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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爆炸

蒼白痙攣的手指,青色血管縱橫的手背,再往上是一件寬寬的白色病號服,一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男人的臉。嘴%e5%94%87蒼白,眼睛微微閉著,呼吸清淺。

“嘉瑜,”清秀的女人跪在床邊,捧著他的手,淚眼婆娑,“嘉瑜。”

床上的人微微睜開了眼睛,乾裂的嘴%e5%94%87微微蠕動,泄出一絲帶著寵溺的笑容:“彆哭。”他說:“小玉,彆哭。很抱歉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學會堅強。”聲音雖然虛弱聲線卻十分溫柔好聽,就像一支低低的提琴奏鳴曲,撥動著在場每個人的心弦。

“不,”女人爆發出一陣大哭,“嘉瑜,你不要拋下我一個人,我不能沒有你!”

“小玉,乖,”床上的人氣若遊絲,“好好兒地活下去,你會遇上比我更愛你的男人,他會陪伴著你一生一世,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至於老子,以後生生世世,都他媽彆再見了,免得你倒黴我倒黴大家都倒黴!”

女人:“……”

“哢!”留著花白胡子的導演衝過來咆哮,“季子淩!你又亂改台詞!”

床上穿著病號服的男子慢悠悠地坐起來,啪嗒摁著打火機,點了根煙,漫不經心地吸了口,在導演麵前愜意地吐了個煙圈兒:“老頭子火氣那麼大乾什麼?很容易腦溢血的。那台詞兒八點檔肥皂劇早演爛了,什麼破編劇寫的什麼破劇本啊?”

這是個小製作的電視劇,走的是狗血悲情吸引人眼球的路線,類似男版的《藍色生死戀》,這是男主死去前的最後一場戲,本該是最賺人眼淚的悲情戲,生生被季子淩搞得十分出戲。

身兼編劇的導演氣得渾身發抖,差點兒背過氣去:“本來就是狗血電視劇,有本事你他媽彆演啊!有本事找大製作,滾去走大銀幕啊!有本事找鄭中興大導去啊,老子的小廟供不起你這尊大佛,哪兒來的滾哪兒去吧!老子換演員,不用你了!”

這是殺青前的最後一場戲,哪兒有戲都拍完了還換演員的道理?在場的工作人員麵麵相覷,紛紛上來勸架,有人在一邊兒哄老頭子,有人過來勸季子淩來服個軟。

季子淩根本不鳥他們,把病號服一扯,隨手丟在地上,套上件騷包T恤,轉身就往外走去。打算找幾個狐朋狗友HIGH一下。

至於最後一場戲?滾他娘的吧,那幾百萬的違約金他也不是賠不起,讓他不爽的事情,都他媽滾蛋!

反正他老爸是大款,不差錢。混娛樂圈什麼的,也不過是想給他爸找點兒不痛快,省得那老頭子太自以為是,妄圖決定他的人生。

季子淩本來想給鮑華庭打個電話,叫他出來HIGH一場,晚上直接出去開房。剛拿出手機來,就接到他老爸的電話:“喂?”

“龜兒子,在哪兒呢?”

“王八老爹,神經病又犯了?”

“你!”他老爸被他一句話成功挑起怒火,“趕緊回家。你爺爺病了。”

“你說什麼?”季子淩一臉懶散的笑意僵硬在%e5%94%87邊,一時有點兒回不過神兒來,“我爺爺?爺爺他……他怎麼了?”

“你爺爺突發腦溢血,請了專家來,正在搶救。”

手一抖,手機跌落在腳邊,季子淩也顧不上什麼交通規則,一打方向盤直接掉頭,油門踩到底,車速一路飆升,朝自己家飛馳而去。

“爺爺——”季子淩拿腳踹開大門,飛一般往裡奔,邊跑邊喊,“爺爺,我回來了。爺爺——”季子淩一口氣奔上三樓無菌診療室,從窗戶裡往裡看,裡麵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季子淩心裡“咚”地一下,瞬間爆發出一陣哽咽的嘶吼:“爺爺!”

