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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起頭,胃裡空空,什麼都吐光了,連同那股要媽媽打開門的堅決也吐了個精光。

陽光灑在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上,言戰眨了兩下眼睛,還未乾涸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抬手擦擦眼淚,回過頭來,瞧了一眼自己拍了一夜的“門”——隻是一堵厚厚的水泥牆。

言戰笑了。

她用力的擦了擦%e5%94%87邊變味的酒液,努力撐著站起來。

脊椎一繃緊,渾身就跟散架似的咯咯響,她雙手向後撐住自己的腰,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廢棄的廠房,那些昨夜和她在冷冷的街道上跑動的孩子們全都消失不見了,不過吃的全都放在裡頭,他們一會兒可能就又搶到什麼東西回來……

一出那高大的廠房,陽光就曬在言戰的雙眼上,她用雙手覆住雙眼,過了一會兒,她又緩緩放開,雙目就這麼直視那從雲層之底躍出來的暖陽,直到淚滴再次灑落,她才揉揉眼睛,踉踉蹌蹌的朝前走去。

陽光下,她的人影越晃越遠,越晃越淡,漸漸的,緩慢的,那麼不確定的,信然的,由著步子帶她去哪兒,她就去哪兒……

陽光灑在櫥窗裡,言戰走累了,蹲在櫥窗外麵,望著裡麵的甜點和洋娃娃,立刻就有店員走過去,禮貌的請她離開。她也配合的站起來,繼續朝前走。

陽光灑在花園裡,言戰便找了個長椅,橫躺在上麵,氣喘籲籲的看著那些花草,一時視線清晰,一時視線模糊。她小小的睡了一覺,又被環衛車倒垃圾的巨響嚇醒,她猛然坐起來!喊了一聲雙城!

“姑姑!!!”顧雙城也靠在門邊醒過來,她的叫聲過大,一下子就驚醒了睡在門外的阮晶晶,“咚咚”“顧雙城,你沒事吧?顧董,您能應我一聲嗎?”

“……”顧雙城仰起頭,她擺擺手,“我沒事。我睡著了,睡了一會兒……”

陽光已經灑滿整個言宅,整個沒有言戰的言宅。

她站起來,開了一整夜鎖得緊緊的門——“我沒事。我很好。言戰有消息了嗎?”

“早晨有一群小地痞彙報說,昨晚上好像見過一個符合我們描述的女人。我們已經有人過去看了,目前不確定。昨晚到現在,大大小小,已經有兩百多次消息,大部分都是衝著賞金亂編的。”阮晶晶這夜根本睡不下,顧雙城瞧著她的臉,說:“你休息一下。我盯著這些消息。”

阮晶晶手裡捏著三個手機,她搖頭道:“不,還是我來吧。我想,我比現在的你更理智。”

“……不,讓我來。我能感覺到她就在我身邊,她很需要我……我一定要在她身邊。我得做點什麼,讓她知道我也在找她,我也非常需要她。”顧雙城的手指著未名的方向,“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她在哭,她一直在哭,她就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我好像還聽見了她在敲門,她想要我給她開門……我確信,她還在城裡。”

“……”阮晶晶拂了拂落在顧雙城額頭上的碎發,她搖頭道:“一整夜了,都沒什麼確切消息。”

“不,你不明白……從我小時候……那時我能感覺到她,她也能感覺到我……我能感覺到她。她需要我,我不能剩下她一個人在外麵。”顧雙城迫不及待的披上深藍色的大衣,忙不迭的下了樓,阮晶晶毫無辦法的跟在她身後,錦繡已經備下早餐,顧雙城捏了一塊三明治,就這麼衝了出去,錦繡立即喊道:“快跟上!”

坐在餐桌前的言式微放下勺子,無法再慢條斯理的進餐了,她拉住阮晶晶,沉聲問道:“為什麼她像個瘋子一樣的跑了出去你們都在瞞著我什麼?我有權利知道!到底是不是姑在醫院出了什麼事情?小賈他們已經忙了一晚上了!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阮晶晶愣是被掐的手臂生疼,無法動彈,一夜未睡的她歎了一口氣,“恐怕式微小姐不需要知道這些。你隻好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不……不。隻有姑出事了!顧雙城才會是那種死表情!!!!!”言式微瘋了似的把餐桌上的一切打倒在地上,碎裂聲交互碰撞,言式微對阮晶晶怒目以對,那比齜牙咧嘴好看不了多少的麵目,還真與顧雙城有一處相似——就是眸底的那股狠勁兒。“彆想瞞著我。顧雙城隻有對姑才會那樣!告訴我……是不是姑……真的在醫院裡……嗯?”

那股狠勁兒裡再鑲嵌上滿眶的淚水,沒人不會動容,阮晶晶也無法再閉口不談,言式微又說:“我知道,我媽媽過世了,你們所有人都為了我好,讓我休息,但是我討厭報喜不報憂的生活。這家裡沒人跟我說實情,全都瞞著我!把我當外人!!告訴我,告訴我……”言式微捂住心口,“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是言戰啊。你知道她多厲害,她多優秀,她多……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是不是躺在醫院裡?她是不是沒了呼吸?嗯?告訴我,告訴我。”

“……”阮晶晶微微擁住言式微,在她耳邊說完實情後就跟著保鏢車一起去追顧雙城了,留在原地的言式微久久無法相信,她喃喃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她是言戰呐。”

錦繡看著一地的碎玉爛瓷,微微弓起身子,扶著言式微站起來,“式微小姐,您也看到了,如今雙城小姐已經是兩頭大,您剛送葬回來,身子骨要自己注意著點……三小姐會找到的,會找到的。”

