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1 / 1)

要開口喊人,忽聽蘭芳慈祥的聲音娓娓傳來:“其實,我們嶽華派的門規寫的很嚴,但凡行差踏錯一步,就有被逐出師門的危險。然而真正辦起來,卻並非那麼回事。你要知道,在江湖上混的人,若從頭就是個遊俠也便罷了,或是曾加入門派,後自行退出,也不怎麼打緊,可假若曾被有名望的門派驅逐過,無論他日後武功再好,也難以在江湖英雄兒女麵前挺起腰板。除非日後能夠把他的舊案翻盤,證明他的品性並沒有汙點,否則,此人的一生也就毀了。因此,咱們並不會輕易將任何弟子逐出門派。”

韓長生吃驚道:“那門規上寫的那些,難不成都是嚇唬人的?”

蘭芳長老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隻不過難免要攙些人情在其中罷了。譬如門規上說犯賭之人會被逐出師門,可這幾十年來,嶽華派也抓過三五個私下賭博的弟子,最重不過罰到革去弟子輩排行,降為外業子弟。”所謂的外業子弟,也就是掛名在嶽華派而已,雖然沒有把他逐出去,他卻沒有了教導他武功的師父,也沒有資格和眾人一起練武,隻能做雜役。“過了幾個月,那犯禁的弟子就自行離開了嶽華派,做了個散人。因此,也不算嶽華派將他逐出師門的。”

韓長生抓了抓頭發:“那就沒一個被趕走的?”

蘭芳長老道:“有自然是有的。若當真品行有大虧,難不成還能將人留下嗎?我記得與我同輩的一個弟子就曾被逐出師門,最後他竟成了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惡人,活不過三十就死了。”

韓長生連忙問道:“他為什麼會被趕走?”

蘭芳長老道:“他與其他師兄弟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殺害了那名可憐的師弟。如此心性狠毒之人,江湖正道容不下他。”

韓長生怔了怔。這麼說,真正天大的罪過也就是殺人了?

蘭芳長老歎了口氣:“你這孩子,心氣實在是太浮了。怎麼,就因為我將你關了這些天,你還想叛逃門派不成?”

韓長生忙道:“哪裡的話,我怎麼能乾這種事!”我隻不過想把你們這裡最牛逼的弟子趕出去罷了。這都是天上的狗神仙寫的命格,不管老子的事。

蘭芳道:“你好好練吧,你離悟已經不遠了。待你出來之日,你手上的那把劍,便是我給你的見麵禮,你可以收下它。”說完之後,他又一次消失了,再也沒有出過聲。

夜深了,地洞中的采光原本就不好,丁點的星光和月光更是難以透入,整個地洞暗的伸手不見五指。然而韓長生卻睡不著。他練到這個程度,砍藤蔓一事與他而言已經變得十分輕而易舉,甚至因為這數日的練功將他體內積攢的濁氣全都排空了,現在他身體異常輕盈,充滿了活力。

既然睡不著,韓長生索性坐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前方的藤蔓,然後抓起蘭芳給他的劍。抹黑再砍一會兒吧,早點砍完就能早點出去了。

既然什麼都看不見,韓長生索性閉上眼睛,緩緩吐息,思考著如果出劍。

假若把這些藤蔓當成敵人,此時此刻,他的四周全部都是敵人,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敵人全部都砍光。

韓長生有些猶豫地出了一劍,砍在濕滑的藤蔓上。借著劍打回來的力道,韓長生知道,藤蔓並沒有斷。這一劍失敗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握穩劍,再次出劍,終於將藤蔓砍斷了。

就如同白天時的他一點點進步一樣,在黑暗中,他也開始一步步地摸索,加快自己的效率。他看不見,但他可以聽。他的劍可以挑動藤蔓,藤蔓層層堆疊,動了一根,就會有數根跟著一起動,他就能夠辨明方位。他又開始增加連招,一株、兩株、三株……

他的動作越來越流暢,若是有人能夠看清夜晚的景致,這時候的韓長生就如同一隻飛鳥,身子輕盈矯健,將一切儘數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突然間,他似乎真的頓悟了什麼東西。這些藤蔓,雖然是死物,但是真正的敵人,並不會比它們更難對付。在加快自己行動速率的過程中,韓長生已經完全拋棄了那些華而不實的劍法,他腦海中有一塊空地,他自己在那裡麵,他的四周都是敵人。敵人向他進行攻擊,他揮劍,放倒了敵人……

藤蔓根本就不是死的!他們的形態是多變的,想要砍斷藤蔓,下手的角度、力度都有講究,就算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不過就是如此了。而且藤蔓是那麼的密集,就像四周八方都有敵人一般,韓長生要用最快的速度砍斷這些藤蔓,也就是說他需要用最短的時間解決這些敵人。他在腦海中演練著,當他真的能夠達到令他滿意的成績時,將那些藤蔓換成數個敵人,無論敵人用怎用炫麗的招式來迷惑他,他都能立刻找出敵人的弱點並擊破。

他的劍,確實已經回歸淳樸。就是因為淳樸,萬般招式皆可破解。當他明白他的目的是什麼,看穿彆人的目的是什麼的時候,他的劍意就達到了極致,劍隨心動,心隨意動,他就一種自己已經成為了劍的錯覺。萬般局麵,儘在掌控之中。

突然,韓長生腳下一空,一隻腳踩入了一個空洞中。韓長生怔了一下,立刻蹲下`身去摸。那是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他終於找到了!通往桃花穀地麵的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淩沙洛、令堂之X2、月銘雅X3、限十五字內、雷牙的地雷和芷芷的火箭炮

☆、第三十章

韓長生順著那個洞口一路向上爬,不多久,他四周豁然開闊,終於到達地麵上了。

此時天已經微微亮了,韓長生發現自己身處的位置在山穀的邊緣,這塊地方被枯藤掩蓋,因此之前並沒有發現。

他走了一陣,就來到桃花穀的中心,蘭芳長老正在打坐。韓長生警惕地看著他,不敢上前:萬一這老頭子覺得他的試煉還不夠,又想出彆的方法來折磨他怎麼辦?

