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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囹圄 碧落淺妝 4248 字 3個月前

一樣,劈裡啪啦在她眼前炸開來,炸得她好不容易積滿的勇氣一下子消散殆儘,再也沒辦法第二次提起。

我的確是不正常的了——顧綰寧此刻終於在心底向自己承認這個可怕的事實。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季薄川,這些天來,她大腦中總是出現各種奇奇怪怪的畫麵,各種歇斯底裡的混亂聲音,這些畫麵和聲音都像是一個處於極度驚恐下的幼童發出,一次次淒厲地提醒她:不安全,你現在很不安全,藏起來,你必須藏起來。

顧綰寧害怕極了,這一個月,每到晚上,她時常半夜半夜地睡不著覺,每到夜晚,腦海中那個叫囂著‘不安全、躲起來’的聲音都會愈發激烈,明明驚恐到極致,她卻還要假裝熟睡,死死壓抑著不讓自己顫唞,在季薄川晚上悄悄替她蓋被子的時候,她裝作被吵醒的樣子,借口去客廳喝杯涼水,結果再也不敢回房間,一個人躲在廚房角落、沙發一隅,瑟瑟發抖幾個小時,直到他又一次出來找到她。

她曾經委婉地向傅小茶求證過,傅小茶說她那是出現了幻覺,言語關切地勸她接受醫生的幫助,可隻要一提到醫生,顧綰寧就會想起曾經在療養院遇到的那個惡心精神醫生,一提到醫院,她就會想到精神病院內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患者,想到被關進療養院多少年無法出的季潛。

然後更大的恐慌撲麵而來,壓得她就快喘不過氣。

她不敢再要孩子了,更不敢再提撫養蕭明萱孩子的事,因為她害怕,她害怕自己像傷害季唯則那樣,再傷害他的孩子——那個記憶中本該溫文爾雅的男人,到底是因為她,受儘了折磨,如今她不能再連孩子都狠心搶去。

季薄川接完電話回來,顧綰寧明顯看得出他麵有異樣,知道應該是公司出了麻煩事,她在這些事情上向來說不上話,便對他說:“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先走吧,我待會兒跟媽媽一起回去。”

“是公司剛發往歐洲的一批貨出了問題,”季薄川擔憂地看著一臉平靜的顧綰寧,遲疑片刻說:“綰寧,你要是有哪裡不舒服,你就跟媽……算了,我還是留下陪你吧,我叫彆人去。”下了決定,最後他牽過她的手,邊朝裡麵走邊說:“這裡正對風口,彆站太久,去裡麵吧,悶了咱們就回家了。”

“你有事就彆顧著我了行不行!”顧綰寧突然重重甩開他的手,一陣頭疼眩暈感上來,差點讓她沒能站住,見他沒有反應,她又連忙驚慌失措地握著他的手,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我隻是……”

我隻是什麼,她一次次重複都說不出來,頭疼欲裂。

“綰寧。”季薄川見她這樣,終於忍不住,心疼地將她抱進懷裡,眼眶酸澀到脹疼,他疲憊地緊緊抱著她,聲音乾澀地說:“綰寧你彆緊張,有什麼話好好說,好,我忙我的,我不守著你,你彆激動,手機彆關,好好帶在身上,有什麼事就立刻給我打電話好不好?”

“嗯。”顧綰寧聲音嗡嗡地回應,在他懷中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季薄川走了。

顧綰寧心知祝清難得能回來一次,說不定以後多少年都見不到寶貝孫子一眼,便體貼地留給了她時間,讓她多陪陪寶寶,自己一個人到醫院樓下的咖啡廳歇息,季唯則進入咖啡廳的時候,就看到她眼神幽幽地望著玻璃窗,杯子中的咖啡已經涼透了。

