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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 決明 4604 字 3個月前

,膽戰心驚,時常為夫人頂撞大王的言行捏把冷汗。

“夫、夫人。”

窮奇瞪向婢女。不是要她閉上嘴嗎?

“貞貞說句心裡話,請夫人別生貞貞的氣,好嗎?”婢女怯生生地問。“不好。”窮奇一點也不想聽她的心裡話。既然都知道會惹她生氣,那麼就甭說。

“……新鮮感是會膩的。”婢女小小聲道。見夫人沒接話要她縫上嘴,她以為夫人是默許了,又以嘀咕的音量說:“而且……一直到今天,大王都還沒有臨幸過夫人,這不是好情況,若能快些懷上龍胎,對夫人才有保障,夫人應該要主動親近大王……”而不是每回大王要擁抱她時閃得比誰都快,夜裡大王要留宿在她房內,她絕對會讓大王撲個空,燃著滿肚子欲火麵對一屋子空蕩與黑暗,她卻不知道跑哪兒去,害得所有侍衛與婢女集體動員找她,整夜沒得好好睡。“他敢碰我半根寒毛,我會擰斷他的脖子!”窮奇狠狠地瞪回婢女後頭一連串的勸說。

鏡花夫人,是幕阜王為她取的名號,說什麼人間難見此一絕色。她如鏡裡花般不實際而虛幻炫目。在他苦苦追問她的閨名未果,而她又不願意降貴紆尊地將“窮奇”兩字告訴那隻人類,他便霸道獨斷地封她這個稱號。

反正叫什麼她都不在意,以後不想留在這兒,她就將那個名字拋棄在人界。隨便他愛叫去叫。

那男人,她不放在眼裡。更不可能放進心裡,想碰她,有一萬條命再來妄想吧!

她的防衛心極重,不允許有人靠她太近,野生的獸,不學家畜搖尾乞憐,從以前便一直如此,自然不會為一個人類男子破例。再說,她又不是那些對權力和財富有所求的女人,何必拿身軀換取男人的疼愛?這無關潔身自愛,也非貞操守節,就隻是討厭她不喜歡的傢夥碰觸她,別說是身體了,連根頭髮她都不愛別人摸!

這樣的她,卻親%e5%90%bb了月讀。

這樣的她,卻總愛枕在月讀身邊睡,靠著他的肩,或是當他沒反對時,她會枕在他膝上,自己尋找最舒適的姿勢。或許是月讀身上有人類所不可能有的清凜正氣。讓她嗅不到像慕阜王那股令人作嘔的%e6%b7%ab穢味道,所以她認定他是可以全心信任依偎的……

至少。在她知道額上珍珠來由之前,她是這般相信著。

“夫人,貞貞是一片好意嘛……您也犯不著撂這麼狠的話,被大王聽見是要殺頭的……”而且大王會連她這名無辜小婢一塊兒殺。

“哪邊涼快哪邊滾啦!”窮奇耐心耗盡,無情地伸出%e8%85%bf將小婢踹回%e6%b7%ab亂酒宴那兒去。

“哎喲——”婢女淒慘叫疼,按著%e8%87%80兒,從地上爬起,噘著小嘴想抱怨兩句,怎知一回頭,夫人已經不見蹤影。

長長水廊,空無一人。就算是以男人的腳程,也不可能在短短片刻從這頭賓士到水廊那頭。

夫人呢?

