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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顧雙城手上的雜誌,她向窗口坐了坐,給顧雙城騰出了位置。

恰好這個位置,是在言齊旁邊。

“不用了,姑姑。”顧雙城的手在雜誌上輕劃,頭也沒抬的回答。

“……”言齊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一個字也沒吐露,隻是看了低頭的顧雙城一眼。從法國回來之後,言齊是直到今天在上山拜祭言忱的前兩分鐘,才真正見到這個出獄後的女兒。

父女倆,甚至到現在,一句客氣話也沒說。

言齊已經不記得這個女兒到底長什麼樣子了。今天在山腳下看到從黑色跑車裡走出來,又是一身簡約黑色小西裝的顧雙城時,他真的差點沒認出來。

不過,言齊發現,自己這個女兒有一點,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和言戰很%e4%ba%b2。在山腳下見到言戰的時候,她立刻就笑了,還立即就抱住言戰,姑侄兩個人好像還說了幾句悄悄話。

“對了,雙城,你的跑車是最新款啊,真是很漂亮。”言式微看向全程無動於衷的顧雙城,眉頭微擰,不高興的說。

“謝謝。”顧雙城又翻開新的一頁,言戰立刻接話道:“我送給她的,算是高考結束後的小禮物。……式微,你不是不喜歡車嗎?”

“姑偏心啊。姑都不疼式微了。”言式微站起來,立刻坐到了言戰身邊,“式微不依,我也要,我要和她一模一樣的!”

“限量版,全城隻有三輛,我的是最後一輛。”顧雙城又說。

“姑~我……”

“式微乖了,爸爸買給你。”言齊不自在的輕咳一聲,言式微又說:“我要姑買給我……”

“過來吧!爭什麼呀,你以為你是誰啊?人家坐過五年牢呢,想要跑車啊,你也去坐五年牢啊!”木雲歌把言式微拉到自己身邊,一直坐在顧雙城旁邊閉目養神的言賦睜開眼睛,頗顯疲憊的說:“今天是我父%e4%ba%b2的忌日,我們上山,是來祭拜他,不是在他麵前吵架。”

“沒關係。我知道你在法

國還有個很大的拍攝計劃,你忙你的,有這份心就行了。”車內重新安靜下來,唯有言戰仍在和陳非講工作的事情。

“姑,你要打情罵俏到什麼時候?”言賦看了一眼手表,“你們已經講了二十三分鐘。”

“嗯。”言戰看向言賦,言賦立刻坐直身體,認真的檢視著言戰今日的著裝,而言戰側過頭,看向窗外仿佛生長了億萬年的參天古木,“嗯。好。好。你忙吧,我們馬上就要到墓地了。嗯,謝謝。”

掛掉電話,言戰就立刻開口道:“小賦,我知道你在公司連續加了三天的夜班。不過,不要把你疲憊的情緒帶到家裡來。”

“不。你不知道。我加了三天的夜班,但我一次也沒見過你。我很好奇,你這些天晚上都去哪兒了?我一點也不累。”言賦認真的看向言戰腳上穿得那雙低跟鏤空皮鞋,“姑,我不認為我父%e4%ba%b2喜歡看你穿成現在的樣子去見他。”

“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山路不平,一次不要說那麼多話。風大,閃了%e8%88%8c頭,那我,就不知道怎麼跟你父%e4%ba%b2交代了。”

言賦觸及言戰眸底的隱怒,又再次閉上眼睛。

言齊看了一眼言賦,又看了一眼言戰,“我知道最近不太平,不過,小賦啊,商場上的事情確實不該帶到家裡來。”

“尊聽二叔教誨。”言賦扯起一塊毯子,蓋在了自己身上,他眯著眼睛,在那條細縫裡,緊緊盯著言戰左手食指和右手小拇指上的戒指。

食指的戒指是陳非送給她的,據說是某個法國珠寶商的饋贈,那顏色綠得,就像是陳非在法國給言戰戴了一萬頂簪花的綠帽子,而小拇指上的戒指則是——

言賦再次睜開眼睛,“姑,我記得我父%e4%ba%b2送給你的那枚尾戒,你通常都戴在左手的。”

“看來,提前讓你在公司裡實習,是個正確的決定。最起碼,你的觀察力比以前加強了。”言戰輕觸了一下那枚尾戒,笑著說。

“……為什麼換了位置?”言賦頓時提高了音量,言齊皺眉道:“小賦,不能對你姑姑這麼說話。你這孩子真是的,商場上吃了敗仗,倒在你姑姑這裡耍起狠來?”

“人,不可能永遠一成不變。什麼東西,該在什麼位置,它就該在什麼位置。”

顧雙城也看向言戰白皙的雙手,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是陳非剛送的,右手的尾戒——

顧雙城合上雜誌,也坐直了身子,她從小就注意到了這枚尾戒。不過,確實像言賦說得那樣,原來言戰把這枚尾戒是戴在左手的,但現在轉而戴在了右手的小拇指上。

言戰的珠寶首飾個個出挑,偏偏這枚尾戒,並非出自名家之手,勉強算是手工做出來的那種粗糙玩意兒,上麵沒有鑲嵌半點鑽石,半點玉石,沒有任何修飾,是個簡單

至極的植物係戒指。言戰坐在某處時,她的習慣通常是左手搭住右手,所以現在這樣,一般人很難留意到這枚尾戒。

這枚尾戒,要是戴在平常人身上,那也就是一個路邊攤的小玩意,但是偏偏一直戴著它的人是言戰,原本稀鬆平常的物件,越看越讓人覺得……有故事。

“是啊,姑姑,這枚尾戒,姑姑不是,一直戴在左手的小拇指上嗎?”顧雙城也笑了笑,問道。

“雙城也想知道?”言戰笑著看向坐在自己的對麵的言賦和顧雙城,很認真的問。

顧雙城點點頭,言賦也點點頭,言戰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小孩子,一邊去。”

