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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作為業餘愛好,不往職業選手方麵發展的話,已經完全足夠了。

見向晴很感興趣,龍天雪便提出帶她去練功房看看。家裡有個房間專門做了改造,裡麵設備齊全,更方便一些。

向晴跟著龍天雪走了,留下路崢獨自麵對龍振國和馮雪妃夫妻。

客廳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龍振國和馮雪妃,雖然都算得上事業有成的中年人,但因為身處的環境較為單純,在人情世故方麵,自然沒有那麼圓融練達。

至於路崢,他根本不知人情世故為何物。

少了向晴這個中間人,三個人坐在一起,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顯示出兩個字:不熟。

龍振國和馮雪妃的心情尤其微妙,視線更是頻頻落在路崢戴著戒指的那隻手上——他們又不瞎,當然早就看到向晴手上也戴著同款鑽戒。

雖說早就已經在向晴的朋友圈裡看到過她秀恩愛的內容,雖說夫妻倆都已經猜到向晴的對象很有可能就是路崢,甚至因此進行過好幾次討論,但現在人真的上了門,還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如果路崢隻是個沒關係的人,那麼不管他身家有多高,他們都可以不為之折腰,但他偏偏不是。

如果向晴是自己養大的女兒,那麼他們大可以將路崢當成上門的毛腳女婿來挑剔,但她偏偏也不是。

所以現在夫妻倆麵對路崢,頗有一種輕不得重不得的糾結與矛盾,好像不管擺出什麼樣的態度,都不那麼合適。

他們是這樣,路崢也沒好多少。

上門之前,他都沒想到自己還會有這種進退失據的狀態,畢竟路崢並不認為這兩人的態度,會對他跟向晴的關係有任何影響。

現在他當然也還是這麼相信的,但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心態卻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們畢竟是向晴的親生父母,在向家夫妻的襯托下,龍家的家庭氛圍就很難得了。雖然彼此關係不算很親密,但向晴無疑也是很重視他們的,路崢當然也想得到他們的認可。

但他也是真的不擅長這種事。

從小到大,所有認識他的人都會自然地認可他,根本不用他做什麼,但眼前這對夫妻是有資格挑剔他的。

雙方都很緊張,所以都很謹慎地沒有開口,隻能捧著茶杯,逃避開啟話題。

在一壺茶徹底被喝完之前,向晴和龍天雪終於回來了。兩人一個態度灑然,一個天真純粹,都完全沒有察覺到氣氛的詭異,於是她們一出現,立刻就衝淡了所有的尷尬。

龍振國和馮雪妃都鬆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地起身去了廚房。

沒多久,午飯就準備好了,眾人轉移到餐廳。

飯桌上的氣氛就熱絡了很多,碰碰杯,勸勸菜,就算隻說一些套話,也不會冷場。

不過吃著吃著,龍振國和馮雪妃就感覺到了幾分怪異——路崢動作自然地剝蝦,剔魚刺,盛湯,然後……這些成果就都被放在了向晴麵前。而向晴好像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路崢給什麼就吃什麼。

兩個人的態度都太自然了,顯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夫妻倆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複雜。

其實路崢就算身家豐厚、有錢有勢,但是以挑女婿的眼光來看,他們還真說不上滿意。畢竟這個人看起來太冷了,跟他在一起,難保向晴不會受一些委屈。

可是現在看來……

委不委屈的先不說,至少路崢在向晴麵前,肯定跟在彆人麵前是不一樣的。

如果路崢跟向晴日常就是這麼相處的話,那他們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都是過來人了,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切終究還是要以向晴的想法為主。

他們隻能相信向晴的選擇。

所以等吃完飯,向晴開口辭彆時,馮雪妃掏出來的紅包,是兩個。

已經快三十歲的某人接得毫不猶豫,連客套話都沒說,要不是向晴都沒改口,他高低得說一句“謝謝爸媽”。

改口紅包嘛,這個他很熟的……

……

從龍家出來,向晴又去了林教授家拜訪。

就住在同一個小區,既然來了,沒道理不去給林教授拜年,回頭她知道了多傷心?

結果這一去,就接了一項任務,說是最近有一個征文比賽,讓她寫一篇文章去參加。雖然大過年的,就提這種要求很過分,但既然是林教授提的,那就沒問題了。

向晴苦著臉應下,從林家出來,就開始思考自己該寫什麼。

征文都是有主題的,而向晴向來不太擅長這種命題作文,她更喜歡自己從心而發、有感而作。

但林教授說得沒錯,一味的揚長避短不可取,既然知道自己不擅長,那麼適當的練筆就更是有必要的了。就當是去磨練自己,增加一些經驗和閱曆,總不會有壞處。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以向晴的性格,一件事要麼不做,要做就必定全力以赴。

所以……接下來有得發愁了。

見她眉頭緊鎖,路崢在一旁看著,也不免憂心。但這次是真的觸及到了他的隻是盲區,也給不出任何像樣的意見,剩下那些乾巴巴的安慰,說了等於沒說,倒不如不說。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一陣,車子往前開了很久,還是向晴先回過神來,有些驚訝地問,“你怎麼這麼安靜,在想什麼?”