蘭芳長老緩緩張開眼睛,含笑看著韓長生:“徒兒,你的悟性果然不凡,為師本以為你要突破這一層,至少要一年半載的時候,沒想到你隻用了五天。”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這要是在天寧教,要是有吃有喝伺候著,還有人陪他玩,給他這麼些個藤蔓,彆說五天了,五年他都不一定砍得完。要不是心急要完成把狗仙君趕出嶽華派的任務,他也不能這麼努力。

蘭芳長老道:“好徒兒,過來讓我看看。”

韓長生緊張地擺出防禦的姿勢,不肯靠近。

蘭芳好笑道:“你不用怕。劍道並沒有你想得那麼難,我也沒有很多東西可以教你,我能做的隻是創造機會讓你領悟罷了。現在便是讓我再教你些什麼,我也沒有東西可教了。”

韓長生一驚。雖然他原本也沒打算拜蘭芳為師,不過這師父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才五天的時間,就沒東西可教了?

蘭芳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各大武學門派所教的,無非是內心心法和外功招式。內功心法一路,並非我所長,隻是這幾十年的積累,總還算有身不算薄弱的內力罷了。至於外功,我向來崇尚返璞歸真,所以那些九九八十一式、七七四十九式我一概沒有,你所學會的東西並不是我教你的,而是要靠你自己悟出來的。如今你已有所體悟,自己好好消化,總結心得。你還年輕,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若是遇上什麼瓶頸,老夫或可為你指點一二。”

韓長生將信將疑地卸去了防禦的姿勢,小心翼翼地靠近蘭芳長老。老實說,他對這個老頭的印象不算很壞,在地洞裡他確實頗有收獲,隻不過偏偏趕在了這個節骨眼上,再拖下去,玄機老人的事就徹底給耽誤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蘭芳替他搭了搭脈,捋著胡須道:“不錯,過了這幾日,你的脈息比從前更強了。好好鞏固,可不要倦怠了。”他鬆開韓長生,又道,“我這桃花穀是練功的好地方,你若喜歡,便常來這裡。你若不喜歡,為師也不強求。若遇上不解之處,自來詢問,為師會為你解惑。”

韓長生猶猶豫豫地往外走,沒走出幾步,忍不住好奇,停下問道:“老……長老,你這麼多年,一直專注於外功修煉嗎?”他覺得很奇怪,凡是拜師學武的,大抵都是從內功心法開始學起,亦或者內外同修,然而蘭芳長老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指點過他一句運氣調息的方法。

蘭芳道:“我年輕的時候,有一個……有一個故人,當初他是和我同一年進入嶽華派的。我們兩人都是武癡,我一直覺得隻有外功才是真正的武學,而他則截然相反,他認為武學的真諦在於內功。後來因為一些事,他離開了嶽華派,在江湖上做了個散人,專心修煉內功。而我也專心研究劍法,旁的一律不管。我追求的境界,是人劍合一,劍隨意走,而他追求的,是憑借強大的內功,將他自己化成一柄劍。”說到這裡,他微微一哂,“說起來,當初的我們也真是有些傻,就為了賭氣,我刻意忽略了內功心法,致使練功時險些走火入魔。聽說他也曾遇到一些瓶頸。當年可真是……嗬,如今我們都老了,不知他怎麼樣了,若有機會,真相再見他一麵。”

韓長生怔怔的聽完這個故事。他很想問一問那個專注修煉內功的家夥是誰,不過現在天已經快亮了,對他而言,時間太寶貴了,不能再浪費在這裡。於是他扭頭就走,走出沒兩步又停了下來,彆扭道:“多謝你啦……師父。”說完飛也似地跑了。

韓長生用風一般的速度跑到後山,搗鼓了一陣子,連氣都不帶喘,又直奔弟子房去了

不片刻,韓長生就跑到了安元的弟子房門外,此時天剛亮了個蒙蒙。他敲了敲門,裡麵傳來安遠溫和的聲音:“進來吧。”

韓長生推門進去,安元剛起床,正坐在鏡子前綰發,回頭看見來的人是韓長生,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人傑?你這幾天去哪裡了,怎麼都不見你?”

韓長生走到他身邊。安元一頭瀑布般水滑光澤的青絲讓他看著十分眼饞,他接過安元手裡的簪子,順手幫他把頭發盤了起來:“元芳長老帶我閉關修煉了幾日,我剛一出關,立刻就來看你了。你的傷恢複的怎麼樣了?”

安元道:“恢複得很好,我已能下地,隻不過%e8%85%bf腳不能使力,照料自己不成問題。”

韓長生幫安元盤好頭發,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安元的腳。傷口已經長出了新肉,恢複的確實很快。

韓長生道:“能走動嗎?”

安元點點頭:“小走幾步沒什麼問題,隻是有點跛罷了。”

韓長生笑道:“你這幾日都悶在房裡吧?我背你出去吹吹風?”

安元有些猶豫。他確實快十天沒出過房門了,可若是讓韓長生背他出去,讓其他弟子看見了,又有些古怪:“這……不太好吧。”

韓長生道:“怕什麼。現在還沒到晨練的時候,師弟妹們有些還在睡覺呢。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