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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惹小哭包 二月初九 4556 字 6個月前

輕一撥便打開了浴缸的水流開關。

調了會兒溫度,收回手,盯著漸漸蓄起的熱水,顧泊川的呼吸不覺加重起來。

終於,在水蓄至五分之一的時候顧泊川再次伸出手,飛快關上了水的開關。

“啪”的一聲,水落下的聲音戛然而止。

顧泊川飛快吞咽下那粒藥,身體微微發著抖,手也發著抖,喘熄頻率加快,整個人卸了力般閉上眼睛靠在輪椅椅背上緩和了好一會兒,努力將腦中零碎的畫麵驅逐出去。

鼻尖是溫熱淺甜的香草味道。

是夏暘留下的。

夏暘……夏暘……

……

終於緩和了不少。

顧泊川眯起眼睛,按下浴缸放水的按鈕,等待裡麵最後一點水都流儘,這才徹底睜開眼睛。

還是很害怕。

害怕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環境裡看見蓄上的水。

害怕被黑暗中大力的手掌摁進去的窒息感覺。

但不克服這些恐懼,他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仲霆的母親——他的主治醫師很早就建議過他以毒攻毒,克服恐懼才能戰勝那些一直操控著他精神的東西。

正如同多年前小夏暘失足落入水中的時候,盯著水中撲騰的小孩兒,他從輪椅上站了起來,隻一瞬,他甚至沒來得及感受重新站立的感覺便跟著跳入水中,抱著小夏暘重新來到岸上。

那個時候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嗆水的窒息感使他心跳得很快,渾身都在發抖,甚至比接近昏迷的小夏暘看起來還要可憐。

他試著去克服,但都失敗了,懦弱地退卻了。

漸漸的,他熟悉了輪椅的生活,對於重新站立這件事情變得麻木起來。

時隔多年,他還是想再試試。

他想站在夏暘身邊,與他一起散步、逛街、坐地鐵……肩並著肩。

甚至,手牽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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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夏暘一大早便起來精心打包好了昨天做的那對項鏈。

為此他特地買了新的飾品盒子與囍字貼紙。

那邊隔了一天才收到快遞,收到之後特彆激動地向夏暘表達了謝意與歡喜,沒多久,夏暘又收到了他們戴著項鏈參加婚禮的返圖,看樣子對這個禮物很是滿意。

能蹭到一份喜氣也是極好的事情。

顧嶽那邊夏暘也收到了他的尾款轉賬。

隻不過給他轉賬的不是顧嶽,而是顧嶽的母親。

顧嶽傷到了麵部的骨頭,有些嚴重,鼻子都歪了,得去國外進行整容手術,整容手術的檢查期和恢複觀察期很長,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回國了。

夏暘隨意在網上搜索了一些話術,複製粘貼之後向結尾款的顧嶽母親表達了對顧嶽的“關心”。

顧嶽母親讓他不要擔心雲雲,夏暘看都沒看一眼便直接退出了與她的對話框。

顧禦也被關了禁閉,事發第二天便病了,燒得迷迷糊糊。

應當是與宿醉通宵睡眠不足又動了肝火有關。

他的體質向來不差,小的時候被欺負久了,這些年都有在堅持健身,一年到頭幾乎生不了幾回病。

目前他隻能在家躺著靜養,也沒什麼力氣下床。

大四早就已經結課,隻要再參加一個畢業典禮就行,平時也不需要去學校報道。

寧知白給他發了很多消息都沒有收到回複,實在沒忍住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若是放在平時,寧知白肯定早就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了,畢竟他在顧禦這兒是特殊的,不管顧禦在做什麼,都不會覺得他在打擾。

可如今發生了這些事情,他開始縮手縮腳起來。

漸漸脫離他掌控的局麵也讓他的信心在一點一點減弱,包括在顧禦麵前。

畢竟……他是借的殼子。

顧禦對他好完全是因為他那個病入膏肓的弟弟。

他從不愛吃什麼檸檬,隻有他那個弟弟愛吃。

顧禦小的時候認識的人也不是他,而是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親弟弟。

他偶爾也會害怕身份暴露。

但一切都太順利,弟弟的身體也更差了,據說前幾天又突然身體不舒服進了醫院,說不定很快就能帶著這些秘密埋入土中。

……

電話響了好久才被接通。

“喂……”顧禦的聲音帶著病態的沙啞,一聽便知道他病得很嚴重。

寧知白一愣,趕忙問道:“小禦哥,你生病了嗎?”

原來是生病了才沒有回他的消息。

寧知白輕輕鬆了口氣。

那邊輕嗯一聲便沒有後文了,像是沒有力氣回答他的問題,隻有粗重不穩的呼吸聲傳來。

如果不是因為看見電話是小檸檬打來的他根本不會接。

但身體太難受,實在是沒什麼力氣說話。

寧知白趕忙又問:“你在家嗎?我來看看你。”

顧禦幾乎是下意識道:“彆。”

顧禦:“咱們暫時先彆接觸……等我好點了再說,我爸他們找你你就打電話給我。”

寧知白那邊沉默片刻,“好,你好好休息,身體最重要。”