“綰寧,找我什麼事嗎?”季唯則在她對麵座位上坐下來,咖啡廳裡人來人往,他見到她臉上明顯的淚痕,吃了一驚。

“是關於孩子的事。”顧綰寧安靜地攪動著杯子中的冷咖啡,聲音溫婉一如當年,細聲說:“唯則,我仔細想過了,我不能搶走你的孩子,我不是孩子的母%e4%ba%b2,孩子需要一個真正溫柔完美的母%e4%ba%b2,不是蕭明萱,更不是我——我知道,你嘴上不說,可你一定會對孩子好的,所以,不要用這種傷害自己%e4%ba%b2骨肉的方式來討好我了,我不值得。”

季唯則竟然覺得她此刻臉上的表情飄渺得陌生,緊張說:“綰寧,你誤會了,既然你那麼喜歡這個孩子,那我們——”

“我不會再跟你在一起!”顧綰寧眼睛直直盯著季唯則,眸中堅決緩緩凝聚,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再一次跟你在一起,更沒有想過,要跟你一起撫養這個孩子。唯則,你從來不知道,你曾經愛過的,是個怎樣惡心的女人。”

顧綰寧手指緊緊捏著冰涼的咖啡杯,骨節泛白,緩慢而艱難地開口,“唯則,我和你大哥,很多年前……就在一起了,在你跟我還是學生的時候,在你信誓旦旦說畢業就會立刻娶我的時候。”

季唯則聞言眼神一僵,渾身繃緊,死死盯著她慘白的臉色。

“是我對不起你在先,你還記得第一次,我們劇烈爭吵,整整分開了一周……”顧綰寧終於控製不住眼淚直下,哽咽著說:“從那以後,我就已經跟你大哥在一起了,可是後來你又一次次跟我道歉求和,甚至向我下跪求婚,我動搖了,我心裡清楚嫁給你可以讓我一朝麻雀變鳳凰,我一次次告訴自己,你就是我最合適的丈夫人選,於是我又選擇重新跟你在一起。”

說到這裡顧綰寧自嘲地澀澀一笑,淚流滿麵:“你一定完全不能理解,一個年輕、並且自恃貌美不甘平凡的女孩,可以虛榮到何種程度……”

“後來,我懷孕了,我自己心裡清楚,孩子是你大哥的,紙包不住火,我想找你坦白,卻被蕭明萱搶先一步找到我——”顧綰寧通紅的眼眶望著麵若死灰的季唯則,“你肯定無法想象,當她戲劇性地挺著肚子告訴我,懷了你的孩子的時候,我的心情是怎樣的詭異:我就像是古時被叛死刑的罪犯終於得知皇帝大赦天下一樣,我竟然鬆了一口氣……後麵事情的發展卻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她愛你愛到瘋魔,在我本打算從你生命中安靜退場的時候,蓄意陷害我,最後我們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我現在終於相信了,這就是輪回報應。”顧綰寧泣不成聲:“唯則,這些話留在我心裡太久了,我怕再不告訴你,我會忘了,會記不得,不記得自己曾經做過怎樣的錯事,傷害過哪些人,怕下了地獄想贖罪都找不到對象。”

“事情就是這樣了,如今我都說清楚了,我們終於可以,再也不見了。”顧綰寧深深吐出一口氣,努力控製住身體的顫唞,一點一點從座位上艱難地起身,卻突然眼前一花,身形倏地晃蕩。

“綰寧!”季唯則終於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一把踢開凳子,緊張地扶住她,捏著她手腕的手大力到近乎折磨,他此刻跟她一樣雙目通紅,死死的,似乎用儘全身力氣的,死死地盯著她,“綰寧,我們都做過錯事,我們都錯得太離譜,現在一切都恢複原樣了,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我們忘掉從前那些不好的記憶,重新來過好不好?”

顧綰寧一點點掰開他的手,眼皮斂下,“唯則,那時候沒有抓住的,可不可以就不要再強求了?”

