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乖巧的小娘子我來招待……”
孟以求:“……”
他現在不想陪她蹲大牢了怎麼辦?也太欺負人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獄卒不時的跑進跑出,跟她們說說外頭的情形。
忽然有腳步聲急匆匆而來,晏良籌進來了,一照麵,他就一揖到地:“舍妹冒犯了,還望縣君勿怪,我這就送縣君出去。”
唐時玥挑了挑眉:“官司未判,未還我清白,怎麼出去?”
晏良籌道:“官司自然要判的,隻是縣君乃五品命婦,縣令怎麼能隨意拘押?我馬上送縣官回去梳洗換衣,待明日再上堂聽判。”
他姿態放的極低,幾乎拿出了奴才的架勢。
唐時玥懂了。
他這是準備把她悄悄送出去。
這個時候,她要是執意不走,就由受害者,變成了將皇上的軍,蓄意滋事了。
可要是走了……
她不在大牢裡,百姓的圍堵就變的名不正、言不順,到時候,他也可以說一切事情都是晏亭月做的,而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來救她了。
這孩子還挺聰明的,想出這種叫人左右為難的陽謀,把自己撇的挺清的。
但又不夠聰明。
他怎麼就不想想,如今百姓圍堵,若是為福娘娘張目,那叫感恩,無可厚非,但如果師出無名,那就成民變了!真要是逼的聖駕返回長安,那笑話可就鬨大了。
皇上是絕不可能允許事情這麼定義的。
相比之下,他的清白,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會在意。
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孩子與晏亭月,也沒那麼兄妹情深麼!他獨善其身的時候,可是非常的理所當然呢!
唐時玥嘴角挑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她站起來,慢條斯理的道:“晏郎君,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兒。”
他道:“什麼事?”
唐時玥微笑道:“小孩子打架,本來是小事情,但要是打的厲害了,那就變成大人的事情了……大人們善後還來不及,誰還會耐著性子,去問你們是非曲直,斷個對錯?”
晏良籌臉色一變。
唐時玥看著他的眼睛,微笑著,慢慢的道:“但如果有一個懂事的好孩子,在大人們來之前,就已經自己分出了是非曲直,還及時處理,避免了事情鬨的不可收拾,那就算無功,起碼也無過。”
這一下,晏良籌的臉色才真的變了。
兩人無聲對視。
唐時玥淡淡冷笑。
陽謀對陽謀,她說的十分直白。
來吧,親手把罪魁禍首推出去,隻要在上頭的反應到來之前搞定,你就不會受到責罰。
這中間,得益的是她、是朝廷、是安王府、還有他自己……唯一受損的,隻有晏亭月那個罪!魁!禍!首!而已!
晏良籌的眼睫快速的眨了幾下。
他看向孟以求。
“誒!”唐時玥擋住了他:“孟二可是我們秦州的金童,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攀扯的。”
她冷笑一聲:“再說了,明明有現成的替罪羊,晏郎君也真是有耐心,明明可以一次全解決,還非得一個一個的不成?”
晏良籌懂了,他雙?唇微抿。
他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捏著拳,轉身就走。
直到此刻,他才真的明白,他們招惹了怎樣的妖孽!彆說靠這個縣君之名,就算隻靠這份心機,他們也不是她的對手!
事已至此……
亭月,你彆怪我,我也是為了祖父和父親!
兩人這一番交鋒,言外之意雖然不可勝書,麵上其實隻有幾句。
孟以求聽了個半懂不懂,皺眉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唐時玥看了看他,油然生出一種對其智商的憐憫來,她溫柔的摸了摸他頭,安慰他:“彆擔心,你靠臉吃飯就夠了。”
孟以求:“……”
天已經黑了,但外頭的人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仍舊密密的圍著,大有不放人就不散的意思,忽然一陣喧嘩,有一隊人點著火把出來,一直走到了人群裡。
後頭跟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女子,又有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縣太爺?
人群一下子就安靜了。
晏良籌向周圍團團拱手,朗聲道:“某姓晏,名睿,字良籌,是安王爺府二房的義子,來此是為了拜祭生父,一直心情鬱鬱,這一位是我妹妹,她來此……”他有些礙口的停了停:“是因為得知孟二少在此,許久不見,想過來看望他……”
他表麵上看起來十分為難,但該說的,卻說的很清楚。
簡而言之,晏亭月看上了孟以求,小姑娘頭腦發熱,為爭情郎,拚命的與唐時玥為難。
誰知道得罪唐時玥之後,當天晚上便受了天災,忽然毀容,她傷心又害怕,不敢再得罪福娘娘,誰知道……一直暗戀她的秦縣令,對,秦縣令,他為了維護心上人,失去了理智,居然給福娘娘扣上了一個魘咒的帽子,強行把她抓來。
晏亭月得知之後嚇得直哭,而他,生父的墳也被天災毀了,他極為後悔衝動之下傷了福娘娘的神獸,便綁了秦縣令,又叫了晏亭月來,要當眾向福娘娘請罪。
他很聰明。
他最聰明的,就是沒有說謊,沒有說晏亭月不是晏家的人之類的話……
要知道,但凡是謊言,就算當時不揭穿,之後也會是個隱患,隻有說實話才最安全。
他不但說了實話,還湊和著這些人心思,話裡話外,全都在捧著福娘娘,認可了她得上天庇護,認可了他們得到了報應。
這樣大家就會覺得,他們已經得到報應了,他們自然不為已甚。
而且,把天大的事情弄成了小姑娘吃醋,對安王府和朝廷的名譽也沒有損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第286章 帝王恩澤
眼看著大家的情緒平穩了,臉上帶笑了,晏良籌這才鬆了口氣。
直到這時,一直隱在人群中的張白圭,才帶著人上前,隨從高聲道:“聖旨到!”
