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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中放入柳葉, 她立刻聞到原本應該沒有味道的水裡逸出了茶香。

見她神色稀奇地端起了茶杯, 湊近聞嗅, 軍師說起了他們探聽到的兩個消息:“兩日前, 在八千裡之外半月城, 有人在城中大鬨了一場。半月城城主花容夫人下令,若是泉鄉中有誰能夠替她抓到此人,她定有重報。”

花容夫人的重報, 在泉鄉中有人不甚在意,卻也讓很多人動心。

任嫣然抬起頭來,聽軍師說道:“花容夫人是唯一一個能在幽冥之中培育出植物的人,兩百年前無荒城城主曾經助她擊退過一頭侵襲半月城的凶猛鬼物,作為回報,她讓無荒城開出了一城繁花。”

如今的十三城之中,就唯有半月城跟無荒城是能見著草木影跡的,對其他有心跟無荒城一爭高下的大城來說,這個可是很大的誘惑。

軍師看著她,“據通緝令上所說,當日大鬨她半月城,搶走她一件至寶的是一個手執畫骨扇,身穿朱紅衣袍的陽間修士。”

“應九幽!”

任嫣然脫口而出。

她一聽這個描述就知道,當日在半月城大鬨的肯定是應九幽了,就是不知他這眼高於頂的,是從人家那裡搶走了什麼。

她往前坐了坐,手上的茶差點灑出來,“那還有一個呢?”

軍師將她的反應收在眼底,說道:“還有一個是來自三千裡外的無荒城。”

任嫣然一聽,這才剛說完無荒城,無荒城就又來了,不過這一次卻是沒有什麼具體的消息,軍師隻是告訴她:“無荒城東,兩日前有東西從天而降。”

她一愣:“沒有說具體是什麼?”

軍師搖了搖頭。

“沒事沒事。”任嫣然重新坐直了身體,這個時候講到從天而降,多半就是在講他們這幾個人了,她拿穩了手裡的杯子,“隻要有消息就好了。”

她喝了一口茶,在心裡盤算著一邊是八千裡之外,而另一邊是三千裡,都可以去看一看。

不過在陽間就硬闖雲天宗,上了雲天宗的通緝名單,這一下來就又大鬨半月城,被大半個泉鄉通緝,斷魂宗少主的本事可真是大。

軍師讓她思考了片刻,才說起了第三件事:“除了這個不確定的消息之外,還有一個消息。”

還有?

任嫣然拿著杯子看向他,就見他手中出現了一張請帖。

這鮮紅刺眼的顏色,在陰綠為主色調的幽冥可以說是顯眼至極,在這裡的喜事,任嫣然還沒見過。

請帖外麵沒有什麼顯著標誌,她一邊伸手來接,一邊忍不住問道:“浮屠城要辦什麼喜事嗎?”

還這麼講究,要送請帖給她。

軍師似是被她逗樂,看著她把請帖從自己手中拿走,忍俊不禁地道:“浮屠城從來沒有辦過喜事,這請帖是無荒城發來的。”

他放下了手,對任嫣然說,“打開看看。”

任嫣然照做了,她打開一看,見到裡麵寫的是鬼篆,自己根本看不懂,隻好用求知的目光看向軍師。

軍師以羽扇一指請帖,說道:“上麵寫的是無荒城城主之女出嫁,邀請浮屠城去觀禮。”

無荒城城主有一女,愛之如命,城主兩百年來一直想為她擇一佳婿,隻是都沒有成。

任嫣然翻動著手上看不懂的請帖,聽軍師道,“現在似乎是終於有了合適的,據說還是城主之女自己選中的。無荒城便準備在明日大辦喜宴,泉鄉中叫得上名字的勢力都接到了邀請。”

“懂了。”任嫣然放下請帖,雖說幽冥之下有人成親她很感興趣,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不去湊熱鬨了。

“無荒城邀約,軍師應該給這個麵子。”她說道,“軍師要是去參加喜宴,那就不必管我了。”

她自己可以去剛剛他提到的兩個方向去碰碰運氣,找找看應九幽他們的影子。

可是軍師卻說:“我來是想讓你同我一起去的。”

任嫣然感到意外,指著自己:“我?”

“不錯。”軍師點頭,坐在她對麵搖起了手中的羽扇,“先前鬼麵與你說過,泉鄉的凶猛鬼物若是得了陽間人要吃,定會大辦宴席。”

任嫣然記得,聽軍師道,“這段時間確實沒有聽到哪一方有人要辦宴席,但是無荒城的這場喜宴卻是將各方的人都邀了去,比起半月城發出的通緝令要強勢得多。”

等去到無荒城城主嫁女的喜宴上,他們就有機會見到從各個城來的人。

“他們要是抓到了什麼人,在碰麵的時候定會忍不住炫耀。”他說著,露出一個洞悉一切的笑容,“跟在他們身邊,要聽到泉鄉各處的消息,自然就是事半功倍,比起你一人去尋找你同伴的消息要靠譜多了。”

任嫣然聽著他的話,覺得對啊,像這樣領導人齊聚的高峰會議,肯定信息量很大了,隻是她還有著擔憂,軍師聽她說道:“我跟著去的話,不會被趕出來嗎?”

而且她還是陽間修士,在浮屠城裡他們不在乎,可是等去到無荒城,落在那些凶猛鬼物眼中,肯定是一盤大餐,等著來把她撕碎吧?