“綰寧……”

“求你給我留條活路好不好?求你了。”哽咽著說完最後一句話,顧綰寧重重拉開季唯則的手,身形踉蹌地出了咖啡廳。

作者有話要說:精神病其實一點都不萌,很慘的,身為一隻負責任的大帥比,我不能誤導大家( >﹏<。)~

第三八章

從咖啡廳出來的時候,顧綰寧腦子裡亂哄哄的,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爭相吼叫,她見此刻天色還早,祝清也還沒打電話催她回家,不想一個人回家裡悶著,她便趁機在醫院附近四處轉轉,最後在住院部的小花園裡,一個人坐在木椅上,盯著池塘中枯敗的荷花發呆。

“顧姐姐!”上午季潛明明看見她出現了一會,結果轉眼就找不到人了,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

“小潛。”顧綰寧看到他興衝衝跑過來,叫了他一聲。

季潛額頭上都是汗,一%e5%b1%81%e8%82%a1坐在她身邊的木凳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對她倒是特會自來熟,也不管顧綰寧臉色好不好看,湊過去%e4%ba%b2%e4%ba%b2熱熱地拉住她的手臂,開口就問:“怎麼樣怎麼樣,跟我大哥離婚了沒?”好像特彆希望她會離婚一樣。

顧綰寧當即就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人還真是個孩子呢,也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便也沒生他的氣,隻悶悶地回答:“沒。”

回應她的是季潛一臉‘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失望表情。

顧綰寧一見他這表情就立刻不高興了,她冷淡地抽回被他抱著的手臂,心想你一個精神病知道些什麼,還不是被你家的極品家人同化了,覺得我配不上你們家,分分鐘恨不得我離婚淨身出戶才好,便冷下臉道:“我現在不想離婚了,再說即便是要離婚,該我得到的東西,我一分也不會少拿。”

季潛一看她望著他防備加謹慎的表情就想笑,她那模樣像望著個精神病呢,他一時沒說話,抿著%e5%94%87安靜地不知想了些什麼,顧綰寧發現這少年不吭聲的時候,身上真有股奇特的氣質,特彆能鎮定人心,就好像此刻,她看著他,心裡竟然奇妙地安靜了下來,這種感覺,就連季薄川怎麼千言萬語哄她,都很難產生。

是因為同病相憐的緣故吧,顧綰寧想,季潛跟她一樣是個有病的,她不用擔心被他發現異常,不用在他麵前刻意隱藏自己,就像是兩個互相知道對方底牌的對手,過什麼招都能鎮定自若,因為反正結局是早就已經定好了的。

她才想著,季潛突然一臉神經質的表情,全神貫注地盯著她,嚴肅說:“顧姐姐,我看你是個人才,才認真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替我做事?我最近手頭忙不過來,正好需要一名精通英法雙語的翻譯,我已經觀察你很久了,你不錯。”說著,他又緊張兮兮地湊近顧綰寧耳邊,小聲道:“另,你還是儘早跟我大哥離婚吧,他身邊的那些女人,你玩不轉的。”

那些女人?

顧綰寧眉頭皺了起來。

“你彆像個神經病一樣胡說八道,再說你不是應該去讀書?忙什麼事情忙不過來?”顧綰寧皺起眉頭問他,季潛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不正該是學習的時候,現在好不容易從療養院出來了,整日裡神神叨叨又要搞些什麼。

“在療養院那麼多年,該讀的書我都讀完了。”季潛攤攤手,“那裡麵閒得發慌,除了撒錢,就隻剩下讀書這一項娛樂了。”

顧綰寧心底一怔,見到季潛臉上無所謂的淡然表情,突然就有些莫名的酸澀,對他態度也不再如先前的尖銳,她從包裡抽出兩張紙巾遞給他,“擦擦汗吧,大冬天都跑得滿頭汗,會感冒的。”

季潛接過紙巾胡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一時望著她的眼神有些發呆,想好的話倒沒能利落地說出來。

就聽見顧綰寧對他說:“你既然好不容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