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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妾心 送君十裡 4203 字 3個月前

,在六王爺下了任何不準走進這個小院的命令之後,這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人竟然就這麼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和刁難,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人的主子怕是較之王爺也毫不遜色。

“玲夫人不知可在忙些什麼?”那女子年紀不小,約莫三十來歲,素淨的衫子更給這人添上些沉靜的感覺,開口並非行禮,並非問好,而是直白的一句問話,叫宋玲月想搪塞都難。

宋玲月打量了這人一番,才叫雙兒轉述道:“我現在並不忙,隻是不知閣下是誰?來此又是有何貴乾?”

“奴婢是老王妃身邊的婢女,此番是老王妃想見一見夫人,這才差了奴婢前來請夫人過去。”女子麵色淡然,沒有鄙夷,沒有好奇,也沒有一絲絲的溫度。

可聽聞此話,宋玲月心底那不祥的預感卻是愈來愈濃了,不過此時她也隻能有氣無力地道:“可惜王爺給妾身下了禁足,如今妾身是連這院子都走不出的,更妄談去給老……去給母妃請安了。”

母妃?老王妃?宋玲月覺得這稱呼怪怪的,不過一時間也想不了那麼多了。

“此時夫人放心便是,自有老王妃做主,夫人隻管雖奴婢前去便是。”女子卻像是早料到宋玲月會如此開口,十分迅速地便回了這麼一句話,接著便徑自朝著院外走去了。

宋玲月無聲地歎了口氣,隻得拉著雙兒一起跟上,踏出院門時還祈禱著那位直率又有職業操守的侍衛能把自己攔住,隻可惜宋玲月一抬頭,卻隻看到那人的頭頂。

嗚呼哀哉,真是天要亡我啊!宋玲月這麼在心底哀歎著,卻是全無對策可言,一來,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隻有雙兒一人還算熟悉,可若要雙兒想辦法去傳話給六王爺,那自己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聽得懂、卻說不出,隻怕境況會更淒慘;二來,宋玲月對這位老王妃根本就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更不知這人叫自己去究竟是要作甚,便更談不上對策可言了。

一路心緒紛亂,直至三人來到一處小院,這小院從外頭瞧著還真是樸素,幾乎和宋玲月的那個破敗小院有的一拚了,如此看來這位老王妃也該是個節儉之人,節儉之人往往心存善念,想必該是不會太過為難自己的吧?

當然,這隻是宋玲月的自我安慰,而當她看到了那個一身素衫、白裙,靜坐於桌前抄著經書的中年女子時,這安慰就不攻自破了,因為潛意識的,宋玲月覺得這人一定很嚴厲,而且很固執。

“主子,玲夫人來了。”那婢女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開了口,可那中年婦人卻像是根本沒聽到,仍在提筆抄著自己的經書。

那婢女便不再言語,隻是在一旁靜靜守著,而宋玲月更不敢有所動作,隻一雙眸子在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入目的是十分樸素的布置,入鼻的是清淡的香氣,聞起來便叫人覺得舒暢,不過此時的宋玲月縱然聞了再多的香氣,怕也舒暢不起來。

因為她正麵對著的,是未知,這未知中可能是一帆風順,也可能是荊棘遍地。

不知等了多久,中年婦人終於停筆,卻是轉頭對著那婢女道:“綠蔭,你且下去吧。”

那喚作綠蔭的婢女躬了躬身,便安靜地退了出去,還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宋玲月怕這位老王妃下一句話就是把雙兒給弄出去,便忙擺了擺手,又叫雙兒轉述道:“我家夫人現今口不能言,奴婢須得在旁伺候著。”

出乎意料的,這老王妃竟然隻是低聲道:“我知道。”

宋玲月隻在一旁站著,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雖說她確實弄不明白這位老王妃該如何自居,但是都不應該隻是簡單的一個“你”吧?

“你過來,”老王妃又發話了,宋玲月一愣,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過去,便見老王妃單手壓著麵前矮幾上的經書,繼續開了口,“你可知佛家最是講究什麼?”

這個宋玲月怎麼可能知道?一麵暗暗叫苦,宋玲月卻不得不在苦思冥想後,叫雙兒原原本本地轉述道:“妾身並不知佛家講究些什麼,卻曾聽聞一句話,覺得很合心意罷了。”

“說來聽聽。”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但老王妃的那雙手卻保養得極好,隻中指處有著小小薄繭,想來是時常抄寫經書的。

宋玲月抿了抿%e5%94%87,緩慢地道:“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這絕對是在班門弄斧,但宋玲月還必須地表現得若有所悟,真是極難!

“此言怎解?”老王妃不像是不明白這句話的人,卻偏偏還要反問。

“同一句話,若不同的人聽了,自也有不同的理解,故而妾身隻是憑著自己的心思去想,卻無對錯可言,”宋玲月於是又開始裝作深思,然後接著班門弄斧,並且先把後路給自己留下來,接著才道,“大千世界百雜碎,可皆是你入眼、入耳之物,如此便也可說成,你這眼中、耳中藏著整個世界,故而心有多大,這世間便有多廣闊了。”

此言一落,那老王妃便是輕笑一聲,仍是反問道:“那你的心呢,又有多大?”