凶獸的本性就是壞,而且說話不負責任,脫口的字句全憑當時心情好壞而定。

心情若好,她可以在幕阜王問她想吃什麼時,回他少少一兩句菜色。

心情若不好,就算是在人界地位至高的君王,她也不會客氣地冷言頂嘴回去。

她的心情,一直都很糟。

她說的話,一直都沒幾句能聽。

所以當幕阜王第十度討好地詢問她,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換來她最美一笑時,她給了答案。“我要天下%e9%9b%9e犬不寧。”

這是氣話,氣某個傢夥滿腦子隻想著讓天下無惡人,渴望天地祥和寧靜,每個人每隻妖每株草每朵花都能幸福快樂,為此,清除擾亂世間的害蟲亦在所不惜。但她偏偏不要讓那傢夥如願以償,最好是激得他在天山跳腳。

男人,被美色迷到暈頭轉向,竟也昏庸地答應她。

戰爭開始。

幕阜王以拓展國境版圖為理由,向外發兵,手段血腥暴戾,短短幾十日之內,雄兵部隊將西邊鄰近小國吞噬殆盡,軍隊休養半個月,準備往東邊鯨吞其他國家。

人類的欲望,越養越大。

一開始表現得好似全為了討好她,後來,是為他自己。

打下的鄰國進貢無數財寶及美人,並且俯首稱臣於他之下,坐在權力最頂點的滋味何其美妙,他食髓知味,樂此不疲,國內賦稅用來養大軍隊,百姓死活已經拋諸腦後。

戰爭之中,獲益最多的,是他。

他得到領土,得到美人,得到數不盡的貢金,得到權力,得到過度膨脹的殺戮滿足。她隻得到臭名一個。

禍國妖女。

幸好她對虛名也不在意,即便今日受人敬仰,誇她為護國仙女,她也不會比較快樂。他們愛怎麼看她就怎麼看她,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好東西。

昨日,幕阜王領著軍隊凱旋歸來,從夜裡就辦起奢華熱鬧的慶功酒宴,一直到今日還沒停止,看來似乎會延續數天。

幕阜王派人來邀請她許多回,要她到酒宴上與他分享戰果,但她連甩也不甩,自己在房裡睡上整日。

奇怪,有人替她發動戰事,擾國擾民,讓全天下人陪著她苦惱,為什麼她還是不快樂呢?

外頭飄散的氣息全是凶獸最喜愛的陰霾,有家破人亡的悲苦,也有戰死沙場的怨恨,她嗅著嗅著,卻仍是皺眉。

“夫、夫人……”婢女貞貞跪在躺椅前,怯怯地開口。此刻,窮奇正舒展著纖勻身軀,嬌慵地窩在長椅上,像隻懶洋洋的貓兒。她以軟墊為枕,絲綢為被,長髮不做任何梳整,任由它胡亂散敞,猶如隨手潑灑的水墨畫,微眯的媚眸,百般無聊地瞟向婢女。

“大王又派人來請夫人了……正在外頭候著呢……”嗚,求求她快去吧,難道真要大王下十二道金牌才能請得動她?為什麼要為難她這麼一個小婢女?

窮奇翻個身,由側躺改為仰臥。

“夫人……求您露個臉吧……畢竟,這一仗,大王是為您而打……”

窮奇噗哧一笑,冷哼出鄙夷,“為我而打?我得到什麼?他又得到什麼?得了便宜又賣乖就是這麼一回事吧,人類,明明就隻是找藉口掩飾他的貪得無厭,將罪名推給另一個人,自己裝得多委屈,結果收穫最豐碩的人,到底是誰呀?”

裝得還真像一回事。

為了討美人歡心,不得不出兵……咳。難道戰敗國會進貢俊男給她享用嗎?當然不會,送上門的絕世佳人還不是上他的床去伺候他的欲望。

她開口要他讓天下%e9%9b%9e犬不寧,完全說中他的野心,那是他老早就產生的欲念,她的要求,隻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

“夫人!貞貞求您別這麼說……”外頭還站著大王派來的人,若被聽見,不被剝層皮才怪!

