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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忘川彼岸, 身形一閃就同他們一起化作了煙霧, 消失在了眾人麵前。

浮屠城。

方才灰霧一散, 任嫣然他們隻感到眼前一變, 又被送到了浮屠城中,正正站在他們之前來的正廳裡。

“怎麼回事?”

小離的聲音響起,應九幽看向四周, 厲霄河注意到被送回廳中的隻有他們四人,任嫣然則是盯著桌案後。

四人在這裡等了片刻,果然見到軍師的身影出現在了桌案後。

任嫣然見了他,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無論正廳還是側廳,桌案就是軍師的刷新點,不管是從哪裡回來,他都會在這個位置出現。

“軍師。”任嫣然上前一步,“現在外麵怎麼樣了?其他人呢?”

軍師站在桌案後,如同初見之時,對著她含笑道:“你們已經過了奈何橋,身在冥府中,那些人追不上來了。”

“太好了!”小離大概隻聽到他們再也追不上來了這一句,跳起來拍起了手。

“可是……”任嫣然看著他。

他帶著他們過了奈何橋,這不就意味著他也身在冥府了?

厲霄河替她道:“你帶我們進了冥府,你也一樣逃不過規則,浮屠城中的城民也一樣會被洗去記憶,重入輪回。”

“是啊。”軍師說著,沒有絲毫的在意,隻透出一股輕鬆,“浮屠城中的老弱婦孺本就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力量走到冥府,才暫住在浮屠城,我早就許諾過會帶他們來到黃泉彼岸。而我自己——”

他說著,讓目光落在了任嫣然身上,“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早在一百多年前,他的執念就已經在追隨任心緣的時候,由她化去。

此後百年時間他留在這裡,沒有歸入冥府,不過是在遵守對她的承諾,等她回來罷了。

任嫣然聽他說道,“如今主上雖然沒有回來,但是你來了。”

軍師說著抬起了手,四人見到在他的手中再次出現了那一方小城,正是縮小的浮屠城。

任嫣然看向軍師,軍師對她點了點頭。

她驟然意識到,這就是她娘親要他保管的東西。

應九幽的神色中帶上了幾分古怪:“青鴻仙子留下的寶物,竟然就是這座浮屠城?”

這泉鄉十三城的人跟軍師鬥智鬥勇這麼多年,想要從他口中得到這寶物的下落,哪裡想到這座破敗之城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東西。

任嫣然伸出了手,那座縮小的浮屠城從軍師手中飛起,落到了她掌中。

眾人看著她,見到這破敗的小城在她的掌心裡,仿佛一個被磨損的玩具,軍師道:“所以我說,他們就算得到了這件寶物,也不能壯大實力,稱霸泉鄉。”

任嫣然握著它,感到它入手冰涼,一落在自己手上,就自動引了自己的一縷神識過去,在上麵打下了烙印。

她想,難怪軍師要在入了冥府之後,才把寶物交給她。

“浮屠城是一件洞天法寶,可以容納生靈。”

他見到自己說出“洞天法寶”這四個字,斷魂宗少主的神色微變,小芍藥卻是依舊一臉天真,而厲霄河——他看上去神色依舊是那樣的謙遜,沒有半分為這件寶物動心。

真是個叫人看不透的年輕人。

浮屠城認了新主,城中氣機立刻有了變化,任嫣然見軍師手中浮現出了一枚玉簡,“這裡麵我掌管浮屠城百年時間領悟到的一些用處,希望可以幫到少主。”

話音落下,玉簡就出現在了任嫣然手中。

軍師繼續說道,“城中還有什麼奧秘,由少主去看,主上來幽冥尋找它的理由,也由少主自己去尋。鬼麵與他的四百羅刹,如今在浮屠城深處沉睡,以避過冥府的規則烙印。我曾與他有過協議,他帶著羅刹軍加入浮屠城,等到主上歸來,便圓他執念。”

任嫣然道:“我會的。”

她收回了手,方才浮屠城一認主,她就以神識探過了,見到了在其中沉睡的鬼麵和羅刹軍。

幽冥鬼物的執念,不過就是陽間未竟之事,她能從這裡回到陽間,鬼麵自然也就能消去執念。

像軍師說的,浮屠城開辟一境,獨立於世界之外,神妙無儘,內裡的一切都要她自己去探索;當年她娘親下來是從哪裡找到了這件寶物,找了它來又是要做什麼,也都要由她自己去查明。

見她收下此城,也接過了對鬼麵的承諾,軍師站在桌案之後,便對她含笑執了羽扇拱手行禮道:“那屬下在這裡就祝少主一帆風順,前程似錦,屬下告辭了。”

“等——”

任嫣然原本還想叫住他,可是軍師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身形就如煙消散,在這廳中再也見不到他的影子。

良久,任嫣然感到小離湊了近來,聽她問道:“軍師去了哪裡?他走了嗎?”

“走了。”任嫣然再次抬起了手,掌心浮現出浮屠城的影子,她落到幽冥來,與軍師相處的時間雖然不算久,但是對他卻已經有了一些師長之情和欽佩之情。

她在陽間的時候,曾經羨慕過她娘親和她的爹們之間的感情,到了陰間,她又羨慕起了她與她的追隨者之間的情誼。

青鴻仙子任心緣,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才能夠牽動世間這麼多的情為她堅守,為她駐足。

她不由得看向厲霄,問他:“過了奈何橋入了冥府的鬼會如何?”

