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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漫漫·無憂·露晞顫唞地想道。

聽著承光的話,軒轅奪跟夜遲衣哪裡還會不知道他跟任心緣也有一段過往?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與他們爭奪女兒,可是心中卻篤定靈兒/漫漫是他的孩子!

更讓人心堵的是,自己女兒手中的那座小城竟然還對他有了反應!

鐵奴看小姐要信他的話,急得不行,可是越急就越是口拙,不知該如何代自己的主人開口。

隻聽任嫣然顫聲道:“我今年……”

“十八。”俊雅佛子輕聲道,“過了今日,你就滿十八歲了。”

任嫣然沒有想到今日還真是自己的生辰,她的聲音又顫唞幾分:“而你在大雷音寺閉關百年有餘,我娘親她……”

“她來見過我一次。”

似是知道她要問什麼,佛子沒有回避。

“……”

任嫣然一聽就知道這一次是哪一次,她娘的膽子也太大了。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爹,那就是他破戒的那一次。

她低頭看向自己手中靜止不動的浮屠城,見到這紅線纏繞在上麵,就像她娘親跟眼前的俊雅佛子的糾纏。

佛子至聖至潔,注定不能留情,如果不是太過喜歡他,如果不是預感到自己即將離去,她娘親大概也不會在他閉關不見她之後還去尋他。

然後臨走前還破了人家的戒。

眾人見她望著手中的小城,再望向那牽係在佛子手腕上的紅線,喃喃地道:“她一定很喜歡你了。”

“……”

這句話簡直就像是一把刀,同時捅進了好幾個人的心裡。

而在聽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承光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惆悵。

他既身負重任,就不該動心,今日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已經準備讓紅蓮業火燃儘此身,帶著這些邪佛同歸於儘,隻是心中遺憾,還沒有聽女兒叫自己一聲爹。

但他知道,自己沒有立場。

十八年來,他沒有儘一天父親的責任,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給她任何東西,甚至在佛心崩碎之前,都沒有去爭取過自己的女兒。

他心中一歎,閉上了眼睛。

那些在他心魔浮現時出現在他麵前的重重光影,在神魂俱滅之前再浮現在他眼前,他終於不必再抗拒。

然而就在此時,他聽見女兒的聲音在身前響起,怒道:“走開!”

佛子猛地睜開雙眸,就見到少女手持青霜劍擋在自己麵前,對著這漫天邪佛怒斥,“走開!”

這般回護,令他心中一暖,也令在場其他幾位爹妒火中燒。

任嫣然拿著青霜劍,看著頭頂這些邪佛,見他們在業火焚燒之中怒向膽邊生,結集起來要朝下方攻擊,想要在業火將他們焚燒殆儘之前給佛子最後一擊,中斷這火焰。

她一察覺到他們的殺氣,就察覺到了身後的人打算讓業火焚身,與邪佛同歸於儘的念頭,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以!

——浮屠城都主動出現了,就是想要保住他的命!

——不管他是不是她親爹,他都是她娘魚塘裡的魚!

——她既然繼承了她的魚塘,那裡麵的魚就一條也不能少!

隨著任嫣然心中的戰意一起,立於對麵的鬼王就見到她手中的浮屠城再次旋轉了起來。

佛子身上燃起的業火順著他手腕上這道紅線被浮屠城吸了過去,而這火焰聚集到浮屠城頂上,就在上空形成了一個火焰的漩渦。

那些朝著擋在承光身前的少女飛來,想要在承光誅殺他們之前打破他的禁錮,在幽冥重獲自由的邪佛被這座浮屠城中生出的吸力一吸,全部都卷入到了這火焰漩渦之中!

“啊啊啊啊啊——!!!”

任嫣然一手持著青霜劍,另一手握著浮屠城,見到這漫天邪佛被自己手中的小城暴風吸入,簡直毫無抵抗能力。

她被這異變一驚,又想起尚在浮屠城中的眾人,連忙分出一縷神識探入其中。

就見浮屠城中,所有人都因這異變而聚集在了校場上,望著頭頂天空打開的業火漩渦。

見到那些邪佛被吸入浮屠城中,他們臉上的神色亦是慌亂。

鬼麵、金陵王氏少主、羅刹軍和那些年長的弟子在這個時候都毫不猶豫地祭出了法寶,擋在孩子們麵前。

然後,任嫣然就感到浮屠城震動,從城中緩緩地升起了一座塔。

這座寶塔塔身玄黑,光潔平整,被吸入城中的漫天邪佛在黑塔生出來的瞬間,就不由自主地朝著塔中投去。

他們掙紮不休,感到承光與他們之間的聯係在被斬斷,可是他們身上卻加諸了更加沉重的枷鎖。

這力量不再是來源於無鏡與承光兩世一人,而是來源於麵前這座塔。

他們麵露驚恐,意識到自己投入其中,就再沒有掙脫之時。

“啊——!!!”

