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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急切的注視下,空中的錦鯉一點點蛻去舊時的模樣,它的頭頂上長出角,下腹處長出四爪,身軀更是不斷被拉長,變得更加強健,更加靈活,也更加優雅。

——它變成了一條金龍。

金色的龍一個擺尾,就躥進了之前無論如何都夠不到的雲層之中,金燦燦的身軀若隱若現,矯健而優美。

黑雲似乎被龍軀撕裂,逐漸散去。那種壓在眾人頭頂,也壓在所有人心上的沉甸甸的感覺,似乎也隨之被驅散,不再壓得人抬不起頭來。

守在小院外的人隻覺得臉上一涼,愕然地仰頭望去,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紛紛揚揚的雪片已經落下來了。

地麵轉眼就覆上了一層白,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光亮而乾淨,潔白如新。

風又開始吹拂了,紫薇樹的枝椏輕輕搖動著。

天地之間一切被剛才的異常所震懾的生物,又恢複了正常的活力。

……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是遊夠了,雲層中的金龍也慢慢回到了向晴的頭頂。它的身軀比之前的錦鯉龐大了何止一輩,以至於一部分的軀體必須要盤在向晴身上,才不顯得臃腫難看。

向晴於是也被籠罩在了一片金光之中。

隻與她相隔一步遠的向紅魚,自然也被這金光籠了進去,而後便以無上的堂皇之力,從向紅魚體內逼出一道淡淡的黑影。

那黑影一出現,立刻化為一縷飄忽不定的黑煙,靈巧地一閃,就要逃遁而去。

就在這一瞬間,路崢眼疾手快,遠遠地朝這邊扔出了一個眼熟的陶偶。

“啊!”似乎有一聲非人的慘叫在所有人耳畔響起。

黑煙像是被無形的、不可抗拒的力量拉扯著,一點一點靠近陶偶,最後被它完全吸收。

啪嗒一聲,陶偶落在了地上,滾了一圈,正好停在了路崢推過來的輪椅旁邊。

路崢鬆開操縱輪椅的手,彎腰拾起地上的陶偶。這東西製作材料特殊,雖然看起來是陶器,但其實非常結實,就連路崢的法劍,也隻是將之磕掉了一小塊,一般的磕磕碰碰當然完全沒問題。

路崢一動,其他人也都跟著回過神來。

雖然他們還想留下來看熱鬨,但了因大師當然不會允許,把人趕走之後,自己才進了院子。

“阿彌陀佛,恭賀向施主。”了因大師看著向晴,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語氣複雜地感慨道,“錦鯉化龍,原來是這般場麵。”

這是十八年前,師父為向晴規劃的道路,鎮壓凶煞,獲取功德,以謀取那一絲化龍的機緣。

但其實,就算是長寧寺,也隻有這方麵的記載,而沒有人親眼見過這樣的場麵,今天大家也算是開了眼了——也確實隻有開了天眼的弟子,才能看到那發生在空中的、無比壯闊的一幕。

幸好,雖然兜兜轉轉,繞了許多的彎路,但向晴還是等來了這份屬於她的機緣。

“多謝大師。”他一開口,向晴也回過神來,連忙還禮。

其實她現在仍然處在一種不敢置信的狀態之中,消除凶煞、錦鯉化龍,真的這麼輕輕鬆鬆就達成了?連一點波折都沒有,絲滑到不可思議,反而叫人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但是這話,向晴也知道不能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

想著回頭私底下詢問路崢,向晴的情緒也鎮定了一些。

不過說到路崢……向晴轉過頭,看到路崢手裡拿著的陶偶,不由得問道,“這就是……”那個苦釋用來控製向紅魚的陶偶?

“是。”路崢將陶偶收進了輪椅的格子裡,朝她點頭道。雖然向晴沒說完,但他知道她要問的是什麼。

“你反應也太快了。”向晴忍不住說。

確實,那一刻,所有人都還沉浸在之前的變故之中,根本反應不過來,路崢卻抓住了那一閃而逝的時機,果斷地扔出陶偶,否則,說不定凶煞又會遁走。

雖然它現在虛弱已極,但隻要離開長寧寺,得到外麵煞氣的滋養,要不了多久又會成長起來,遺禍無窮。

從這個角度來說,之前向晴覺得凶煞被消除得太容易了,有問題,確實也沒錯。

雖然現在的凶煞沒有神智,但求生是本能,竟真的藏了一縷黑煙。也不知道它是打算繼續潛伏在這具身體裡,還是趁向晴不備逃離。

不過算他倒黴,先是被錦鯉——現在是金龍了——的金光逼出來,又被路崢的陶偶吸收,估計它也沒有防備,倉促之間完全無法抵抗,才會這麼輕易被處理掉。

路崢淡淡一笑,道,“運氣好。”

向晴聞言,卻忍不住泛起了嘀咕,“我怎麼感覺,你好像是早有準備?”

正常人誰會把那個陶偶隨身攜帶啊?雖說凶煞已經被控製住了,苦釋也抓住了,沒有人會來搶奪,也不用擔心再有什麼意外,但這樣的東西,還是應該好好保存的吧?

