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盈趕忙和他簡單解釋起了來龍去脈。
飯桌上瞬間多出了兩道等待的目光。
夏暘單手托著下巴,緩緩開口:“我真的想通了,不會再在顧禦那個渣滓身上浪費時間精力了。”
不待眾人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夏暘緊接著又道:“我決定和他的小叔顧泊川聯姻,顧先生人很好,我們已經見過麵了,這是合同,你們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說罷,夏暘將書包內的合同遞了出去,坐直身子,享受著暴風雨到來前的最後一點平靜。
眾人臉上的表情切換得太快以至於顯得微微扭曲。
合同是距離最近的夏榷接的。
夏榷低頭認真看合同的時候夏盈險些呼吸不暢,抬手連戳了自家弟弟的額頭好幾下,聲音瀕臨咆哮:“你瘋了?你才多大?聯什麼姻?”
“二十了……”夏暘趕忙捂住自己的額頭,聲音小小的,“我知道的,家裡需要顧家的幫助,沒人聯姻不行,不站隊也不行,顧禦不是好人,那就隻能和顧先生…顧泊川聯姻了。我去聯姻沒什麼關係,姐不行,太吃虧了。”
夏盈又險些喘不過氣來。
夏暘說的她都沒辦法反駁。
夏盈深呼吸一口,問:“是不是大姑和你說了什麼?你就算找顧嶽也好啊,他至少是喜歡你的,顧泊川那個人性格太陰晴不定了,那邊水也很深。”
顧嶽是顧禦二叔家的兒子,追了夏暘好久,總是給夏暘送小禮物。
也是書中後來……囚禁夏暘、逼得夏暘自殺的那個。
前期顧泊川沒有回國,顧嶽算是個一直與顧禦不對付的書中的小反派boss。
夏暘垂下眼睫,藏住眼底的厭惡,聲音淡淡:“我不喜歡他,他也不是什麼好人。”
夏盈一愣,“顧嶽做過什麼嗎?”
她其實也不太了解顧嶽這個人,隻是覺得他的言行還算端正,但自家弟弟既然這麼說,那顧嶽也可能不是什麼好的。
夏暘卻不再回答她這個問題,反問道:“姐為什麼說顧先生性格陰晴不定?”
夏盈正準備開口解釋,便聽夏榷不輕不重地說道:“看完了。”
桌上又再一次陷入安靜。
“怎麼樣?”夏軒民問。
“合同沒問題,還…挺好的,他看出了我們一些項目上的困難,也寫在上麵了,可以幫一把。”夏榷將合同遞給了他。。
夏軒民目光落到自家小兒子身上,問:“暘暘,是顧泊川來找你的?他和你說了什麼嗎?”
夏暘額角的青筋不禁微微跳動起來,直覺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被他給忽視了。
為什麼姐姐會一副對顧泊川很了解的樣子?為什麼爸爸會覺得是顧泊川來找的他?
“你們認識顧泊川嗎?”夏暘手指緊張地攥在一起,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其實家裡人認識顧泊川也不奇怪,畢竟兩家是世交,現在雖然走動得沒有那麼頻繁了,但過年過節還是會登門拜訪的,早些年的時候顧泊川還沒有出國休養,說不定就有過交集呢。
哥哥比顧泊川大幾歲,姐姐與顧泊川差不多同歲,甚至都有可能曾經是同學。
果不其然,夏盈說道:“我以前和他一個高中的,後來…他出了點事兒,站不起來了,就沒再來學校上學了。”
夏榷接著說道:“他站不起來之後和你在一家療養院休養,你總是黏著他,非要和他一起…坐車車,他總是抱你坐在腿上推著輪椅逗你玩兒。”
夏暘:“……?”
“他當時在療養院的時候還拿剪刀紮自己的腿呢,你當時就在現場,我聽說之後都嚇得不輕。”夏盈說。
夏暘:“……??”
徐珍華歎了口氣:“媽媽是大齡產婦,那些年白天都在做身體恢複,晚上去療養院陪你,你身體不好,那家私立療養院環境很好,也很熱鬨,還有幾個和你年紀相仿的小朋友,你在裡麵待了一段時間就不願意走了。那會兒爸爸和哥哥忙著公司的事情,空下來便會來看望我們,姐姐後來上大學去了,放假的時候才會回來。”
夏暘腦子懵懵的。
這些事情他都完全沒有印象。
他記得療養院,但不怎麼記得療養院裡的人,也不記得療養院裡發生的事情。
顧先生當時竟然也在療養院裡嗎?
還與他認識?
“療養院裡有一條不淺的河貫穿而過,有一天你貪玩,非要找河的儘頭,未曾想失足掉了下去,周邊就隻有陪著你玩的顧泊川一個人,你太小,不會水,直接沉了下去,他來不及叫人救援,也跟著下水救了你。”
“那會兒也和現在差不多的溫度,你被救上來之後發了好久的高燒,住了好久的院,你身體本來就不太好,差點…差點救不回來。”
“顧泊川那邊的情況也不太妙,出國住院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回來。”
“高燒之後你的意識一直不太清醒,記憶也有些混亂,忘記了很多事情,醫生說是正常的,並不會影響日常生活,我也就沒有太執著讓你想起來。”
“那件事之後我們就將你帶回了家,你也到了上小學的年紀,沒必要再繼續生活在療養院裡了。”
夏暘腦子被突然湧入的信息撞擊得微微發疼。
難怪他會覺得顧先生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還那麼親切。
沒想到他小的時候和顧先生是認識的。
緩和了會兒,夏暘解釋道:“不是他找的我,是我找的他。”
這個回答倒是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夏暘模棱兩可地繼續說道:“因為我徹底看清楚顧禦那個人了……顧家的情況我聽大姑說過,能幫助我們的就隻有顧先生了。”
夏月心真是個不錯的借口。
夏盈臉色變了變,心道果然是因為那個女人。
夏軒民那邊也將合同看了一遍,少見地用嚴肅的語氣對夏暘說道:“爸爸是不希望犧牲你們任何一個人去聯姻的。但如果是你和顧泊川我會稍微放心一些,小的時候他對你很好,雖然現在長大了但至少還有些情分在……既然是你找的他,已經和他見麵並擬好了合同,再反悔對兩邊都不太好,爸爸再向你確認一遍,你真的願意嗎?”