“嗬~”顧雙城笑著低下頭,自己繼續看雜誌,而言賦明顯對這個答案很是不滿,仍舊想開口再次詢問,“咚——”悠遠的鐘聲在近處響起,原本在古樹上棲息的鳥兒們也撲棱著唧唧而散,加長林肯從一個小寺廟前路過,言戰盯著寺廟前的石燈,靜靜的笑了。

言賦看到她一如往常的笑臉,把剛才想問的話也忘得一乾二淨。

他喜歡這樣的言戰,無論是對父%e4%ba%b2,還是對他,都能非常專注的對待,一年中,最起碼有這麼一次,言賦覺得,自己,或者是已經過世的父%e4%ba%b2,在這一天裡,是真的占滿了言戰的整顆心。

車停在了離小寺廟不遠的墓地旁。

早就在這裡等待的季東來,看到言戰下車時,問道:“山路很難走吧?有些滑。”

“有心就不難走。季市長來得真早。”言戰向前走了幾步,“這裡還和以前一樣,真美。”

“原以為墓地是期期艾艾的地方,這裡,倒是看不出半分悲涼。”顧雙城走到言戰身邊,“大伯很早就知道自己要過世了嗎?”

言戰看向顧雙城,皺眉捏住她的鼻子,戲弄道:“我的小雙城最怕大伯了,還偷偷和我說,姑姑,大伯好凶哦,雙城不喜歡他!”

“姑姑!”顧雙城皺皺鼻子,又拉住言戰有些冰涼的手,“是遵照大伯的遺囑,才種上這些山茶花的嗎?”

“言賦過來。”顧雙城指著眼前這一片無邊無際的山茶花海,“你父%e4%ba%b2是有過遺囑,他不喜歡墓地弄得冷冷清清,他更不喜歡豎一塊寫著他名字的冰冷墓碑,常年累月的被風吹雨曬,到了忌日,還要見我們一個個去哭他,念叨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以前……恰巧我、你和你父%e4%ba%b2在山裡小住了幾日,你還記得麼?當時我們住得那個小山莊裡,也是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你啊,就喜歡在裡麵和我躲貓貓的。你父%e4%ba%b2,之所以不立碑,隻將自己骨灰灑在這些山茶花上,實際上也是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像這些美麗的山茶花一樣,一年比一年好。……其實那時候,我就該

知道,你父%e4%ba%b2的身體已經不太好了。”

季東來聽了言戰這番說辭,也頗為驚訝,他倒是沒想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言忱,骨子裡,還有一股罕見的浪漫情結。這山茶花攢在一起,很像是一個粉麵含春的少女,她含苞待放著,又妖嬈而惑人著,很美麗,卻不是天仙的美,讓人覺得夠不著,是那種近在咫尺,伸手可觸的美。

“你再看,站在這山茶花園中間,你就能看到整個城市。這塊地可是風水寶地,記得那位已經過世的風水大師岑東流說,你父%e4%ba%b2要真拿這麼塊好地方當墓地,真是浪費咯,轉眼間,兩個人都不在了。”顧雙城拉著言戰的手,兩人走進山茶花中,言賦走在兩人身後,又低聲問:“姑,我就這麼讓您失望麼?”

“你站在這土地裡,這泥土裡有你父%e4%ba%b2的骨灰,你問問他,他失不失望?”言戰回過頭,“你很優秀,但你,不要再把你的優秀用在我身上。”

言賦低下頭,言戰摸摸他的頭,笑著說:“你長大了。小賦。”

“如果我長大了,你就要離開我,那我寧願我一輩子都是小孩子!”言賦微微推開言戰,大步向前走去,很快就在走到了山茶園的另一端。

顧雙城看向言戰,“不用為他皺眉。他隻是太習慣你在他身旁。”

言戰立刻舒展眉頭,“你可從來沒有來這裡看過,是不是以為,來祭拜是件很莊重而嚴肅的事情?其實姑姑告訴你,每次來這裡,我都是當休假,放鬆,踏青,或者短途旅遊。”

言戰招招手,對一直膩歪在爸爸媽媽身邊的言式微說:“式微啊,相機拿出來,我們一家人多拍幾張照!”

季東來走在這山茶花香四溢的園內,眉頭也舒展開,他看向言戰,說:“言總啊,外界都傳講,你大哥的墓地如何如何的奢侈華麗、堪比皇陵,可這……”

“季市長可不要太失望,這裡一直都是這樣的。外界怎麼傳,就讓他們怎麼傳吧。”

“我不失望,是非常期望,將來我的墓地,也能這樣姹紫嫣紅。”季東來歎了一口氣,似是感悟了什麼。

木雲歌到了墓地也鮮少再說針對顧雙城的話,她忙著和言齊、言式微多拍幾張,忙得不亦樂乎,時不時的笑道:“好不容易老公和女兒都在我身邊,不多照幾張怎麼行?再來一張,再來一張!”

顧雙城看著甜蜜的一家三口,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隻是這笑容徘徊在眉峰處,看不出她半點真心的愉悅。

從口袋裡拿了一顆糖,她把糖攥在手心裡,又從後麵半抱住言戰,“姑姑,猜猜,我手心裡是什麼?”

“山茶花?”言戰配合得猜測道,還聞了聞顧雙城手心的味道。

“不對。再猜猜看。”顧雙城也顧不

得旁人的目光,她覺得自己快一個世紀沒有抱過言戰了,她漸漸不著痕跡的加深了這個擁抱,讓自己的下|半身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