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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遠處,手中依舊是隨意的握著那把劍,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在望著地上的螻蟻。

“你們是什麼人?!”

樊長老站在這裡,聽到了不遠處幾位師叔發出的質問。

同這些黑衣人交手的太上長老們越是同他們打,越是從他們身上見到了自己熟悉的影子。

八大仙宗同氣連枝,他們對同道的一招一式都無比的熟悉,隻是這些人用出的招式早在金光大陸上絕跡,唯有他們這些活了夠久的人還認得。

可是,麵前這些人卻沒有回答他們。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的金光大陣中傳出一陣雷霆之聲,讓方才因為兩道劍意而翻湧起來的天地靈氣再次激蕩。

麵對大陣的邢長老跟樊長老就見到金光大陣生出了無限金色的雷霆,脫離了光罩邊緣,咆哮著朝這些與他們的師叔師伯纏鬥的黑衣人襲去!

雷霆之威,攝人心魂,金色的雷霆繞過了玄天劍派的諸位長老,直接打在這些穿著鬥篷的黑衣人身上。

長老們停下了攻勢,閃身退到了一旁,看著這些雷霆化作電蛇纏繞在對手的身上,將他們身上的鬥篷都燒掉了。

這些遮蔽他們氣息的布料一破,底下就泄露出了他們一直掩蓋的氣息,感應到這些氣息,諸位太上長老的神色都變了——

“……申屠師兄?!”

“莫長老!”

邢長老跟樊長老聽著他們口中叫出了一個個名字,見到這些偽裝被破的黑衣人在這大陣的攻擊下毫發無損,隻不過再掩藏不住身份,所以一個個站在原地,抬手摘掉了頭上的鬥篷帽子。

他們將這纏繞著雷電餘威的鬥篷扯了下來拋到一旁,露出了本來麵目。

邢樊二人倒吸一口冷氣。

都是熟人。

放眼望去,都是仙門、世家在過往的三百年中失蹤的高手,每一個論輩分都與玄天劍派的太上長老平輩。

他們在各種各樣的秘境中失蹤,連留在門中的魂燈都熄滅了,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已經死了,這些年在尋找他們的蹤影時都隻想要收殮他們的屍體。

——可是誰能想到,他們竟還活在世間?!

他們的容貌同從前一樣,就連神態都未曾改變,更叫人想不明白為何他們會從那道裂縫而出,為何會站在金光大陸的對立麵,又為何會屠殺旁的宗門甚至是他們自己的家族。

邢長老與樊長老站在一處,又再去抬頭看那淩立在半空中的人。

方才金光大陣的攻擊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並未灼燒到他半分,他的境界還遠在這些各宗各派失蹤的高手之上。

他們看著他緩緩地從空中落了下來,見他也抬手摘掉了鬥篷帽子,一顆心提到了極點。

見這個黑衣人首領有動作,玄天劍派的諸位太上長老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見他摘下了鬥篷,隨手一拋落在了地上。

鬥篷落地的聲音在這一片寂靜之中,清晰地落在眾人的耳中。

他們看著這張臉,這也是一張熟悉的臉,恍若謫仙,眉宇之間跟如今姑蘇謝氏之主極其相似。

隻要見到他,就可以想象得出如果謝何問睜開眼睛會是什麼樣子。

“十方劍……”

太上長老中已經有人叫出了他的名號。

統領這些高手的不是旁人,正是三百年前失蹤的、身兼萬家所長的劍術天才,無回劍的兄長十方劍——謝何求!

在樊長老身旁,邢長老已經心神俱震,幾乎要震撼得後退一步。

謝何求。

十方劍。

……是他,竟然是他!

是他的話,自然能夠用高過天劍道掌門和諸位長老的無名劍訣,將他們一劍誅殺。

他的目光再在這些高手之中掃過,見到他們當中蘇家跟沈家的絕頂高手。

有他們在,自然也能夠破解得了兩家道法,在他們前來玄天劍派的路上輕易把兩家的高手撕碎。

無回劍以成為活死人的代價留在世間,越過了謝家的血脈詛咒,而十方劍此刻站在這裡,卻是以站在金光大陸對麵的代價越過了極限,成為了渡劫後期的修士。

風在這片破碎的戰場中吹過,零落的草木在風中搖晃著。

原本以為已經永遠失去的同輩好友、同道至交今日竟然又以這樣的方式在他們麵前出現,各位太上長老的心情都極度複雜。

比起他們失蹤的時候,他們所有人的修為都已經更上一層樓,都已經是渡劫期修士,更是強者中的強者。

“為什麼?”一名太上長老看著麵前的昔日好友,目光沉痛而失望,“為什麼這些年你們活著卻不回來?為什麼你們要對著金光大陸的同宗同源刀劍相向?”

那被他問到的清元宗莫姓長老露出一個歎息似的笑:“你我已經不再是同道中人,道不同,自然隻能不見。”

若要再見,就隻能如今日一般刀劍相向。

樊長老站在邢長老身旁,注意到這些在過往三百年中失蹤的各家各派高手雖然大部分在那份失蹤名單上,但是也有一部分不在。

比如他們玄天劍派失蹤的那幾位師叔和師叔祖。

這個發現幾乎要讓他鬆一口氣。

隻是這念頭才剛閃過,他就聽見謝何求的聲音響起,清朗地道:“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諸位回頭看看你們的大陣。”

大陣?

聽見他的話,所有長老都回頭看去,就見到原本穩若磐石的金光大陣在他們眼前閃爍了一下,然後就這樣消失了。

玄天劍派的千峰萬壑在世人麵前毫無遮擋地顯露了出來,樊長老瞳孔猛地收縮,想到了他們的大陣是怎麼被破的,頓時在心中大罵了一聲:“媽的!”