任嫣然聽他們發出不甘的怒吼,卻依舊一個個被拘進黑塔之中。

每吸入一尊邪佛,平整的塔身上就會現出一張猙獰麵孔。

寶塔十二層,層層鎮壓。

當塔身上印滿邪佛的猙獰麵孔,再沒有留下一絲空隙的時候,這星辰大殿之後的虛空中的業火光焰也驟然一空。

邪佛慘叫消失,眾人頭頂再無一魔蹤影。

任嫣然托著手中的浮屠城,在原地猛一轉身,見到身後佛子身上的業火燃儘,底下肌膚透出琉璃之色。

轟然一聲,這黑暗虛空中生出了無邊光芒,朵朵蓮花綻放散落,佛音梵唱響徹幽冥。

青鴻仙子下幽冥,尋來至寶浮屠城,終於解了他身上的束縛。

曆經兩世,佛子終於修得正果,金身成佛。

看著這一幕,任嫣然終於明白娘親下幽冥來尋浮屠城是為了什麼,心中隻忍不住再次想道:“她一定很喜歡你了。”

第117章 修羅四場(四)

金光大陸。

當所有修士都在跟這些來自外界的妖魔浴血奮戰時, 就聽見無邊梵唱響起,抬首見到一道接引清光自天外來,朝著某個方向落去。

“這個時候竟有人破境飛升?”

“看樣子還是一位佛修, 會是哪一位?”

他們看著這金光所落方向, 不是在大雷音寺。

戰況最激烈的玄天劍派,用“出月劍陣”的四位老祖感覺到這股曾經在他們身上降臨的接引之力, 清晰地感到這接引清光是通往幽冥。

山門之外,謝何求看著這道金光所落之處, 仰頭望著在群魔亂舞之中出現的一片清靜之域, 見到天女環繞, 佛蓮散落。

天外如今雖混亂, 但是真仙聚集的道壇都是硬骨頭,否則他們也不會選擇這些延續真仙道統的凡間世界來攻擊。

這一道清光如今來接人, 就是將人從此方泥沼中接引了出去。

幽冥深處,任嫣然看著已經有接引之光來接引的俊雅佛子,見他在這一片光芒之中睜開了眼睛。

他的雙眼再次變回了澄澈, 同他的金身一樣,隱隱透出琉璃之色。

她見他看自己的目光同方才訣彆時一樣, 仍舊是帶著愛意的, 但是又已經有什麼不一樣了。

任嫣然心中一動, 她仍舊停留在佛子麵前, 跟他近在咫尺, 但是這道從天而降, 穿透陰陽的接引之光卻把他們隔成了兩個世界。

她才認了這個爹, 分離的時刻就來了,說沒有不舍那是假的。

但是,她感受著手掌中浮屠城的重量, 見到那條紅線已經從佛子的手腕斷開,隻留下剩餘的部分纏繞在浮屠城上,就知道這就是她娘親送他最後的一場彆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任嫣然心中雖然覺得失落,覺得遺憾,但也知道自己這時應該笑著送他走。

她收回了浮屠城,放下了手,對著麵前的人說道:“如果娘親知道你證道飛升,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隻可惜,她現在沒有機會親眼見到了。

俊雅佛子跨過這一步,心境就已經產生了變化,不再執著於過往。

那些曾經在他的佛心中留下縫隙,甚至變成心魔的情感,如今於他而言也不再是毒藥。

成仙成神,就是跳出凡俗,凡俗的情愛也演變成了另一種東西。

現在他看著女兒,透過她這雙與她母親肖似的眼睛,仿佛見到站在麵前相送的又是那個青衫仙子了。

在這個時候破後而立,就意味著要離開金光大陸,但是承光感應到在天外有更強勁的力量。

他抬起了頭,朝著接引清光的方向望去。

如果去了那裡,借到了天外之力,或許就可以從外麵將這些入侵金光大陸的妖魔異族消滅乾淨。

承光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任嫣然,對她說道:“爹要走了。”

見他這樣輕易就將這句話說出了口,已經同先前不再一樣,任嫣然就清晰地感覺到了他在證道之後的變化。

她站在這裡,覺得身旁爹、二爹、三爹、鐵叔跟身後鬼王的目光都存在感分明,明顯是不想讓她應這一聲。

可想到麵前的人為金光大陸做了這麼多,犧牲了這麼多,此去之後就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見麵,大概也不會再摻和在這個修羅場裡,任嫣然就轉變了心態。

——左右都是最後一次,叫一聲“爹”怎麼了?

“嗯!”她用力點頭,對著清光中的人露出一個乖順的笑容,“去吧,爹。”

得到她這一聲“爹”,佛子俊美的臉上綻放出了微笑。

他調轉目光,在和自己一起淪陷在無儘淵的人身上掃過,輕聲道,“阿彌陀佛,貧僧先行一步。”

儘管知道他這是要到天外去尋找辦法,阻擋這些進攻金光大陸的妖魔跟異族,可這一句話他們在細品之下卻感到有些奇怪。

感到那股接引之力正變得越來越強,身在光芒中的佛子再看向了站在對麵的獨孤鬼王。

先前鬼王沒有出手,在麵對他的時候,他並感覺不出鬼王的實力境界。

而現在他已經破境飛升,突破了此界的規則,但是鬼王在他麵前依舊猶如一道迷霧深淵,他依舊看不清他的深淺。

虛空之上,梵唱漸響,任嫣然感到這股狂風在虛空中變得越發的大,不禁後退了兩步,見到佛子身上的僧袍和袈裟在風中被鼓動如白帆。

而他單掌置於身前,閉上了眼睛,不再抗拒這股接引之力。

輕輕一聲,他身上纏著的鎖鏈就斷裂了,他的身影化作虛無,沿著這接引清光向上飛去。

在酆都之中,來參加這場鬼王之女的生辰宴的客人見到在這幽冥之下竟有接引清光,有人在此得道飛升。

大為吃驚之下,所有人都抬起了頭,看著這清光中飛出了一個身影,由清光接引朝著天上飛去。

處處戰火的陽間,眾人見到這道接引清光之中出現的金色身影,都認出了這是佛門聖子。

“是承光聖僧!”

“他證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