路崢也沒有哪壺不開提哪壺,順著她的話說,“我在想,你爸媽給的紅包有多大。”

“說到這個……我看龍天雪跳舞的時候,你們在外麵說什麼了?”向晴有些好奇地問。

“什麼都沒說。”路崢實話實說。

向晴不信,“什麼都沒說,他們怎麼突然給你包了紅包?”

顯然,儘管龍振國和馮雪妃都沒有明說,但在場所有人都很清楚這個紅包所代表的含義。

提到這個,路崢的心情實在是不能不好,他不自覺地笑了起來,語氣柔和地道,“或許是愛屋及烏吧。”

他們彼此的了解十分有限,龍振國和馮雪妃對他釋放的所有善意,顯然都是來自於向晴。

向晴想了想,接受了這個解釋。龍振國和馮雪妃選擇尊重她的選擇,以他們的關係來說,這個結果正好,大家都沒有負擔,也能輕鬆一些。

……

既然向晴的家人已經見過了,接下來當然是去見一見路崢的家人。

不是路家那些人,而是上清派的人。雖然路崢待在上清派的時間不長,跟衝和道長之外的人也說不上多麼親近,但那裡確實比彆處都更像是他的家。

路崢早就想讓向晴去看看,沒想到真正成行的時候,兩人都已經在一起了。

“這你也想過嗎?”坐在飛機上,向晴調侃地問路崢。

然後不等路崢回答,她就自問自答道,“哦,想起來了,有的……某個人還騙我說上清派的桑葚很好吃。”

“沒騙你。”路崢認真道。

“那怎麼辦,這個季節也沒有桑葚。”向晴故意說,“好不好吃,還不是隻有你說了算?”

路崢不假思索地道,“等桑葚成熟的時候,我們再來。”

嗬嗬,騙她再來一次是吧?向晴用“我看透你了”的眼神看著路崢,看著看著,又自己笑了出來,笑得人倒進他懷裡,“我有點不太能想象你爬樹去摘桑葚的樣子。”

路崢聞言,不由麵露懷念之色,“不用爬樹,桑葚會自己從樹上掉下來。”

向晴望著他的臉,心想,也許那一抹桑葚的甜,就是他那些年的回憶之中,唯一的亮色了,也無怪他始終記著,想分享給她。

這樣想著,她抬手拍了拍路崢的胳膊,安慰道,“以後……我們多回來看師父他老人家。”

“多久以後?”路崢反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來安排,行了吧?”向晴妥協道,“我有空就行。”

路崢立刻說,“那就等今年桑葚成熟的時候。”

見她跟桑葚杠上了,向晴也沒有意見。雖然她要上課,但算算桑葚上市的時間,正好是勞動節前後,就當是假期去旅遊了。彆人還要花錢去農家樂采摘,她的桑葚會自己從樹上掉下來。

腦海裡幻想著桑葚雨,向晴竟也生出了幾分期待。

對於上清派的這株鎮寺之寶,向晴雖然是頭一回見,但卻是向往已久。不說路崢的描述,看過的照片,就說自己修行的觀想法,觀想的也正是這株桑樹。

所以一見之下,就覺得十分親切。

好像自己真的曾經在這株古樹的枝椏間徜徉過,觀望世間之氣,領會種種神妙。

向晴忍不住上前,將自己的手掌貼在桑樹那已經空了一半的樹乾上。很奇妙的是,雖然這棵樹看起來已經半枯了,但向晴卻能從它身上感受到那種勃勃的生命力,仿佛生與死,就在這株樹上融合共存。

這種狀態,正好契合了向晴一直以來心底留存著的某些疑問,於是她短暫地陷入了一種玄妙的頓悟之中。

給他們領路的小道士和不請自來的衝和道長見狀,都不由驚異。

這株古桑樹蘊藏道韻,慕名而來觀摩的人不知凡幾,其中不乏各門各派的天才弟子,但能夠一見之下就陷入頓悟的,向晴還是第一個。

“她的確福運深厚。”衝和道長不由感慨道。

“不。”路崢糾正道,“她是應運而生。”

衝和道長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視線又落在他戴著戒指的手上,頓了頓,才道,“還沒有恭喜你。”

路崢聞言,下意識地轉了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微微笑道,“多謝。”

衝和道長看他這個樣子,心中自然也頗多感觸。要說這世上最了解路崢的人,那非他莫屬,所以他更知道路崢這一路走得有多麼不易,更清楚現在的路崢到底改變了多少。

所以,路崢跟向晴在一起,他一點都不會覺得驚訝。

向晴是應運而生,對這個世界如此,對路崢更是如此。

……

向晴這一悟,就是一整天。她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繁星滿天。

山上跟海上一樣,在這裡看,連星辰似乎都更大更明亮,就好像人離天空都更近了一些。

向晴靜靜地欣賞了片刻,下意識地挪動了一下`身體,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正枕在某個人腿上。不知道這個姿勢維持了多久,對方的腿估計已經麻了,她一動,就發出了輕輕的嘶氣聲。

向晴連忙坐了起來,回頭一看,靠在樹乾上給她當枕頭的,果然就是路崢。

“你怎麼樣?”她連忙問。

路崢控製著自己,沒有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艱難地道,“還好。”

他不想讓向晴一直關注自己的腿,稍微活動了一下,就轉移話題,問道,“你呢,突然就頓悟了,悟到了什麼?”

“悟到了……循環。”向晴說。

“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