路崢竟也沒有否認,“我心裡的確有些猜測,算是有備無患,沒想到真用上了。”

不隻是向晴覺得這段時間的凶煞太安靜、太順服了,路崢也同樣有所懷疑。畢竟,他比這個世上所有人都更明白凶煞的可怕之處,也更警惕它可能會有的各種,自然事先準備了應對措施。

原以為還要費一番手腳,不過,不愧是錦鯉運,根本沒讓凶煞找到機會。

“我都不知道,你原來想了那麼多。”向晴忍不住幽幽道。

很顯然,路崢不僅對凶煞的狡詐有所猜測,對於向晴氣運化龍的機緣,其實也是有所猜測的。

了因大師說過,錦鯉化龍的機緣,要著落在鎮壓凶煞上。既然如此,向晴以一己之力,解決掉了附身在向紅魚身上的凶煞,杜絕了後患,必定也能夠得到相應的功德,抓住這個時機。

正是因為這個猜測,路崢才放手讓向晴去處理凶煞。

除了最開始之外,他一次都沒有出過手,既不是怕麻煩,也不是忍受不了痛苦,隻是想儘可能地將機會讓給向晴。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也是對的。

這一點,他沒有說出來,但此刻,向晴又怎麼會想不到?

她的心情一時複雜極了。

要知道,這樣難得的機緣,或許幾百上千年才會有一次,一般人知道後,想的隻會是如何沾沾光,分杯羹。畢竟這機緣雖說是因她而起,但也沒有寫她向晴的名字,無非是各憑本事。

路崢卻選擇了成全她。

她看著路崢,心下又是熨帖,又是酸澀。

隻能下定決心,要儘快解決掉他身上的問題,讓他不再為此所苦。

路崢現在看她的表情都不需要分辨,一眼就能猜到是在想什麼。見她已經有些眼淚汪汪的樣子,連忙轉開話題道,“說來,方才除了功德金光之外,是不是還出現了另外兩道金光?”

“是的。”向晴說著,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還安靜地靠在輪椅裡的向紅魚。

兩道白光,一個是從向紅魚發出的,至於另一個……

向晴看向長寧寺後山,是苦釋?

“阿彌陀佛。”了因大師站了出來,表情凝重道,“恐怕是那逆徒在幕後弄鬼,借助向施主與向紅魚之間的關聯,竊取了你的一部分氣運。”

向晴心裡其實也有這樣的猜想,但聽了因大師說出來,還是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

從五峰山回來之後,她還以為自己的錦鯉運已經修複完整,沒想到不僅向紅魚身上還藏著一道,就連苦釋那裡,竟也不知什麼時候弄到了一道。

要不是今日借著化龍的時機,氣運回歸,她甚至都不可能察覺到。

這些發現,倒是讓向晴原本提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凶煞和苦釋都沒有束手就擒,而是垂死掙紮了一下,這就對了嘛!

但很快向晴又發現,路崢和了因大師的表情,似乎都很凝重。這讓她剛剛放鬆的心情又緊繃起來,問道,“是有什麼問題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路崢和了因大師對視一眼,見他微微點頭,便道,“我們懷疑,那苦釋是個篡命者。”

“篡命者?”向晴光是聽著這個詞,都忍不住心驚肉跳。

了因大師微微頷首,歎道,“修行界中,奪人氣運是逆天而行的邪術,必遭反噬。可是也有人利用種種手段,蒙蔽天道,偷取旁人氣運為己所用。”

他說到這裡,眉頭皺起,臉上的每一根皺紋似乎都滲透了苦意,“貧僧早該想到的,苦釋在背後折騰了這麼多年,絕不會隻是想攪弄風雨,必定有更深層的目的,隻是沒想到……他竟如此喪心病狂。”

現在知道了結果,再去反推,會覺得很明顯。可是在今天之前,誰都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實在是這種事不僅駭人聽聞,難度也極大。

這件事,苦釋恐怕從向紅魚出生之前就開始謀劃了。

或者說,那個孩子的出生,本就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第58章 錦鯉運

◎原來錦鯉運還可以這麼玩!◎

之前苦釋說, 陶偶是用向紅魚的鮮血祭煉而成,因此可以控製她。現在想來,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他留在向紅魚身上的後手如此之深, 才能憑借一個陶偶, 便輕易控製住她。

即使事情已經過去, 乃至陰謀也已經被化解,再想起此事, 還是叫人心顫。

不僅僅是因為這樣的邪術少見,更是因為苦釋這跨越十八年的謀劃,將人命當作棋子的瘋狂。

向晴也是頗為吃驚, 原著裡,這個苦釋死得太快, 倒是沒有出現這樣的隱藏設定。但這種隱秘的邪術, 當真是防不勝防,身為凶煞的向紅魚本人不知道,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常名不知道,就連長寧寺的高僧們也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好在, 這個可怕的人終究還是被抓住了。

“大師。”一陣短暫的沉默後, 路崢轉動輪椅, 麵相了因大師, 沉聲開口。

了因閉了閉眼,輕歎道,“自作孽,不可活。”

“多謝大師。”路崢坐在輪椅上, 朝他彎腰一禮, 又看向向晴。

向晴也趕忙照做, 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直到路崢交代她在這裡稍等, 自己跟著了因大師離開,往後山的方向走,向晴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那兩句話之間,路崢和了因大師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

——不能讓苦釋活下去。

原本,長寧寺的風格是“天道五十,大衍四九,遁去其一”“上天有好生之德”“出家人慈悲為懷”,無論什麼時候,他們都願意給人留下一線生機。

就算當年麵對凶煞,苦真大師也願意給她機會,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所以苦釋被抓住之後,長寧寺也沒有殺死他,隻是將之囚-禁,大概還存著一點用苦行度化他的心思。

畢竟是從長寧寺出去的人,路崢對此也沒有表示異議。

但是發生了今日之事,知道他竟暗中篡奪向晴的錦鯉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