大陣一破,各個峰上劍光暴起,是留在大陣之中的各峰之主跟弟子都禦劍而起。

在玄天劍派的千峰萬壑之上,空中層雲激蕩,波動著破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如同一隻魔物在雲層之後睜開了眼睛。

從這裂縫開口之處,眾人聽見了振翅聲,無儘的妖魔大軍通過裂縫跨境而來,要像誅滅八大影宗跟北海妖族一樣,在今日屠滅八大仙宗之首。

而在這妖魔大軍之前,是沒有被金光大陣所阻擋,在長老們迎戰這些黑衣人時就進入了玄天劍派,將大陣從內部關閉的六人。

儘管他們身上還穿著隱藏氣息的鬥篷,頭上戴著的帽子又遮住了臉,但所有長老已經猜到在這鬥篷底下隱藏的是誰,眼中一時間燃起了無儘的憤怒。

伴隨一聲歎息,謝何求的聲音再次響起:“彆再拖了,速戰速決。”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這些在三百年間失蹤的各家各派高手身上的氣息都猛地一變。

各位長老從天際倏然收回目光,就見到昔日同道好友雙目變了顏色,口中也生出了獠牙。

隨著這一重變化,由渡劫期變成了無法在這個世界滯留的大乘期!

他們仰頭發出一聲不似人的咆哮,然後一展尖銳利爪,朝著昔日同道撲了過來!

第105章 再入幽冥(五)

大陣被破之時, 任嫣然正在昭明峰。

觀瀾台上,陸衡在看到金光消散的時候,神色一變, 驟然化身劍光飛了出去。

任嫣然待在這裡, 同樣一驚,而她肩上的圓機已經被這一下驚變嚇得要站不住了。

一人一鳥在觀瀾台上看著千峰萬壑之中升起無數劍光, 見到在天邊打開的巨大裂縫,從其中衝出來的妖魔鋪天蓋地。

各峰飛起的劍光逆流而上, 在空中與它們迅速交戰。

“大小姐, 大小姐怎麼辦?”

圓機語無倫次, 爪子緊緊地抓著任嫣然的衣服。→思→兔→在→線→閱→讀→

它本來以為呆在玄天劍派, 呆在金光大陣之中就是最安全的,可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大陣會突然告破。

“走!”

任嫣然抬手, 把它從自己肩上抓了下來裝進了兜裡,然後一召青霜劍,就禦劍而起, 朝著她師尊所在方向衝去。

她本來待在昭明峰就是在等待著打開幽冥通道的時刻,可在這之前卻是先一步等來了敵人。

她辨認著自己師尊的氣息, 在離他最近的一峰上停下, 見他的身影立在空中, 而在他前麵是六個身披鬥篷的黑衣人。

“黑衣人!”

任嫣然一見到他們這些裝扮, 就想起了襲擊蘇家跟沈家的人。

而此刻, 在山門之外又傳來了不似人的怒吼。

察覺到那個方向驟然爆發出的數十道強大氣息, 感到失去了金光大陣的阻擋, 朝著這邊席卷過來的衝擊,任嫣然臉色煞白。

在天上,不斷有妖魔的屍體掉落下來, 迎戰他們的玄天劍派長老和弟子也都開始負傷。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任嫣然一咬舌尖,以疼痛讓自己清醒,向著左右看去。

她不知道金光大陣是如何被破的,但如果能夠找到辦法,重新把大陣打開,就可以把這些妖魔擋在外麵。

天上,一個修為尚淺的年輕弟子與麵前的妖魔交手一時不察,被一爪穿透了肩胛。

他“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一劍斬下了這妖魔的爪子,再奮力捅穿了它的心,然後因為劇痛而失去了力氣,從天上向著下方墜落。

風聲在他耳邊呼嘯而過。

從這個高度墜落下去,即便不死也要重傷。

他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劇痛的到來,心中隻恨自己不能與同門一起並肩作戰,在天上多誅殺幾個妖魔。

然而下一瞬,他的背就落在了一個柔軟的雲墊上,聽見一個少女在呼喚自己:“道友!”

他睜開眼睛,見到接住自己的是幾日前從千裡之外舉宗遷移到他們玄天劍派中來,在金光大陣下避個安穩的小宗弟子。

接住他的就是這個小宗弟子的法器。

他捂著肩胛上的傷,勉力支撐著自己從這個雲墊上坐起身來,忍著劇痛對她道:“大陣不知為何破了,你們快走!”

可是這小宗弟子卻搖起了頭:“不走!”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他身邊跪坐了下來,取出自己宗門的傷藥要喂他吃下,“我們雖是小門小派,但絕非貪生怕死之輩。”

她師父已經帶著師兄師姐衝到上方去與那些妖魔廝殺了,留下她一人在這裡主持這個法器,接住從上麵負傷落下來的玄天劍派弟子。

服下了丹藥之後,這個年輕弟子感到自己肩上的劇痛退去,傷口也迅速地愈合了。

而這個少女的師兄正好在上麵補刀殺了那隻重傷的妖魔,把插在這隻妖魔心口的劍拔了下來,朝著這邊扔來。

少女伸手一接,就把這劍接住了,接著又以手帕擦乾淨上麵的血液,再把劍遞給了她救下的年輕弟子,對他眉眼彎彎地一笑:“道友再回到上麵去吧。”

年輕弟子伸手接過她擦乾淨的劍,怔怔地看著她,聽她對自己說道,“彆擔心,你要是再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