打小兒,他媽整天忙著打扮忙著跳舞打麻將,他爸隔兩天就揍他一頓,隻有爺爺待他是真好。出櫃那會兒,他老爹拿大棒子趕他一條街,爺爺聽說了拎起拐杖追了他老爹半座城。若不是任報社社長的伯伯把這消息壓下來了,絕對能上本市新聞頭條。

“爺爺呢?”

季子淩咚咚跑下樓,才看到他爸坐在沙發上喝茶看報紙,見了他不緊不慢地說:“你爺爺海南療養去了。既然回來了,就多住些日子吧。”說著一使眼色,門口的幾個保鏢衝過來拉著季子淩往樓上走:“少爺,得罪了。”

季子淩死命掙紮,一麵掙紮一麵大罵:“季國安你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我X你祖宗十八代!爺爺!我要見爺爺!爺爺!”口不擇言完全忘了他跟他王八老爹共一個祖宗。

季國安坐在沙發上抿了口茶:“瞧瞧你現在什麼德行!上學不好好上,正經工作不乾跑去當戲子!多大了不結婚跑去跟男人鬼混!都是你爺爺把你慣壞了,你個不成形的東西!先在家裡呆幾天好好反省反省!小劉小武,把少爺看好了!”

季子淩就這麼被老爹軟禁了起來。

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杵在門口,爺爺不在家,他媽去江南參加什麼沙龍,電話掛過去,還沒出聲兒,就聽他媽說:“寶貝兒,忙著呢。回家給你帶禮物,乖~”就掛了電話。他爺爺更是壓根用不慣手機。

季子淩喊啞了嗓子,使儘了渾身解數也沒跑出去,頹喪地躺在床上挺屍。絕食兩天也沒讓那個王八老爹心軟,他餓得頭昏眼花,胃裡著了火一樣地燒灼。

這時候手機響了,是劇組打來的電話,季子淩一點兒也不想接,按了靜音,看著手機明明滅滅幾次,最後沒電了。

他翻出充電器來充電,天黑了,張媽送來可口的飯菜,季子淩餓極了也顧不上什麼氣節不氣節,狼吞虎咽地吃了,也沒洗漱就撲在床上睡了過去。

半夜醒來,季子淩瞅了瞅門外,保鏢都靠著牆睡了。他輕手輕腳地開了窗戶,往下看了一眼,有點兒眼暈。

他撿了兩件衣服,連同手機、錢包、鞋一起塞進一個背包裡,光著腳爬出窗外,順著不遠處的一個排水管道,悄無聲息地滑了下去。

季子淩被關了三天之後,成功從家裡逃出來。趿拉著鞋走在深夜的街頭,小夜風吹得他一陣舒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兒。

去哪兒呢?

錢包裡有一千多大洋,幾張銀行卡。銀行卡不用說,肯定被他老爸凍結了,好在這一千塊還能頂一陣子。車鑰匙雖然在身上,奈何車庫的門打不開,沒轍,隻好暫時寄存在他王八老爹那兒。

季子淩一時不知道哪兒去,就拿手機給鮑華庭打了個電話。

那邊背景亂糟糟的,也不知道是在哪兒,季子淩直接說:“我在花園街,你來接我!”

“嘉興國際吃飯呢,陪投資方,實在走不開,”鮑華庭溫柔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打個車去我那兒待會兒吧,散了就回去,給你帶小龍蝦和紅棗糯米粥。”

季子淩一聲沒坑,直接掛了電話,招手打了輛車:“師傅,嘉興國際。”鮑華庭是他名義上的表兄——他小姨的養子,其實跟他沒血緣關係(後麵會解釋,真的完全沒有血緣關係,不屬於亂-倫)——是正經的中戲科班出身,人長得文質彬彬、溫文爾雅,會演戲,會做人。季子淩剛進娛樂圈兒那會兒沒少受他照拂,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時候久了他才知道鮑華庭對他是那種心思。季子淩天生就是個彎的,更何況鮑華庭長得不錯,對他又百依百順,季子淩也就順水推舟跟他攪合一起了。再說還能順便膈應下他王八老爹,也算是意外驚喜。