這問題可不好回答,因為它太抽象了,卻偏偏成了一個考量的標準,雖然打得好不一定有獎勵,但宋玲月知道如果自己打得不好,隻怕會遭遇懲罰。

所以想了又想,看了又看,猜了又猜,宋玲月才終於再次啟%e5%94%87:“妾身的心很小,小到隻裝得下一份安寧、幾許溫暖;可這安寧求之不得,溫暖來之不易,如此看來,妾身的心似乎又是大得很了。”

第24章 不同的世界觀

宋玲月覺得自己這話就算不能討人歡喜,卻至少也不會惹人厭煩,隻是這也隻是她的想法而已,所以當宋玲月略有些忐忑的等待,終於換回老王妃的回應,可這回應卻並非宋玲月想要時,她不禁開始有些灰心了。

“心有多大,隻有自個兒知曉,你或許覺得自己的心縱是裝了整個世間仍留有空隙,可我卻覺著我這眼中若是進了粒沙子,便覺心中不快。”老王妃如是道,而這話卻讓宋玲月猛然生出一個怪異的念頭來,難不成自己便是這人眼中的沙子?

緩了緩心神,宋玲月決定不再繼續和這人打啞謎,因為無論對方在不在暗處,她宋玲月都是一個擺在眾人麵前再明顯不過的靶子,她若不想被萬箭射死,就隻能先把所有可能對準她的箭都拆了:“不知母妃此番叫妾身過來,不知所謂何事?”

“你的話中雖有我,可心中卻是無我吧?”可惜這老王妃卻像是繞進了一個彎子裡,走不出來了。

宋玲月幾乎忍不住撫額,她其實很想尊重一下這個看起來應該是自己長輩的人,但是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她才是最需要被尊重的那一個,當然也是最不可能被尊重的那一個,這就叫命……苦。

老王妃站起身來,從宋玲月麵前走了過去,再走回來,然後她用那和相貌、神色十分相符的生冷語氣道:“你該知曉,我心中更容不下你。”

“我也沒叫你心中容得下我呀,你若是看我不順眼,就直接避開不看不就得了?”宋玲月很想這麼回話,不過她可不敢,此時她隻能暗暗地打量這人的神色,然後露出十分疑惑的神色:“母妃這話,妾身似有些聽不明白。”思兔在線閱讀

老王妃的目光裡有著些不善之意,可她的話卻突然轉了方向:“我曾經也是歌姬出身,雖是身子乾淨,可到底身份低微,當初被老王爺接入府時,我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直到今日站在此處,我仍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不過是從美夢,變成了一場沒有儘頭的噩夢。”

宋玲月開始皺眉,因為她不知曉這人為何突然說起這個,又是有著怎樣的目的,不過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難怪自自己入府以來,想要刁難自己的人不少,卻無一人拿自己先前的身份說事兒,想必緣由便在此處。

“你可知曉我為何禮佛?”這位老王妃的思維似乎十分跳躍,前一句還說著自己做夢的事兒,可後一句就又變了。

宋玲月搖了搖頭,這次倒是利索。

老王妃彎腰去撫摸那一本本的經書,表情雖然不明顯,卻看得出來像是在洗滌自己的靈魂,就這麼靜默了片刻,老王妃方才低歎道:“我很累,想給自己找尋一個寄托,可惜太難了,若我真能找到這寄托,便不會累了這一生了。”

累了這一生?宋玲月愈發地迷糊起來,這人是在緬懷自己逝去的青春,還是在感歎自己回不了頭的過往?可她分明不過三四十歲,這也不過是半生而已吧?難道這裡的人普遍早逝?宋玲月甩了甩頭,丟掉這些莫名其妙跑出來的念頭,然後再次直白地道:“隻是不知母妃究竟要和我說些什麼?”

想來宋玲月也是無奈了,連自居都忘記了。

“我不能容忍你與王爺走到一處。”這次老王妃倒也回答得乾脆。

宋玲月聞言不禁想笑,原來之前那些都隻是鋪墊,而老王妃想對自己說的,大概也至此一句,聽到這句話,宋玲月真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她甚至還很想表示讚同,不過她沒有立場,也沒有權利,所以她隻能顰了眉,反問:“母妃何處此言?現今妾身已是六王爺的人了,不是早就走到一處了嗎?難道說母妃您是怕我走上您的舊路,亦或是是怕王爺走上老王爺的舊路?”

其實宋玲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用這種語氣和這個人說這些話,因為無論怎麼說,宋玲月都隻是王爺的一個侍妾,而這人卻是他的母%e4%ba%b2,更何況宋玲月在見到這人的第一眼,就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但是事實就是這樣,說著說著,兩人的對白就變成了這樣,兩人的語氣也就變成了這般。

這次老王妃沒有接話,她甚至在聽到一旁婢女不怎麼靈活的轉述後,身子有了片刻的僵硬,然後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聲音的話語:“他是我的兒子。”

“這點妾身自然知曉,”宋玲月也很簡單地回了一句,表情則像是在無所謂地詢問著,“那麼,所以呢?”

老王妃有些不敢去回憶從前的事了,她一想起來就覺得自己這雙手很臟,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血,鮮紅、鮮紅的,所以她不停地抄寫經書,企圖用那上麵看起來很神聖的文字把自己這雙手洗乾淨,可就在她以為自己身上的罪孽已經被我佛寬恕之時,她聽聞了“玲瓏姑娘”的存在。

她起先並沒有在意,畢竟誰不曾年少輕狂,誰不曾流連花間,可那畢竟是暫時的,男人誰不是有三妻四妾,可真正用情的又有幾個?更何況那人不過出身煙花之地。

可老王妃驀地記起一件事來,她記起在她還沒有成為老王妃,還沒有成為王妃,還沒有進入王府的時候,她曾經是一個歌姬,這其中似乎透著些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的相似性。

也正因著這份相似,老王妃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帶給自己如今地位的兒子,被一個女子給毒死了,這場景何其熟悉,就好像……好像多年前,老王爺死不瞑目地倒在自己的麵前,而那時自己的手中便握著一個空了的杯盞。

打那之後,老王妃便時常做這樣的夢,她便又覺得自己的手很臟,一遍遍地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