到時候就她跟軍師兩個人去赴宴,雙拳難敵四手,想全身而退都難。

軍師見她像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氣息已經轉換了,想了想也沒有提,隻是說道:“無妨,無荒城隻是邀請浮屠城的人去,並沒有說要邀請誰。到時候你跟在我身邊,我要帶一兩個人去,還是可以的。”

“好的。”任嫣然隻道他把自己帶在身邊,就有辦法掩蓋自己的氣息,於是說道,“我和你去。”

見她答應,軍師便說道:“那好好休息,明日我們便動身。”

……

在幽冥之地,鬼物嫁娶都是在夜晚。

他們白日從浮屠城出發,到無荒城的時候應當才到傍晚,任嫣然心裡算著以自己在陰間驟降的飛遁速度,還是來得及的。

不過就是自己去道賀,理論上來說應當是要準備一份禮物才說得過去,畢竟是借了這對新人成親的機會來打探李何他們的消息。

隻不過她拿送禮的事問了淺碧,軍師好似早已預料到她會有此一問,隻提前告訴了淺碧當她問起的時候,便讓她不用在意。

她是浮屠城的客人,送禮的事自然也歸浮屠城打算,不必她擔心。

既然這是軍師的意思,那任嫣然也就沒有費心去想該送什麼,隻是一低頭看見自己身上雲天宗的玄色衣袍。

她下來幽冥兩日,身上穿的都還是夜遲衣給她變換出的衣服,她義父的變幻之力比起她來是真的要強太多,這麼一頓奔波也沒見衣服變臟。

任嫣然原本沒有想改,可是想到明日去參加喜宴,穿這樣一身黑色似乎不大妥。

她於是進自己的儲物戒裡翻了翻,在裡麵翻出了一身淺黃色衣裙換上,又將頭發梳回了習慣的雙螺髻。

做完這一切,她照照鏡子,覺得這樣穿好多了,遂滿意地在床上盤腿入定。

很快到了第二日,任嫣然從入定中清醒過來,推開了房間門來到院子裡。

這幾日下來,對著外麵的天色她已經看得很習慣了,見著幽冥之地也不像會刮風下雨,適合出行,於是背著青霜劍來到了正廳。

廳中,軍師與鬼麵將軍已經等在這裡。

今日軍師要出門,浮屠城諸事就交給鬼麵將軍。

任嫣然走到門口,就見到軍師還是平日那身布衣打扮,沒有因為今日要去給無荒城道賀就換一身衣服。

她跨過門檻,對著裡麵的兩人打了一聲招呼:“軍師,將軍。”

兩人在廳中站著,聽見她的聲音都轉頭朝著她望去。

鬼麵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而見她今日換了一身淡黃衣裙,又將頭發梳成了雙螺髻,軍師的心神再次恍惚了一下,仿佛見到故人朝著自己走來。

鬼麵看她今日沒穿雲天宗的服飾,而是換了這身常服,再配上背後的劍,隻開口道:“你今日這樣,看著倒像是個劍修了。”

若是早穿成這樣,在他們麵前倒是更能得到些信任。^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任嫣然:“嗯?”

她本來就是劍修,哪用得衣服來證明。

隻不過將軍戴著麵具,任嫣然看不見他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於是將這個插曲拋在了腦後,隻走過來對軍師說:“我準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軍師也從短暫的恍惚中恢複過來,對任嫣然說:“馬上就可以走。”

他說著將羽扇交到了左手,右手一翻,於掌心現出了一枚丹藥。

任嫣然看著這氤氳著淡淡灰霧的丹藥,聽他說道:“這丹藥可以掩蓋你身上的氣息,讓你暫時變得與我們一樣,除此之外,於你無礙。”

鬼麵抱起了手臂,在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任嫣然的反應。

這也是一次考驗,若她是探子,自然不敢就這樣服下他們浮屠城的藥。

可是任嫣然看了這丹藥片刻就乾脆地說了聲“好”,利落地伸手取過,眼也不眨地仰頭服下。

鬼麵將軍:“……”

少女站在原地,很快身上的氣息就從原本還有些陽間人的暖意,變得跟他們這些陰間鬼物一樣了。

軍師收回了手,左手的羽扇回到了手中,對鬼麵將軍投去一眼:“我們這便出發,城中諸事交給你了。”

“是。”

鬼麵將軍因為心中認知動搖,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而軍師已經來到了任嫣然身邊,手中羽扇一揮,一股灰色煙霧就將兩人包圍在其中。

下一瞬,煙霧拔地而起,化作煙流飛向了無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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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荒城今日大喜,沿途有無數人亦是在這個時候出發,前去道賀。

軍師沒有讓任嫣然禦劍,而是帶著她飛遁,一來是為了避免過於高調,二來是修士在陰間靈力消耗之後難以回滿,不必要的消耗能省則省。

在陰間,像他這樣的鬼修自然比陽間修士更加如魚得水。

任嫣然在被他帶著飛遁的時候,感到他的遁速之快,揣摩著軍師的境界,覺得雖然比不上自己的三個爹,但是應當跟沈洛師兄差不多。

如今她對陰間事已經不再兩眼一抹黑,知道人死之後到了幽冥也是可以繼續修煉的,隻不過修的是鬼法,而受到天地法則的限製,進境會比在陽間修行更慢。

軍師在幽冥能夠有這樣的境界,不知是修行了多少年,如果是和沈洛師兄差不多的話,那他的資質是比師兄更加優秀了。

他們從白日出發,由於天上的光芒不變,所以被帶著飛的任嫣然沒有什麼時間概念。

等聽軍師說了聲“快到了”,她才定了定神,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

朝著遠處看去,見到無荒城已經遙遙在即。

剩下的距離轉瞬就飛完,在幽冥傍晚大起來的風中,軍師撤去了繞在兩人周身的霧氣,帶著她在無荒城外停了下來。

任嫣然的腳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