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明天見。”
“明天見。”
掛掉電話,夏暘又逗了會兒兔子才折回屋內。
顧泊川已經吃完了飯,又從輪椅側邊的儲物袋內拿出了薄筆記本,單手敲打起來。
見夏暘回來,顧泊川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問:“兔子喂了嗎?”
夏暘點點頭,乖乖交代道:“爸爸明天要接我去一趟顧家,因為…昨晚的那些事。”
顧先生肯定已經知道了昨晚發生的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向顧先生解釋,但他以及他家裡的態度肯定是能讓顧先生放心的,解釋與否也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顧泊川點點頭,什麼也沒有問,隻是道:“晚上還回來吃飯嗎?”
夏暘沉思片刻,“不一定回來吃,可能會回一趟家,晚上就不回來了。”
正好他打算回家拿點東西回來。
顧泊川垂下眼睫,掩藏眼底的失落,“好。”
夏暘明天白天有課,晚上又不回來,一整天都看不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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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徹底黑了。
顧禦醒來之後叫了份飯到醫院,與寧知白一起吃過晚飯之後便借口頭疼出去逛了逛。
其實頭也沒有那麼疼,就是有些心煩氣躁,再待在消毒水味嚴重的醫院,被寧知白詢問一些有關於夏暘的話題,他會覺得更煩。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一晃神已經來到了地鐵口。
他知道夏暘經常坐地鐵。
明明家裡有司機,卻總是坐地鐵出行。
他一直覺得夏暘是想蹭他的車才故意為之的。
他不願意夏暘坐自己的車,他也很少讓彆人坐自己的車。
但一想起那日夏暘上顧嶽車的畫麵,他又覺得礙眼得不行。
夏暘不喜歡他了。
顧嶽下手便更容易了。
夏家需要與顧家的聯姻,夏暘會願意委屈自己和顧嶽在一起嗎?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顧禦便覺得%e8%83%b8口堵著一股化不去的悶氣。
地鐵口人很多,攤販也很多。
一年四季這種地方都有賣花的,顧禦眼尖地瞅見了一抹黃。
是向日葵。
夏暘最喜歡的向日葵。
鬼使神差地,顧禦掏出手機買下了所有的向日葵。
家裡的花瓶空了好多天了,自從上次自己將裡麵枯萎的向日葵全都丟掉,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新的花被裝進去。
帶著向日葵走入地鐵站,顧禦搗鼓了好一會兒電子地鐵卡才順利進站,隔壁的老人家都比他動作迅速。
沒辦法,他幾乎從來不坐地鐵。
這個點地鐵人流量不算少,顧禦跟著導航找了好久,差點兒坐上反方向的地鐵。
上了剛到的地鐵,上麵已經沒有位置了,顧禦隻能抱著向日葵站著。
身旁一個調皮的小男孩一直在欺負另一個個子稍矮些的乖巧內向的小男孩,一會兒薅一下他的頭發,一會兒捏一下他的臉,一會兒和他說話卻又故意不理會他,繞在顧禦身邊跑來跑去。
稍矮些的小男孩被欺負得眼睛微紅,躲在媽媽身後,委屈地露出一隻眼睛。
顧禦心底莫名燃起一股子無名火,直接伸手攥住調皮小男孩的一隻手,冷著聲音說道:“向他道歉。”
許是顧禦臉色實在太臭,調皮小男孩瞬間慫了,掙脫他的桎梏,躲到了自家大人身後,沒敢再欺負那個小朋友了。
當然,也沒道歉。
大人注意到了他們的動靜,卻沒出聲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地鐵到了新的一站。
被欺負的那個小男孩跟在媽媽身後下了車。
零零碎碎的,又有了不少人下車。
顧禦瞪了那個調皮小男孩一眼,抱著向日葵坐到了一個最邊緣的空位上麵。
他的目的地是與夏暘租的房子同小區的彆墅。
想將這些向日葵全都插入花瓶裡麵。
轉了幾站,顧禦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可他卻在經過夏暘樓底下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夏暘家的燈是亮著的,窗簾也被打了開來,可以看見裡麵有人影走動。
顧禦徹底愣住了。
因為他在夏暘家裡看見了不止一個人影。
好像是一對男女。
其中的男生應該不是夏暘,體型對不上,也不是夏暘的哥哥姐姐,沒那麼胖。
顧禦心底很快浮現出一個不太好的猜測,當即跑上樓,敲響了夏暘家的門。
門上的小老虎對聯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新的隻有字的樸素對聯。
屋內很快傳來靠近的腳步聲。
“哢噠”一聲,門被打了開來。
映入眼簾的是顧禦從來沒有見過的胖男人。
他在打量男人的時候男人也在打量他,如果不是顧禦這張臉和身上穿著的名牌他會懷疑是不是妻子偷偷叫的送花的,慶祝他們搬入新的房子。
“你是?”男人問。
“之前住在這裡的人呢?”顧禦迫不及待地問。
男人終於反應過來,耐心解釋道:“我們是今天才剛搬進來的,上一任租客的信息我也不太清楚,這個得問房東,需要我打個電話問問房東嗎?”
“……不用了。”顧禦嗓子微啞,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了。
聽到動靜跟上來的妻子隻匆匆瞥見一眼顧禦的背影,疑惑地問:“怎麼了?”
