了,她現在知道皇上背著她寵了新歡,正傷心呢,太子還敢這麼維護唐時玥,皇貴妃心裡能高興?到時候,隻有我才是她的貼心人!”
她得意一笑:“再說了,太子竟敢跟皇上搶女人,不管到最後怎麼著……反正太子都討不了好!”
她已經被皇貴妃十幾年的寵愛,寵出了底氣,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她做什麼,皇貴妃的寵愛從來就沒變過。
就算他是太子又怎麼樣?女人嫉妒的時候六親不認!祖母說過,皇上的後宮與官員的後院也沒什麼不一樣,不就是男男女女這點事兒麼?
婢女聽著也有些道理,這才放心了些,扶著她走遠了。
永和宮裡,太子直接叫人把她用的茶盞,坐的繡墩,全給扔了。
太子為人一向寬和,還從來沒這麼旗幟鮮明的表達過厭惡。
皇貴妃叫人送了茶來,輕輕摩挲著他的後背:“好了好了,我兒不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