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無底洞裡“賠本投資”了,給他買過幾盒藥之後便沒再繼續買了。
至於手術治療——費用更貴,他們這些年來好不容易攢下的積蓄都要付諸流水,為了一個從小就不太討人喜歡的孩子太不值得。
反正他已經高中畢業了,是個成年人了,他自己可以賺錢買藥。
他們的錢還要留著繼續栽培大兒子呢。
珠寶專業燒錢得很,本科四年的學費倒是不貴,本科畢業要想繼續深造的話就需要花很多的錢了,估計到時候還得委屈大兒子半工半讀。
不過大兒子懂事得很,上大學之後便沒再問家裡要錢了。
寧知白深呼吸一口,“我還是打通電話過去問問吧。”
“唉,你打……”
寧知白迫不及待地掐斷了電話,女人的聲音也隨之戛然而止。
緊接著,寧知白在通訊錄裡快速找到寧知玄,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嘟…嘟…嘟…”
寧知玄並沒有設置手機鈴聲,依舊是最原始的手機自帶,寡淡得很,寧知白卻聽得心裡越來越躁。
良久,冰冷的機械音代替了原始鈴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寧知白放下攥著手機的手,再次掐斷電話,背靠著露台的圍牆,眼皮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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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接電話嗎?”夏暘手裡拎著袋子,與寧知玄一同站在一棵抽滿嫩芽的大樹底下。
路燈的燈光透過稀疏的葉子灑在兩人身上,落下了斑駁的影子。
約莫半分鐘前寧知玄的手機響了。
寧知玄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
可他並沒有接通電話,也沒有掐斷電話,隻是任由手機鈴聲一直這麼響著,不去處理,雙腿也像是焊死了般沒再繼續前進,臉上的表情藏在了燈光的陰影裡麵,看著並不是很真切。
夏暘感覺到了這通電話的不對勁,但隻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等待著他,並沒有催促。
他猜肯定是寧知玄的家裡人打來的,甚至是…寧知白。
終於,在電話鈴聲結束之後,夏暘開了口,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不接電話嗎”。
反正寧知玄不想說的話他也不會繼續問下去,想說的話…他也願意聽聽。
問問也無傷大雅。
他看得出來,寧知玄待他格外真誠,他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了……哦,葛發財除外。
但葛發財像是歡脫的二哈,寧知玄則像是隻渴望關愛的流浪狗。
發生了寧知白與顧禦那件事情之後他倒是一直沒有與葛發財聯係。
他猜葛發財現在肯定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不敢輕易與“悲傷過度”的他聯係。
畢竟他對於自己的毛糙性子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怕說多錯多,索性等情況好轉一些了再說。
畢竟這件事的另一個當事人也是他的朋友。
不著急,慢慢來。
顧先生接風宴的時候葛發財的父母度假去了,算算時間估計也快回來了。
他希望葛家一家人都能徹底看清寧知白的嘴臉。
也該送他“最後一程”了。
寧知玄抿了抿唇,動作慢吞吞地息屏手機揣回兜裡,終於抬起了頭,對上了夏暘的視線。
原先的笑臉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心事重重的喪氣表情。
“不想接他的電話,”寧知玄%e8%88%94了%e8%88%94乾巴的唇,扯出一個略帶牽強的微笑,“沒事的,我們回去吧,不要影響了好心情。”
夏暘點點頭,繼續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好心情麼……
希望這份好心情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反正這些天寧知玄都要在醫院接受檢查與治療,他也要在醫院陪著顧先生,兩人接觸的機會多了去了,倒也方便。
那通電話過後沒多久,兩人剛才過完馬路來到醫院門口,寧知玄揣在兜裡的手機朝又響了起來。
寧知玄快速瞅了一眼來電人的名字,直接點了拒絕接聽。
想也知道是寧知白打不通他的電話,慫恿父母聯係他來了。
也是好笑,一整天都沒有注意到他的消失,一句問候都沒有發送過來,寧知白輕而易舉便讓他們來主動聯係自己了。
並不是關心他、擔心他的情況,而是單純感覺到了不對勁,試探他來了。
沒想到他人已經在帝都了吧……
不知道他會不會找上門來,畢竟這裡好像離A大很近的樣子。
不過也沒什麼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什麼也沒有做錯,坦坦蕩蕩,問心無愧。
“又是剛才那個人嗎?”夏暘將他的一係列動作看在眼裡。
寧知玄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不是同一個人,但也沒什麼區彆了,畢竟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隻是個外人。
夏暘這回沒再閉麥,而是傳授起了自己的親身經驗:“一般對待這種人我都會直接拉黑刪除,眼不見為淨。”
緊接著他又道:“如果打算留在帝都的話,辦理一個帝都的手機號會方便很多。”
寧知玄低落的情緒被夏暘這幾句話牽動,定了定神,心底釋然了些,“好。”
夏暘說得沒錯,開啟一段新的人生就要和舊的人生徹底斷個乾淨。
這幾天他就找機會去把電話卡給換了。
電話終於沒再響起,兩人一同走進醫院,直奔一樓大廳。
有些意外地,夏暘遠遠看見了一抹不該存在在這兒的身影。
好像是…顧先生!
