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暘努力抑製飛速發散的思緒，卻隻是徒勞。

思緒仿佛一張被燒了個口子的薄紙，火舌卷得飛快，根本來不及阻止其吞噬的速度。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顧先生暗戀的對象是他，與暗戀對象聯姻，自然是好的影響。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顧先生那麼果斷便答應了他的聯姻請求，還說…還說自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想要的東西……他…他嗎？

夏暘耳朵瞬間燒紅。

可顧先生的暗戀對象是他，這怎麼可能？

從療養院離開之後他與顧先生便再也沒有過聯係，雖然顧、夏兩家有些交情，但他與顧先生可一點交集都沒有。如今過去了十幾年，才重新取得聯係不久。

這太荒唐了。

“不可能的。”

寧知玄聽見垂眸沉思了好久、耳朵越來越紅的夏暘這樣否定道。

“為什麼？”寧知玄問。

夏暘索性一股腦兒將以前療養院與顧先生的往事都告訴了寧知玄，省去了有關於顧先生秘密的部分，隻餘下了兩人之間的往事。

“自從落水事件起，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任何交集了，前不久顧先生回國才重新取得聯係。”

像是在打什麼辯論似的，急不可耐地，抱著必須說服對方的決心。

但辯論不是論證，兩方辯者的觀點都不是絕對正確或錯誤的，就好比此時的夏暘也不知道正確答案到底是什麼，隻是心底不敢相信其中一個答案罷了。

寧知玄安靜聽著。

直到夏暘最後一句話說完，房間內安靜了幾秒，寧知玄才緩緩開口：“你不記得顧先生了，可顧先生還記得你。”

夏暘蜷著的手指緊了緊。

是，顧先生還記得他。

當年顧先生從國外回來之後有去見過他嗎？可他不記得顧先生了，那個時候年紀尚小的他又會怎樣對待顧先生呢？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嗎？對此他沒有任何印象。

他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卻沒敢問，畢竟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情。

寧知玄：“他記得你，一直關注著你，被你吸引，喜歡上你，並不奇怪。”

暗戀暗戀，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靜謐無聲，不敢驚擾對方。

夏暘覺得自己都快要被說服了，但還是掙紮道：“為什麼會覺得我和顧先生是那樣的關係？我和顧先生難道不是很正常的朋友之間的相處嗎？就像…就像我們一樣。”

寧知玄沉思片刻，“好像是這樣……”

夏暘輕輕鬆了口氣，不知怎的，心底卻並沒有解決完一件事後的舒暢。

寧知玄又道：“你對顧先生是這樣。”

夏暘心又提了起來。

什麼叫他對顧先生是這樣？

“可顧先生對你……”寧知玄頓了頓，“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總是追隨著你的，和你說話也比對其他人溫柔很多，已經不是對待正常朋友或小輩的範疇了。你和他相處的時間多，可以仔細想想，他對你是不是很不一樣。”

是他先入為主了，以為夏暘和顧先生是兩情相悅。

仔細想想，夏暘確實對顧先生止步於關係親近的朋友或者說是親人，從沒有逾矩過什麼，而讓他產生錯覺的，是顧先生對夏暘的態度，兩相交織在一起，給人的感覺便產生了偏差。

反正這兩個人之間肯定是有“問題”的。

“我雖然沒有什麼感情經曆，但是中學的時候身邊早戀的人挺多的，”寧知玄撓了撓頭，“我跟著吃了不少狗糧，感覺直覺還挺準的。”

他沒好意思說，他雖然看著內向，但其實內心世界豐富得像個萬花筒似的，中學的時候除了學習就是默默吃身邊人的瓜。

夏暘張了張口，乾巴道：“顧先生…人很好，對所有人都挺好的。”

最後那句話說得夏暘自己都不信。

顧先生確實對他很不同，對他很好很好，但他從未往其他方麵想過。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感覺錯了，我也不太了解顧先生。”寧知玄笑笑，知道就這樣點到為止就好，夏暘需要一段時間去思考消化。

夏暘輕嗯一聲，有些狼狽地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了。

聽見“砰”的關門聲，寧知玄這才想起忘記回複顧禦的消息了，低頭打開手機，回道：【我也都可以】

夏暘今天應該都會忙著處理自己和顧先生的事，應該不會再來找他聊天了。

過會兒於雙姐會過來陪他，醫生也會陸續對他的身體進行術前檢查。

他沒有告訴田悅手術的事情，他其實還是有些害怕手術的，怕負麵情緒影響到小女孩。

但是不知怎的，寧知玄心底原本因為今天即將手術的緊張心情緩和了不少，反倒因為夏暘和顧先生的事情激動得不行。

好期待他們的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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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禦隻當是寧知玄那邊術前會比較忙，消息回複得慢，並沒有想太多，收到他的回複後果斷回道：【我現在過去】

回複完消息，顧禦將手機揣進口袋裡麵，拿起桌上新車的鑰匙，徑直出了辦公室，乘著vip電梯下了一樓。

坐上新車，顧禦車速飛快朝醫院的方向駛去。

車還沒離開公司多遠顧禦便收到了父親顧承擇打來的電話。

顧承擇：“跑哪兒去了？”

顯然是一直派人監視著他的。

顧禦知道顧嶽最近回來，兩家人差不多是要撕破臉皮的，父親不希望他到處亂跑，十分配合地解釋道：“去醫院，看望小叔，找夏暘吃頓飯。”