“好吧。”窮奇從長椅上坐起,長髮蓋住半張微仰豔容,紅紗滑落大半,露出%e8%a3%b8白右肩,她紅%e5%94%87噙笑,很惡意的那種,彷佛找到樂子的壞孩子,正準備好好惡作劇一番。“去瞧瞧人類貪婪作戲的嘴臉也不錯。”反正她正嫌無趣。

婢女貞貞尚未反應過來,窮奇已經起身拉開門扉,%e8%a3%b8足跨出,弧形優美的腳掌。讓守在門外的侍衛看得眼珠子差點滾下來……不過眼珠子沒滾,倒是%e5%94%87角那絲唾液緩緩滴落——她無視看傻的男人,與他擦肩而過,一身芳香,足以迷倒人。

她步向不遠處的宴會場地,那座殿閣上方的天空,此刻正籠罩著腐敗荒%e6%b7%ab的黑霧,她隻瞄了一眼,就不屑再看。

天底下有哪種生物,會在屠殺成千上萬條性命之後還大肆吃酒慶祝?

除了“人”之外,她還真的想不出來哪!

比起那男人,凶獸算什麼?

因凶獸的小小挑撥就能壞到骨於裡去,隻代表這隻人類原本就不存善心,再強大的挑撥法力,永遠都不及天性裡潛藏的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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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的確該露個臉,不然“禍國殃民”的罪名誰來扛呢?

嗬嗬,妖女來了。

“鏡花夫人到。”侍衛朗聲通報,原本嘈雜的宴席瞬間安靜下來。

跳著舞的優伶,奏著琴的樂官,高昂的談笑聲,全數停止。隻有窮奇腳上金鈐清脆地響著,她每走一步,它就愉悅地鈐一聲,傲慢地向眾人宣示——聽著,她窮奇來了。

從她一踏進酒宴,耳邊即傳來許多無聲咒罵,來自於主和派的臣子心中——

全是這妖女,害得大王背負起昏庸之名!

妖女,她又要來鼓吹大王發兵攻打其他鄰國!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唉,國之不幸呀……

嗬嗬,她一字不漏,全都聽見羅,謝謝大家誇獎。

“小花兒,來,坐本王身邊。”幕阜王立刻趕走窩在他懷裡的小美人,足見在他心目中,她的地位遠勝過那幾個滿臉不悅的女人。

她走過去,不是因為聽話,而是他身邊有大空位。“你在午憩嗎?髮沒梳呢。”慵懶的模樣也真撩人,髮絲微微淩亂,好似在床榻上翻滾過好幾回,他幾乎可以幻想她在床上的媚態。

“懶得梳。”窮奇避開他的手指,連髮絲都不想讓他摸。

“我應該要將所有見到你這嬌俏模樣的男人眼珠子挖出來。”他一說,在場所有男人忙不迭地移開視線。

最該挖眼的人就是你啦!用眼神在剝光我的衣裳,下流!窮奇在心裡哼著。

“斟酒,我要和小花兒喝一杯。”幕阜王命令一下,手腳俐落的宮婢迅速將兩個酒杯倒滿,他端起。一杯給窮奇。“這場宴會是替你辦的,我已經幫你將天下鬧得%e9%9b%9e犬不寧,開心嗎?”

“這樣就叫%e9%9b%9e犬不寧?”她挑眉,紅%e5%94%87沾著杯緣輕啜酒液。這熱辣辣的玩意兒她沒多喜歡,還是覺得山澗裡的泉水順喉。

“哦?我的小花兒不滿意?那麼,你還希望怎麼樣?”幕阜王的指,似有若無地勾弄她的紅袖,腦子裡想著脫下它時的愉悅。

“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羅。”

“再替你多打幾個國家,要他們獻出國內最美的珠寶。”他拍拍手,宮婢立即跪著呈上一隻黃金打造的鳳冠,色澤閃耀,刺痛眾人的眼。“這回的戰利品。喜歡不?送你。”

庸俗的人類,庸俗的眼光,她瞧不出這金光閃閃的東西美在哪裡,有比一朵鮮花美嗎?

“不喜歡,你賞給別人吧,賞給我我也不會戴上。”她才不要在腦門上扛那麼重的東西,自找苦吃,沒看到捧著它的宮婢雙手直顫唞嗎?

“你真難討好。”幕阜王微微動怒,沒看見她欣喜若狂地叩謝恩澤,更沒看見她軟著聲音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