嘉興國際不遠,打車十分鐘的功夫。季子淩趿拉著人字拖,一身休閒裝晃悠到前台:“鄭中興的劇組在哪個包間?”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他知道鮑華庭接的這個新戲,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導鄭中興的新作,心理懸疑係列電影之二《致命危機》,鮑華庭托了不少人才爭取到一個男N號的角色,演一個精神分裂病人。

出道兩年,季子淩雖然還是個三流小演員,但架不住他演的那些狗血劇足夠狗血,他長得又好,所以也在眾多女性觀眾中混了個眼熟。所以前台小姐不疑有他,熱情地把他帶到了包間門口。

季子淩當著前台的麵兒,一腳把包廂門踹開了。喧鬨的包廂猛地安靜了一下,季子淩倚在包廂門口:“鮑華庭,出來!”

瞬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他身上,季子淩泰然自若地朝鮑華庭勾勾手指:“出來!”於是繼他之後,坐在角落裡的鮑華庭成為第二個被注目的焦點。

鮑華庭推了推眼鏡,很快掩飾了尷尬,和大家說了兩句笑話把小尷尬很快圓過去了,又告了個罪,才跟著季子淩出來。

鮑華庭不像季子淩,他這個表兄做人稱得上八麵玲瓏,一頓飯能不動聲色地把每個人都恭維得很舒服,娛樂圈裡裡外外,凡是他能接觸到的人,都能說上話。就沒聽說過他得罪過什麼人。雖然現在還是個二線演員,但在娛樂圈風評好得不得了。

在這一點兒上,季子淩很有些看不上鮑華庭,他覺得做人要的就是痛快。他這兩年因為脾氣大不鳥人,得罪了不少同行,沒少被打壓。要不是他長得實在好,家裡有錢,又有鮑華庭替他上下打點,估計早在娛樂圈混不下去了。

不過他顯然沒有多少自覺。

包廂門口,季子淩開門見山地對鮑華庭說:“把你車借我開開,我剛從王八老爹魔爪下逃出來,出去兜兜風。”

鮑華庭湊過去在他額頭上%e5%90%bb了一下,掏出鑰匙遞給他:“小心點兒開,累了就先去我那兒睡會兒。”

季子淩接過鑰匙就走,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說是兜風,其實季子淩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兜去。本來他想跟鮑華庭痛痛快快做一場,完了再想彆的,這會兒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兒晃悠。

季子淩從來不耐煩參加這些亂七八糟的飯局,可鮑華庭卻從來不肯缺席,季子淩跟他狠狠吵過兩次,鮑華庭啥都聽他的,就這個無論他怎麼鬨也不奏效,季子淩索性不管了。這會兒又因為一個破飯局而拒絕他的邀約,季子淩心裡就有點兒不爽快。

打開窗子,狠狠踩下油門,車子漸漸開出城市,兩邊的行道樹飛速地向後退去,漆黑的田野上星光點點。他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心想去哪兒呢?劇組他是不想回了,鬨翻了再委委屈屈地回去實在不是他的風格,鮑華庭那兒就是個狗窩,□□十平的小破地兒,進去%e8%85%bf都伸不展。再說在S城呆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他爸綁回去,再想逃出來就難了。

季子淩開著開著就開到高速入口,心想不如去海南找他爺爺得了。季子淩從來想一出是一出,方向盤一打就拐上了高速。

手機“叮咚”一響,鮑華庭的短信:“去哪兒了?”

季子淩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給他發了條短信:“去三亞玩兒去,車子借我幾天。你給老子老實點兒,彆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眉來眼去的。”

“好。路上小心。愛你。”鮑華庭的回複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