言式微看了錦繡一眼,“每年到年底,都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因為我能收到兩份大禮。一份是小賦給我的,一份是姑給我的,還有一份小禮物是我媽媽給我的。現在,沒人再送我禮物了。那些禮物我都留著,可是送禮物的人……全都要不見了……不見了……嗚嗚……”

言式微嗚咽起來,錦繡連忙和其他女傭一起扶著她上樓去。

+++++++++++++++++++++++++半步猜作品+++++++++++++++++++++++++++++++++

陽光灑在水龍頭上,變成了一根彎折的水晶杖,乍一看,晃了眼,言戰揉揉眼睛,從長椅上坐起來,她渴了,喉嚨都快要冒起煙霧。

她站起來,走到水龍頭旁,歪過頭,水就順著乾裂的嘴%e5%94%87流下去……從下巴上流下去,言戰猛地驚醒,抖了抖衣領,那暖暖的水差點流到衣服裡麵。

公園裡已經空了。見不到人影。

言戰洗了一把臉,她又清醒異常坐回長椅上,一個人的公園是寂靜無聲的。

今天不是周末。

言戰沒有擦臉,沁在額間細發上的水珠漸漸變得冰冷,它們一滴滴滑落,順著她枯瘦的臉頰,從她的下巴墜落,在陽光的照射下,這水珠如同淚水,淚水從她的整個腦袋裡蒸發出來,又從她的指尖蒸發出來,她枯坐在那裡,任由全身上下眼淚吞噬,卻毫無還擊之力,也仿佛,並不想還擊,言戰隻是坐在那兒。

當水珠逐個蒸發,陽光比剛才還好些,言戰癱在長椅上,緩慢的抬起頭,去看行走的雲層,和躲在雲層之後的太陽……她看了一會兒,眼睛就花了,再去看花園裡的花花草草時,每一顆花花草草都泛起光點,言戰抬起手臂,也覺得自己雙手都泛著光,世界模糊起來,她覺得自己在消融……在消融。

就仿佛,言戰不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她這一刻,甚至都不肯定,自己是不是在這世界上存在過,她這輩子做過些什麼,又沒做過什麼,腦袋裡一片空白,又一片惶惑。

不是周末的公園固然冷清,但偶爾仍有人路過。

這一刻,一個年輕的母%e4%ba%b2手上牽著一大一小,從言戰身旁路過,那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他們互相鬥嘴,到了言戰腳旁的時候,妹妹被她的腳給絆倒了,哥哥笑著拉她起來,兩人圍著言戰開始嬉戲打鬨,兩個孩子的笑聲再度喚醒了言戰,她差點再次陷入黑暗深淵之前,又慢慢張開眼睛。

“你笑我!哥,你好壞!”

“你自己摔了個狗□□的……”

言戰慢慢坐正,她麵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就望著倆小孩圍著她轉圈,母%e4%ba%b2在一旁嗬斥道:“不要鬨了,我們該回家了。兩個淘氣鬼,快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走!

言戰笑著站起來,那妹妹嚇壞了,連忙躲在哥哥伸手,哥哥抬頭望了一眼這個流浪人,這人真是奇怪啊,明明母%e4%ba%b2是讓他們走,她怎麼一聽見這話就站起來了?像個機器人一樣……

言戰伸手過去,好像要抓住誰的手,結果母子三人被她僵硬的動作嚇壞了,立刻落荒而逃,她失去依仗,很快摔倒在地上。

“咳咳……”痛感很快讓她從遊離的狀態裡分解出來,她清醒了,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嘴裡念叨著:“媽,你不要隻拉哥哥的手,也拉拉我的手吧……媽……”

四處無人,她比醒來時候更清醒。

言戰慢慢爬起來,陽光比剛才更強烈,整個世界驟然全都映在她眼前,她睜大眼睛——大步朝前走,她是來找雙城的。

有陽光的地方,就有她的雙城。

她的雙城一定會站在燦爛的光下,衝著她招手,衝著她笑的,一定。

她使勁擦了擦眼睛,很快就衝到人多的馬路旁,她不放過每一個路過的孩子,漸漸的,那些孩子的笑臉全部重疊在一起,可惜沒有一張笑臉是她的雙城。

原來她就在一所小學附近,她越向前走,道路兩旁的孩子就越來越多,小男孩,小女孩,全都從朱紅色的校門口湧出來。

這是孩子們的午飯時間。

那些孩子們都在議論中午該吃什麼,晚上該吃什麼,他們嘰嘰喳喳,三五成群的說個不停,也有站在香樟樹下偷偷耳語的,越來越多的孩子話鑽進言戰的耳朵裡,她全把這些話趕了出去,因為這些話,沒有一句是出自雙城的小嘴巴裡。

那些孩子們的身上,有的是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有的是大人的香水味沾惹上去,有的是他們手心裡糖果的清甜味,有的是含混不清的粉筆味道,有的衣領上染了鉛筆屑,全身都是碳的味道,有的則是汗味……那麼多孩子的味道闖入言戰的鼻子裡,她不屑一聞就全部將它們呼出去,因為這些味道裡,沒有一縷是從雙城的小身體裡散發出來的。

言戰沒有看見雙城的笑臉,也沒有聽到雙城的話語,也聞不見雙城的味道,她開始急切的推開那些來接孩子的家長,一個勁兒的向校門口衝,她大著膽子去觸了觸一些小女孩的臉,然而,她也觸不到雙城臉上那肌膚的溫度。

她不在這兒。

言戰一直央央的站在門口,直到最後一個孩子背著書包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