拄著兩根拐杖的顧先生。
雖然大部分重量都依附在了拐上,但他的雙腳是虛虛挨著地麵的。
這還是夏暘第一次看見“站著”的顧先生。
果然好高,與身邊推著輪椅的高個兒保鏢大哥差不多高,即使穿著病號服氣場也絲毫不顯得弱。
似乎注意到了他,原本正在與保鏢交談的顧泊川目光投向了他的方向。
夏暘趕忙加快腳步,拎著手裡的袋子小跑了過去,甚至沒來得及知會身邊並肩的寧知玄一聲。
“顧先生。”夏暘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自己離開的短短時間裡顧先生能靠雙拐活動了!
“慢點兒,彆摔了。“顧泊川低頭望著夏暘,眼神格外溫柔。
大步跟上來的寧知玄將兩人的表情互動看在眼裡,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不忍出聲,打擾兩人。
他本就敏[gǎn]內向,對於身邊人情緒態度的變化十分敏銳,更何況局外人看得更為真切一些。
夏暘和這位顧先生…原來是曖昧中的關係嗎?
第62章
顧泊川的身上隨意披著一件黑色外套,籠著單薄的病號服,近距離來看,病號服下隱隱露出漂亮的小臂肌肉和手背的青筋,可以見得雖然雙腳挨著地麵“站”著,卻主要是靠雙臂拄著拐的力量支撐整個身體。
但也很不容易了。
旁邊保鏢推著的輪椅是顧泊川之前的那把,輪椅扶手上還粘著熟悉的向日葵小擺件。
輪椅應當是被重新擦了一遍,輪椅乾淨得像是新的一樣,估計是在泳池旁沾了些水,被保鏢擦的時候順帶著洗了一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寧知玄沒有離開,還想與夏暘打聲招呼,也沒忍心打擾這兩個人,便隻是安靜地站在一旁,隨意觀察著。
保鏢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卻並沒有吱聲,想必早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寧知玄眼尖地看見了輪椅上的向日葵擺件。
搖頭晃腦的,很可愛。
輪椅的主人肯定屬於這個拄著拐兒的顧先生,夏暘方才讓爺爺畫的糖人也是向日葵的形狀,就很耐人尋味……
雖然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在中學的時候身邊早戀的同學很多,他作為局外人看過不少情侶間的互動,都很甜。
現在他也覺得甜絲絲的。
絕對不是因為剛才吃了甜食。
夏暘微仰著頭,眼底的喜悅藏也藏不住,提了提手裡的袋子說道:“我買了夜宵回來。”
以前沒有那麼明顯的感覺,如今兩人麵對麵站著,身高差瞬間顯露了出來。
顧泊川的視線從夏暘手裡拎著的東西上麵走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夏暘的臉上,十分配合地問:“是什麼?累不累?”
夏暘乖乖解釋:“甜豆花和糖人,很近,就在醫院對麵,不累。”
都是甜食……
顧泊川很快便聯想到了自己吃藥時的反應,雖然看不見,但也能想象得到有多“苦仇大恨”,夏暘肯定注意到了。
他不太愛吞藥片,也不太會吞,每次吞的時候舌根碰到外麵的苦都會反胃,以前的小病都是不吃藥硬撐過去的。
這次努力忍住了,在夏暘麵前沒太失態,足足喝下了一整杯水才將不適的感覺壓下去,現在嘴巴裡麵還不是很舒服,但又沒什麼胃口,便什麼也沒吃。
得知夏暘出去買夜宵之後他便按照仲醫生的安排試著拄拐下了床鋪,努力讓雙腳雙腿適應“用力”的感覺以及協調性,畢竟實在是依賴輪椅太久了。
他先是在病房裡走了一圈,漸漸的掌握了用手拄拐,還算順利,雖然雙腿還是有些雞肋,但至少不會摔跤了。
得知他想拄著拐下樓逛逛,保鏢便拿來了輪椅和外套跟在了他的身邊。
沒有驚動隔壁下棋的仲霆和秦管家,也沒讓仲醫生跟上,隻是向她保證了自己絕對不會離開醫院,就算出了什麼事也能很快處理。
他拄著拐一路來到了醫院一樓,來到一處不會影響人和車子同行且能看見醫院大門的地方,吹著微涼的夜風,等著夏暘。
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回到了若乾年前。
那個時候閒著沒事他便會來到夏暘的學校門口溜達,順帶著…“等他放學”,有的時候他會坐在車內,有的時候則會下車尋個不起眼的地方,看著他坐上司機的車才離開。
印象最深的是高中的時候。
一回他去了一個地方出差辦事,耽擱了,一個多月都沒回來,回來之後又忙了好久,那個時候夏暘身為美術生正巧去參加了一次小集訓,好一段時間沒有看見他。
夏暘回來之後他迫便不及待地又溜達到了他的學校門口,繼續起了“等他放學”的老習慣。
也正是那回讓他整顆心徹底淪陷的。
以前都隻是習慣性的親情,看著一個孩子慢慢長大,很有滿足感,或者自私點兒來說,夏暘像個小太陽,能讓他精神穩定很多,所以他才會像向日葵那樣圍著太陽轉。
但許久不見之後的那一眼,讓他明白,這份親情好像變質了。
那回他沒在車內等著,而是下了車,尋了個綠化很多卻沒什麼人的地方,在學校馬路的另一邊。
晚風有點涼,下車的時候他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畢竟他也不希望自己“遛彎”被發現。
——小顧總頻頻出現在高校門口,被媒體拍了可是能寫好多東西的。
不過也不用擔心,顧禦也在這個學校,大不了就說是來接侄子的。
那個時候的夏暘還沒有喜歡上顧禦,顧禦也還沒變成他的“情敵”,雖然兩人接觸不多,但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並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