夏暘認真點了點頭。
“先吃,吃完再慢慢說,今晚就住家裡,明天爸爸送你回學校。”
“好。”
夏暘也沒想到竟然會這麼順利。
主要是沒想到自己小的時候竟然會和顧先生有這樣一段往事。
夏暘夾起一塊涮好的羊肉卷到蘸料碟內,遲疑著問道:“能和我說說小的時候在療養院的事嗎?”
在療養院……和顧先生的事。
知己知彼。
夏盈:“當時顧泊川脾氣特彆不好,護工都不怎麼敢接近他,你拿著糖果跑到他的麵前,說要坐車,糖果是坐車費,他沒理你,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了好久。”
夏暘:“……”
夏暘耳朵瞬間燒紅。
怎麼這麼丟臉。
夏盈沒忍住笑,“但是你對坐他的輪椅執念很深,我當時都怕你被他給揍了,但是勸也勸不住,每天你都跑過去黏他,後來還真被你給坐到了,挺神奇的,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感化’他那樣的人的。”
夏暘夾起羊肉卷塞入口中,咀嚼,徹底吞咽下去之後才慢吞吞道:“顧先生…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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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正在看新房的顧泊川突然收到了兩條新消息。
【小太陽】:顧先生,原來我小的時候認識您,不過我發燒之後很多記憶都模糊了,沒有認出來您,很抱歉
【小太陽】:[小羊道歉.jpg]
第11章
盯著這兩條消息,顧泊川眼底笑容不覺加深。
他早就知道夏暘不記得自己了。
夏暘掉進河裡那回他的情況也不太樂觀——他很怕水。
他被送去國外“關”了一段時間,大半年都沒有回來。
回來之後聽說夏暘已經上小學了,他便讓管家推著他去了夏暘所處的學校,看見了戴著奶黃色小羊帽子的小孩兒,和其他小朋友們玩得特彆開心。
就在他準備上前的時候,小夏暘在追逐打鬨的過程中不小心摔了一跤,眼眶瞬間就紅了,趴在地上哭了起來。^思^兔^在^線^閱^讀^
顧泊川趕忙推著輪椅上前,想要俯身將他扶起來,卻被尋聲而來的老師搶先一步,抱進懷裡給他擦起了眼淚。
萬幸的是那會兒穿得不薄,有衣服保護著,身上沒有受傷。
擦拭眼淚的過程中,小夏暘的視線短暫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但又十分自然地移開了,就好像……看見了一個陌生人似的。
在他終於止住眼淚之後,老師笑著獎勵了他一顆糖果。
拿到糖果的夏暘乖乖說了聲“謝謝老師”便又跑去和其他小朋友玩兒了。
那天,顧泊川知道夏暘不記得自己了。
他是父親的幺兒,與哥哥姐姐們年紀相差得都很大,甚至和
年紀最長的侄兒也就相差六歲而已。
加上他從小早慧早熟,每天的時間都被各種繁瑣的課程禮節侵占,幾乎沒什麼朋友。
鮮少有孩子願意與他親近,夏暘是頭一個。
他早就將夏暘當成了他的親弟弟。
可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他其實是個情感上十分脆弱的人,也不懂得該如何主動。
他不知道該怎麼讓夏暘記起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夏暘重新認識。
他學過太多東西,可偏偏沒有任何一點能夠起到作用的。
他的情緒開始變得愈發波動起來,不知道自己一天天的都在乾些什麼,對未來也沒有一丁點兒的期望,他的生活又變成了一灘死水。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
是還在療養院的時候小夏暘寫給自己的。
那會兒小夏暘嚷嚷著想要出去玩,他便叫了人一起,帶著小夏暘去了附近的商城。
商城裡有一家時光書店,裡麵有項活動是寫信給未來的自己或者他人,可以自行選擇日期,書店會在那個時候將信寄出。
小夏暘那會兒還不會寫什麼字,畫畫卻很好看,一個人拿著信封信紙在角落裡搗鼓著,說要給未來的小叔叔寫信。
是了,雖然他將小夏暘當做弟弟看待,但小夏暘那會兒卻是叫他小叔叔的,估計是他的母親教他的。
按照輩分,夏暘確實要叫他一聲小叔叔。
顧泊川對這項活動沒什麼興趣,便隨意找了本書在一旁靜靜看著等他。
寫完之後,小夏暘拿著已經打包好了的信封來到他的麵前,不好意思地讓他自己填寫地址。
地址填的不是福利院,而是他的家。
顧泊川雖然興致缺缺,但卻十分樂意配合小夏暘,拿起筆在上麵寫下了地址和聯係號碼。
收到信,顧泊川迫不及待地將之拆了開來。
怕他自殘,他的房間裡沒有任何尖銳的東西,他隻能用手去撕。
他撕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弄壞了裡麵的東西。
裡麵隻裝著一張信紙。
信紙上寫著歪歪扭扭的幾個字——
“小叔叔快點好起來。”
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