他不是笨蛋,他去顧禦家確實是“找死”,顧禦病著,他說不定連顧家的門都進不去。

顧禦生病期間沒有精力照顧自己,他隻能自己“小心”一些。

上次醫院電梯與顧泊川的眼神交彙叫他記到現在,但合上的電梯又讓他心裡產生了巨大的落差。

從小到大他向來是被特殊照顧的那個,不論是天生擁有的還是努力爭取到的。

可顧泊川能與第一次見麵的夏暘有說有笑,卻連電梯也不幫他摁一下停留,實在是讓他有些不甘心。

他不應該比不過夏暘的。

他明明那麼努力了。

就像中學的時候,他再怎麼努力成績也遠遠比不過寧知玄那樣,讓他十分惱火。

“嗯。”顧禦迷迷糊糊答著,手機也落到了地上,又皺著眉再次睡了過去。

……

接下來的兩天裡夏暘都有來學校上課,卻再也沒與寧知白說過一句話。

學校論壇的那些帖子已經被刪了個精光,甚至連其他樓中隱晦提到這件事情的回複也是“片甲不留”。

顧嶽出國,學生會主席換了人。

寧知白試著私底下編輯了一大段消息給夏暘,可回應他的卻是一個巨大的紅色感歎號。

夏暘不知什麼時候也將他給刪掉了好友,這段時間他一直沒有注意。

之前取消合作參加的比賽夏暘以個人的身份報了名,他在名單上看見了他的名字和信息。

夏暘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這讓他覺得十分陌生。

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

顧禦生著病,顧泊川根本沒有任何接近的渠道,夏暘還一聲不吭直接刪掉了他的好友。

一切都在朝著讓他不舒服的方向發展。

寧知白隻覺得整個都煩得不行。

周五晚上最後一節課下課,寧知白慢悠悠地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

突然,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寧知玄發來的消息。

【哥,我能問你件事嗎?】

第44章

寧知白眉頭微皺,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使他的精神總保持著高度緊張,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也免不了多想些什麼。

他與顧禦的事當天晚上就被壓下來了,雖然那兩日A大論壇討論得熱火朝天,但現在也被完全刪了個乾淨,寧知玄這段時間都在醫院住院,手機也壞掉了,知道這件事情的概率很小很小。

寧知白深呼吸一口,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這麼緊張。

寧知玄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問他,大多是與珠寶專業有關的。

他知道寧知玄雖然沒有念大學,但一直有在家自學珠寶專業的知識,他還在學校二手市場花了幾塊錢給他買了基本二手珠寶專業的課本回去,他開心了好久,過年的時候每天都在看。→思→兔→在→線→閱→讀→

寧知玄就是這樣,一點點東西都能特彆滿足。

小的時候他隻不過分了點吃不下的零食殘渣給他,看完父母打他的熱鬨之後給他遞了幾回藥……他便覺得自己待他很好。

和夏暘一樣。

他也知道寧知玄在網上接一些比較簡單的珠寶專業的小作業,一邊練手一邊賺取一些零花錢,雖然他自學得不錯,但畢竟沒有專業的經驗,A大珠寶專業學生是肯定不會找上他的。

他也沒有對此“插手”些什麼。

這回寧知玄說不定也是想問他一些學習上的問題呢。

寧知白鼓起勇氣回複了他的消息。

寧知白:【怎麼了?】

那邊似是一直守在屏幕前,收到他的信息之後瞬間便顯示起了“正在輸入中”的狀態。

沒多久手機便又震動了一下。

寧知玄:【你認識顧禦嗎?】

寧知白走在放學的人群當中,臨近三月,溫度已經升高許多了,他卻感覺整個人都墜入了冰窖,生生被凍在了原地,一步也挪不動。

身後結伴而行的學生有說有笑,一個沒注意撞在了突然停步的他的身上,小聲抱怨了句,繞開他離開了。

寧知白此時卻什麼也聽不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這句話吸引,攥著手機的指尖微微發白。

寧知玄是怎麼知道顧禦的?

他認出顧禦了嗎?

冷靜。

冷靜。

寧知玄知道了也沒關係,他自偽裝成“小檸檬”與顧禦相認那天起便想好了事情暴露之後應付寧知玄的話術,隻要顧禦那邊不知道就沒什麼問題。

顧禦最近生病那麼嚴重,寧知玄肯定還沒有聯係上顧禦。

照顧禦那暴脾氣,倘若發現了這件事情,就算是生著病也會來找他算賬的,不可能這麼安靜。

而且人長大之後和小的時候變化會很大。

他知道顧禦小的時候總是被人欺負,過得並不好,這才讓寧知玄趁虛而入,成了他的心底的白月光。

說不定長大之後的顧禦與小的時候變化很明顯,寧知玄並沒有認出來他,僅僅隻是不知在哪兒聽說了他最近發生的事呢。

寧知白腦子鏽鏽的,運轉得很慢。

他知道他在努力在心裡給自己找借口,寧知玄這樣問他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但沒辦法,都已經來到了這一步,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寧知白:【認識,怎麼了嗎?】

那邊回複得依舊很快。

寧知玄:【可以給我他的聯係方式嗎?他和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很像,我想問問是不是他】

寧知白手下的力度險些將手機捏碎。

寧知玄果然認出來了。

寧知玄知道顧禦的存在很有可能與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的輿論有關。

雖然輿論被及時壓了下去,但網絡的影響實在太大,說不定會存在一些漏網之魚。

寧知玄單知道這件事情還不夠,他肯定已經看過顧禦的照片才能認出他來,說不定他還順著這條線搜索到了更多。

一定不能讓寧知玄和顧禦取得聯係。

……要怎麼辦才好?

寧知白很快便想到了一個簡單直白的解決辦法。

——偽造一個顧禦的聯係方式與寧知玄聯係,告訴寧知玄自己已經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也不記得他了。

照寧知玄現在的情況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