張白圭是北巡的監察禦史,也是一位簡在帝心的人物,他叫人請出了唐時玥,當眾宣讀了聖旨。
然後拖過秦縣令來,當著眾人的麵,劈哩啪啦的打起板子來。
晏良籌站在後頭,麵上努力鎮定,手心全是冷汗。
太險了,太險了!幸好他在最後一刻,把事情勉強圓了過來,否則,聖上必是雷霆之怒!
等打完了板子,張白圭又宣了聖上口諭,讓晏良籌和晏亭月當眾向唐時玥致歉。
這個晏亭月,當然是假的,真的不可能這麼配合。大晚上的,她又一直捂著臉哭,隻要火把不照著她臉,誰也認不出來。
張白圭深知事情輕重,當然不會點破。
兩人便齊齊向她躬身。
唐時玥側身避開,不受這個禮,一邊朗聲道:“道歉就不用了,聖上英明仁慈,張大人來的快,我沒受什麼委曲,又能證明清白,心中隻有感激的。”
張白圭緩緩點頭,心說這位是個會說話的。
卻聽她話鋒一轉:“我想借這個場合說件事兒,不知張大人是否允可?”
張白圭心頭一沉,生怕她不甘心,要借這個場合發作。
可是她是秦州的福娘娘,又是在今晚這個場合,他不能不叫她開口。
他隻能道:“聖上可是一再叮囑本官照應縣君呢!縣君有話儘管說就是。”
唐時玥福身:“大人放心,我明白的。”
她轉身含笑,麵向諸人,“諸位,現在在秦州,有人幫我織衣裳、有人幫我種果樹、有人幫我種地、有人幫我建工坊……我身邊的小郎君、小娘子、大郎君,大娘子,來來回回的,不知有多少,但我卻實實在在是訂了親的,我未婚夫君姓霍,待我長大些便要成親了……今兒說這個,就一個意思,日後那些小郎君的娘子,小娘子的郎君,都千萬莫要來找我了,真的不乾我事的。”
大家轟然大笑。
張白圭微微挑眉。
這話看似隨意,且又詼諧了一把,卻是蓋館定論,順著晏良籌之前鋪的路,順勢把這件事定性為“爭風吃醋”了,這樣的結果,比預想中好了太多。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網⑩提⑩供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而且,她片葉不沾身。
這才真是個聰明人!張白圭放了心,迅速安排人將晏良籌兩人送走,唐時玥又安慰了百姓幾句,百姓聽話的紛紛散去。
張白圭客氣的道:“可要我派人送縣君回去?”
“不用了,”唐時玥道:“大人趕路辛苦,還請早些休息。”
張白圭又道:“本官會暫時留在此處,若縣君有什麼需要,儘管著人前來。”
唐時玥點了點頭,張白圭又試探著道:“縣君覺得,是否需要設法安撫百姓?”
唐時玥看看他,笑了笑:“張大人要是閒,東風縣還是有不少好山好水的。”
這話說的,張白圭啞口無言。
他當然知道這事兒得留著叫皇上辦,他這不是怕她自己偷偷辦了麼?
唐時玥已經轉身走了。
一身輕!
據說魯迅先生曾經講過兩個笑話。
有一個農民,每天都得挑水。有一天他忽然想,皇帝該用什麼挑水吃呢?然後自己又接著回答:一定是用金扁擔的。
還有一個,說大熱天的正午,一個農婦做事做得辛苦,忽而歎道:“皇後娘娘真不知道多麼快活。這個時候還不是在床上睡午覺,醒過來的時候,就叫道:“大姐,拿個柿餅來!”
雖然是段子,但也證明了一個道理。
百姓,並不真正了解皇親國戚過的是什麼生活。
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國計民生的考量。
所以,這種三角戀、四角戀,求之不得因愛生恨什麼的,非常的符合大眾口味,大家一聽就信了。
事情就這麼解決,剛剛好,還多虧晏良籌這麼配合呢!
第二天,聽丁小眼把昨晚晏良籌的話學說了一遍,孟二少就明白了:“其實你更討厭晏亭月是不是?所以才借著晏良籌的手收拾她?說真的,我也最討厭她!簡直不知所謂!”
唐時玥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這孩子的聰明,全都點到撩妹上去了吧?
他怎麼就不想想,晏良籌做為一個“義子”,鬨出來這麼大的事,不管是他“義父”那邊,還是被他得罪死了的晏亭月這邊,不管是為了哪一個原因,他能有好果子吃?
她好好的將計就計一箭雙雕……奈何無人欣賞?
她就點了點頭:“你說的對,特彆對,真的。”
她轉頭叫丁小眼:“走,咱們去找丁十八,看看他的地種的怎麼樣了。”
如今有殺獸之仇在,她是徹底不理甲十一那撥人了,甲十一也不理她。
她帶著丁小眼去地裡轉了一圈兒,回來之後,又在她的“實驗室”裡待了幾天。
臉上看著雖然平平靜靜的,但心情顯然並不怎麼好。
青未了得知這件事之後,又把毛大虎給召了來,給她弄了一隻母猞猁猻,劍影倒是接受的挺容易的,但唐時玥仍舊不開心。
低氣壓持續了好幾日,一直到府城那邊傳來消息,唐時嶸又拿了一個案首。小三元終於到手了!
她這才展了歡顏。
聖駕終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