厲霄河輕聲道:“尋常人入了冥府便是被洗去記憶,等待輪回。普通人一生安寧,到死身上也不會有多少殺孽,要再入輪回很簡單。”

任嫣然掌控了浮屠城,身在城中的人可以隨她的意念被移進來或者移出去,而且這個寶物還可以掩藏他們的氣息。

她心念一動,四人就從城中被移了出來,下一刻已經置身在奈何橋畔,見到河岸對麵閃爍的冥府之印。

十三城大軍被打退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正膠著在金色的符籙上,與冥府之力對抗。

奈何橋重新變得平靜下來,許多從浮屠城出來的老弱婦孺還在跟其他的亡魂一起,在冥府守衛的照看下安穩地度過奈何橋,踏上冥府的土地便化身煙霧,再重新凝聚。

這樣一遭,前塵忘儘,純淨無垢地進入冥府的地域。

任嫣然見到對麵的大軍在與冥府對抗了一陣之後,終於徹底地敗退了下去。

冥府千萬年屹立不倒,是有理由的。

那些被軍師虛晃一招,做了他踏腳石的城主個個都盯著這個方向,心有不甘。

可惜,軍師已經不見了蹤影,而任嫣然他們的氣息被浮屠城遮掩,變得如同冥府的新鬼一般,他們也看不破這洞天法寶的障眼法。

在更遠處,無荒城城主把自己的女兒從琉璃珠裡放了出來,現在正在同依舊穿著大婚那日的喜服的女兒相聚。

“爹!”穆青青經由了這一番劫難,重新見到了自己父親,淚流滿麵地撲到他懷裡。

“好了青青。”無荒城城主摸著女兒的頭發,拍著她的背,哄道,“沒事了,沒事了,爹帶你回家。”

任嫣然看著這一幕,想起了自己的爹。

她有三個爹,現在卻一個都不在她身邊,叫她隻能看著人家父女相聚,心中好生羨慕。

而穆青青在停下哭泣之後,又紅著眼睛朝著奈何橋這邊望來,顯然是要找她的李郎。

應九幽在旁抱著手,涼涼地說了一句:“紅顏禍水。”

在他身旁的“紅顏禍水”乾咳一聲。

軍師剛剛掐著時機,幻化成煙霧進入了還在他手中的浮屠城,現在任嫣然他們一出來,應該是可以見到他的。

可是任嫣然站在這裡找了半天都沒有見到他的影子,忍不住轉頭看厲霄:“軍師呢?”

厲霄河站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看著這些被洗去記憶,重新化出身影的亡魂,說道:“他不是凡人,在陰間又修行了百年,有了這樣的修為,已經在鬼修的範疇之內。”◇思◇兔◇在◇線◇閱◇讀◇

而無論是人修還是鬼修,都是修士。

凡人過了忘川,被洗去記憶,神魂上烙下冥府的烙印,就可以進入冥府。

可是修士進來,就要先被拘走審判,審清他們身上的殺孽,判定他們要為這罪孽在忘川河中受多少年的刑罰,等到一切罪孽抵消之後,才送他們進輪回。

聽他說得這麼嚇人,小離捂住了嘴,任嫣然則微微變了神色:“軍師要被發落到忘川河裡去?”

厲霄河:“不錯。”現在大概已經進去了。

任嫣然頓時想起自己剛剛在忘川河裡見到的掙紮的鬼魂,她原以為裡麵都是些十惡不赦的人,可是沒想到修士死後入了冥府,也要在裡頭浸一遭。

應九幽道:“這樣未免太不公平了。”

凡人的一生要經曆的事情比修士要少太多,想要他們拿起屠刀來護衛自己或身邊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可是修士從踏上修道之途後就是逆天而行,往往與人相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人人手上都有殺孽。

彆說是他,就是身旁這個看上去清白無害的厲霄,手上也沾過血腥。

他的目光看向了站在河岸邊的冥府之主,神情顯得有幾分陰狠,“若隻是為了一己私欲而殺人,下來接受審判也便罷了,你們正道的人很多時候殺人是為了救人,就這樣替天行道,為守衛而行無畏之事的人也要被投入忘川河去,洗清他們的殺孽?”

這是誰定的規則?這不是笑話嗎?

“幽冥千萬年來,都是如此。”厲霄河卻像是看淡了此事,對這些見怪不怪,“修行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往上走有天劫在等,往下走有審判在侯。”

在這條路上夭折了,或者是最後渡劫失敗了,僥幸保留了一縷魂魄落到冥府,也逃不脫審判跟輪回。

“否則外麵十三城為何會為了一件可能提升修為,提升實力的寶物如此癲狂?”

在泉鄉奮力掙紮的他們,跟在忘川河裡掙紮的亡魂,其實沒有什麼區彆。

他說完,最後看向了任嫣然,輕聲道,“走吧。”

任嫣然望著忘川的水,鬼魂落下去都是一樣蒼白透明,無比痛苦,她分辨不出哪個是軍師,哪怕再想把人從裡麵救回來,也沒有這樣的能力。

眼下,他們還要穿過冥府,到無儘淵去,她隻能最後望了一眼麵前的忘川流水,然後便轉過了身,同身邊的三人一起朝著冥府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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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儘淵在冥府的最北端。

四人已經成功進入了冥府,之後隻要一路往北走就能走到。

冥府的規則管的是死人,不是活人。

但凡過了忘川的亡魂就要受到冥府的規則製約,可如果是闖過了冥府的活人,就不會受到影響。

他們四個一路朝著冥府北麵走,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攔,難怪軍師在把他們送到冥府之後,能夠這樣安心地離去。

“阿嚏!阿——阿嚏!”

小離連打了兩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