電話那邊安靜兩秒，輕嗯一聲，“多買點水果過去，去好點的餐廳，回來我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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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寧知玄的病房之後，夏暘漫無目的地在醫院樓下勁走了好一會兒，心底亂糟糟的，耳朵上的紅一直沒有褪去。

捫心自問，他是個情感方麵的白癡，一點兒這方麵經驗都沒有，根本看不出來顧先生對他是否有不一樣的情感。

寧知玄身為旁觀者肯定比他看得清楚很多，分析得也不無道理，並不是憑空臆想。

可…顧先生暗戀他這件事未免也太魔幻了。

但比起徹底消化這件事，眼下更重要的是徹底證明這件事。

縱使分析得再有道理，沒有實錘的證據還是不行，這種事情馬虎不得。

他怕自己在這邊胡思亂想了那麼久，事實卻是顧先生的暗戀對象另有其人。

等得到了確定的答案再去消化、麵對也不遲。

但他心底清楚，對於這件事情，雖然驚訝、不敢相信，卻並不排斥。

走著走著，一道身影突然攔在了夏暘麵前。

夏暘猛地停止腳步，仰起頭，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顧禦。

動作還挺快，這就到醫院了。

他一直在醫院樓下徘徊，被到達醫院的顧禦看見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顧禦張了張口，見夏暘沒有像以前那樣離開，主動問道：“在這做什麼？”

夏暘腦中靈光一閃。

還真是久旱逢甘霖。

——如何判斷顧先生是否對自己有感覺。

——看他會不會吃醋就是了。

第79章

“散步，隨便逛逛。”

夏暘的聲音沒什麼波瀾，但是相比較之前的漠視來說已經轉變很大了。

顧禦心情大好。

夏暘終於願意和他說話了。

是個好兆頭。

他們之間的阻礙寧知白已經消失了，夏暘以前那麼喜歡他，隻要自己主動起來，之前發生的那些事肯定能一筆帶過的。

顧禦正準備說些什麼，便聽夏暘突然又道：“不是要去看小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顧禦趕忙點頭，“聽說他今天手術，我來看一看他，不會待很久，等會就去小叔那兒，晚上請你吃飯。”

因為寧知玄前不久讓他不要打擾夏暘的那一席話，他並沒有提議讓夏暘與他一同去寧知玄那兒。

他會向寧知玄證明，夏暘會原諒他的，和他在一起也會很開心。

夏暘輕嗯一聲，微垂下眸子，“我先回去了…等你。”

最後兩個字輕飄飄的，夏暘是忍著惡心才說出口的，厭惡的情緒掩藏在長睫下，並沒有被身前的人所發現。

若不是這人有利用價值，他早就直接走人了，根本不會給他一個眼神。

就像當初在夏月心麵前的做戲那樣。

不過這應該會是最後一次了。

這人的利用價值也就這麼多了。

“好。”顧禦頗有些受寵若驚。

人總是犯賤的，以前夏暘對他那麼好他都覺察不到，隻覺得倒貼輕賤，對此不屑一顧，如今夏暘不過是說了句等他，他便雀躍得不行。

就好像回到了以前……夏暘還在他身邊的時候。

兩人都要上樓，方向相同，便一起走了一段路。

一路上夏暘雖然沒有主動找過話題，但顧禦說的每句話都或多或少有些回應，這讓顧禦走路都輕飄飄的。

隻是顧禦沒有發現，隻有當提到顧泊川的時候，夏暘的回應才會認真一些。

“小叔是不是很難照顧？有沒有對你發過脾氣？上次晚宴他直接摔了杯子。”

“沒有，顧先生人很好，當時摔杯子是因為那個人太逾矩了。”

但其實摔杯子確實是有些情緒衝動了，還傷到了自己，應該讓保鏢將那人“請”走的。

夏暘自己都沒發現自己下意識對顧泊川的袒護。

剛步入一樓醫院大廳，夏暘便眼尖地在人群中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顧先生保鏢中的一個。

個子太高，又穿著一身黑，氣質也與普通人不太一樣，實在是有些惹人注目。

顧先生平日裡不會讓保鏢24h跟著他，估計是怕他覺得被監視、不自在。

這次保鏢肯定也不是跟著他下來的，應當是下樓來辦什麼事。

夏暘假裝沒有看見他，同顧禦隨著人流並肩上了電梯。

盯著緩緩合上的電梯門，保鏢趕忙給顧泊川發了條消息。

他確實不是跟著夏暘下來的，除了接送夏暘的任務外，他平時都不會跟著夏暘。

畢竟正常人也不樂意讓彆人的保鏢跟著，太怪。

是東家讓他給正在聊天的夏暘和寧知玄送點東西下來的，結果卻發現夏暘已經離開有一會兒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東家才命他下來蹲蹲看的。

盯著保鏢發來的消息，顧泊川手裡正拿著一個剝了一半的橘子，眉頭皺成了一個淺淺的“川”字。

他確實是見夏暘下樓時間太久才借口讓保鏢送東西下去的，倒不是催促夏暘，隻是一個人呆在病房裡有些無聊、想做點什麼罷了。

沒想到竟然得到了夏暘早就離開的消息，寧知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給夏暘發了條信息也沒有收到回複。

就很奇怪。

按理來說夏暘應該會直接回來的，就算去了其他什麼地方也會提前與自己說一聲——夏暘總是這樣與他交代行程。

一開始或許是為了合作誠意，後來漸漸便成為習慣了。

他便讓保鏢去了一樓大廳等候，看夏暘是不是出了醫院，看見他回來知會自己一聲，畢竟夏暘有的時候是會去醫院周邊買些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