“來找上一任租客的,估計是失戀了。”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男人放低了些聲音。
但在空曠的過道裡麵,還是溜入了顧禦耳中。
顧禦抱著懷裡的向日葵朝著自己的彆墅走去。
突然,綠化帶旁的空地裡,一群流浪貓的身影映入他的眼中。
但真正吸引他的並不是這群流浪貓,而是它們正在享用的、裝著貓糧和水的碗。
如果他沒認錯的話,這些碗都是夏暘特地為他買的。
夏暘搬走了,還丟掉了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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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夏暘一大早便去了學校上早八。
寧知白沒來上課,也沒有在學校裡碰見顧禦。
夏暘認真聽了一上午課,做了一上午筆記。
下午沒課,中午放學父親、母親與哥哥便開車來了學校門口接他,四人一同在學校周邊解決完午飯便直接去了顧家。
車上,夏暘得知了夏何澎即將入獄的消息,他一家人也將背負不少債務,夏月心幾近崩潰,倒是沒精力再來他們這兒發瘋了。
原本父親是想念及親情不鬨得那麼難看的,可夏月心實在太壞,又得罪了顧家,這一切都是他們一家咎由自取。
夏暘隻覺得活該。
A大距離顧家老宅有些遠,車上,夏暘熬不住困意小憩了會兒。
顧禦父親是家中老大,顧老爺子去世之後一家人一直住在顧家老宅內。
夏暘每年都會跟在家裡人後麵來這兒拜年,倒是對這裡的路熟得很。
車子穩穩停在老宅外,夏暘也被母親叫醒,揉了揉眼睛,下了車。
突然,他微微睜大眼睛,最後一點困意也散了個乾淨。
咦…顧先生的車怎麼也在這裡?
第31章
夏暘又仔細確認了一遍,確實是顧先生經常出行用的那輛車,車前還放置著一個向日葵小擺件。
不過顧先生會來這裡也沒什麼好意外就是了。
揣著心底的疑惑,夏暘跟在家人身後朝內走去。
顧家的宅子很大,跨過一個花園才到達正廳。⊙思⊙兔⊙在⊙線⊙閱⊙讀⊙
據父親說當年顧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老宅可熱鬨了,如今不少顧家人都搬了出去,沒有在一起住了。
顧老爺子原先住的地方被空了出來,顧禦一家則住在另一幢較大的小彆墅裡。
裡麵已經坐著不少人了。
夏暘一眼便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顧泊川。
顧泊川今天穿了一套常服,外套是流雲的金色暗紋,袖子上還垂著藏青色的流蘇。
身前擺放著一杯幾乎滿杯的茶,顯然是這茶沒能入得了他的眼。
顧禦的父親顧承擇坐在他的對麵。
一旁的沙發上還坐著顧禦和腦袋上纏著繃帶的寧知白。
顧禦的目光幾乎是瞬間落到了夏暘身上,卻沒能迎來哪怕一秒的視線交彙,搭在身側的手指不由緊了緊。
顧禦的母親簡茜如在聽見幾人到來的動靜的時候便已經起身,十分熱絡地招呼著他們坐下,尤其對夏暘格外熱情許多。
不待夏暘動作,一隻貓便蹭上了他的腿,蓬鬆的大尾巴高高豎起,聲音嗲嗲地叫喚了一聲:“喵嗚。”
夏暘眼睛微彎。
這大概是他唯一喜歡的顧禦的家庭成員了。
夏暘當即俯下`身將貓抱進了懷裡。
小貓順勢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將下巴搭在了他的胳膊上麵。
簡茜如笑著說:“大福還是這麼喜歡小暘。”
夏暘笑而不語,抱著貓來到沙發前。
顧禦身邊還有一個空位,顧禦對麵的沙發已經坐下了自家哥哥與父親,隻留下了唯一一個空位,而那個空位恰巧與顧泊川的輪椅貼在一起。
夏暘猶豫了一瞬,還是坐在了顧泊川的身邊。
夏暘並沒有主動與顧泊川說話,畢竟在外人眼裡他們應當是不認識的,戲得做好,可不能露餡了。
顧泊川見狀也沒主動說些什麼,打算順著夏暘來。
簡茜如和顧承擇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情都不算太好。
以往夏暘來家裡做客的時候可都是緊挨著顧禦坐的,就算顧禦身邊已經沒有位置了他也會搬個小板凳坐在他的身邊。
而今天……
傭人又泡了幾杯新茶,放到了夏家幾人的麵前,給夏暘的卻是一杯可樂。
簡茜如以為他喜歡喝可樂,殊不知是顧禦喜歡喝,以前的他沒辦法控製身體,隻能迎合顧禦的喜好罷了。
“謝謝阿姨。”夏暘禮貌說著,卻並沒有伸手去碰那杯可樂。
可樂與顧泊川的那杯茶離得很近,大約都不會再被碰了。
有了夏家人的加入,幾人之間的聊天也變得含蓄起來。
這件事最大的錯在夏月心,顧家也沒法全身而退,今天的見麵無非是兩家一起縫補後續問題。
簡茜如原本是想與自家兒子商量直接同意與夏暘聯姻的,畢竟夏暘那麼喜歡顧禦,肯定很想嫁給他,這樣一來股份到手,兩家結成親家,他們也能多照拂照拂夏家。
夏何彭和夏月心這件事對夏家的公司影響還是很大的。
可顧禦卻拒絕了,拒絕理由卻與以前不一樣,從以前的“他不喜歡夏暘”變成“夏暘不喜歡他了”。
她一開始還有些不太相信,以為是自家兒子故意找的借口,目的可能與他身邊坐著的這個叫寧知白的學生有關。
她能看得出來自家兒子對待這個寧知白很特殊。
現在她終於相信了。
夏暘可能真的對顧禦死心了。
從進門開始他的目光就沒怎麼落在過顧禦身上,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以前夏暘的目光永遠是隨著顧禦移動的。
而現在,夏暘微垂著腦袋,逗著懷裡的小貓,並沒有參與進大人們的聊天當中,本來他的到來也隻是身為昨晚事件的當事人之一來湊個數。
“咪。”大福是隻愛叫的小貓咪,還很愛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