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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上 八月薇妮 4297 字 3個月前

那公主會%e4%ba%b2自前來的。”

齊煥聞言,重重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麼下官就隨公公進宮一趟……對了,此事皇上可知道?”

小太監笑道:“齊大人你可放心呢,懿公主在皇上麵前請了命的,你就不用擔心製你的罪啦。”

齊煥一點頭,心中有些悵然,想道:“該來的……終須會來……”

這近一個月來滿城風雨,其中曾經被眾人譽為前途不可限量的兵部主事溫風至溫大人,卻做了一件令眾人都瞠目結%e8%88%8c的事。

溫大人留印衙門中,辭官而去,至今不知所蹤。

因為懿公主的事近來是龍都最為熱門的,因此對於溫大人失蹤之事,隻有兵部衙門內部熱議了一陣兒。

數日之前。龍都之外的大風鎮,官道之上,落葉隨風滾動,臨近黃昏,路上行人稀少。

一身布衣頭戴鬥笠的青年趕著馬車慢行,眼看日頭落山,青年一抬鬥笠,露出一張英氣逼人的臉,正是不知所蹤的溫風至。

溫風至跳下馬車,推開車門往裡看了看,然後又默不作聲地把車門拉上。

前頭有一隊士兵緩緩靠近過來,溫風至心中一震,把帽簷壓低了些,車速放慢。

頭前一人仿佛是領將,跟溫風至馬車即將錯身而過的時候,那人忽然道:“等會兒。”

溫風至握著馬鞭的手一抖,暗中皺眉。

那人調轉馬頭過來,先看了看溫風至:“車內是什麼?”

溫風至道:“是……病了的兄長。”

那人掃了溫風至幾眼,忽然伸手去推車門,溫風至一震,想要攔住此人,卻又生生忍住。

此刻夜幕降臨,車內光線昏暗,旁邊有侍從把燈籠挑過來,那人借著燈籠的光看了幾眼,道:“果然……是個病的很重的人。”

溫風至略微抬眸,心中詫異。

那人把燈籠遞給旁邊的裨將,複看向溫風至,漫不經心般道:“這人病的如此之重……近來有些風聲,出京的幾個要塞上都要檢查才能過關……本將軍有好生之德,免得你們耽擱了請大夫……諾,你把這令牌拿去,若有人攔車,就給他看……報本將軍的名頭,無人敢攔阻。”

溫風至渾身一震,遲疑著把那令牌接過來:“你是……”

那人衝著他一笑,道:“老子是大風鎮的統領羅守道!”說罷,便嗬嗬一笑,帶著士兵揚長而去。

溫風至靜默片刻,才又趕著馬車往前而行。

“羅守道”這名字,溫風至記憶猶新,當初就有人參奏此人淩虐士兵,他才叫成祥來大風鎮查探,不料羅將軍不按常理出牌,不願見成祥……而成祥也未惱,卻給他查明真相……後來那失蹤的士兵之一果真也找到了,真如成祥所說是逃回了家鄉而已……

這件事若換了其他人去查探,見羅守道如此不敬重京內派出的特使,必然會遷怒於他,又怎會心無芥蒂而又公平公正地還他清白?

隻不過成祥隻當羅守道並沒有跟他照麵,卻不知道這位將軍其實早見過他的。

而且就在這生死交關的關鍵時刻,默默地助了他們一把。

溫風至打馬往前而行,不動聲色地望著暮色沉沉的遠處街道,身後的馬車內仍舊是寂靜無聲,溫風至卻忽然有點鼻酸。

溫風至不知自己跟成祥……小莊究竟是什麼緣分,他因為小莊而入選京官,卻因為成祥而幾番驚嚇,最後,本是可以自保,卻又……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連最低微的參將都不再是。

但是溫風至並不因此後悔,他悔的是另一件事。

前頭夜色沉沉,溫風至坐在馬車上,感覺馬車時而顛簸,便響起那一次的禦龍殿中。

皇帝高高在上,問問:“溫愛卿,前些日子懿公主鑾駕被劫,真的……並無內情嗎?”

溫風至聽了這一句,心便直墜往下。

皇帝笑的不露聲色,道:“溫愛卿怎麼不出聲?說起來,有些巧合,偵破此案的主要的三個人……你,成祥,以及齊煥,你們三個身上有個共同點,你可知是什麼?”

溫風至自然心知肚明,他們三人,同樣出身樂水。

溫風至想到齊煥那張臉,果真不愧是老奸巨猾,當初齊煥把功勞都推給他的時候,也曾說過一席話。

他曾道——若是皇上有一日疑心再問起,便是紙包不住火,溫大人,你可知道該怎麼做嗎?

溫風至冷汗涔涔:“皇上……”

“溫愛卿,你可知……何為欺君之罪?”皇帝輕聲一笑,笑的暗藏刀鋒。

溫風至騎虎難下,或許是因為……他從來都不敢像是成祥那樣坦然地麵對皇帝,更不敢當著皇帝的麵扯更多的謊話,或許……是因為齊煥一早就點撥過他。

因此,不知不覺中,溫風至便將成祥在樂水相救小莊……成祥一廂情願,成祥不期然出現龍都!他自作主張……進入丞相府……劫持公主車駕……而他本是去阻止的,不料公主想要息事寧人,這些過程,撿著對自己儘量無害的描述,說了一遍。

在京為官,誰不是若不為己天誅地滅,再者說,這些事件發生之中,他的確是清白的,正直的,他曾一再阻止成祥覬覦小莊,他也曾出城攔阻……他隱瞞隻不過是為了懿公主的名聲著想,他其實可算是有功的!

憑什麼他的大好前程,要被人拖累,要萬劫不複?

所以得自保,一定要自保……他還有青雲路要走,他還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溫風至把過程坦白說罷,皇帝沉默半晌不語,而溫風至自覺已失去了知覺,在等待的靜默之中,他的心忽然變得難過。

因此在皇帝鬆口,赦他無罪並且不予追究的時候,溫風至竟沒有覺得這是……何等值得慶幸的事。

恰恰相反,他覺得……好像是做了一件錯事,壞事,他好像……背叛了什麼,也失去了什麼,他想不通為何心會這麼難過,如此沉重。

一直到那天絕早,當他趕去護城河邊,他驚鴻一瞥間,望見那人魁偉的身子倒飛出去,鮮血飆於空中,他垂著手腳,墜向河上。

他忽然想起,在護送小莊回京的途中,他曾竟說過:我已經沒了退路,隻能前行……我是想往上爬,但也不能沒了烈性跟骨氣……

而小莊似預料到什麼般一笑:若是溫大人有一日青雲直上,請勿忘這份初心。

那一刻,他終於知道,他想要的不是青雲路,而是不知不覺之中已經熟悉了的這個人,這個雖然看似可恨卻已經不可或缺的……兄弟。

可他卻差點於青雲之上迷途,忘了曾經初心。

好悔。

第105章

溫風至夜間不停,因持令牌,順利過了大風,急趕到半夜,便到了下一關,士兵很是不耐煩,喝令他停車。

溫風至把手中令牌舉起,幾個人一看,都有些驚訝,有人便問:“車裡是什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溫風至淡淡道:“是我家兄得了重病,前去求醫。”

那士兵還要問,旁邊一人道:“不要囉嗦,讓他過去吧,沒見到拿著的是羅將軍的令牌嗎?”

士兵們即刻放行,目睹車輛遠去,其中一個便道:“真的連檢查一下都不必?萬一車內的是可疑人等呢?”

旁人道:“羅守道的外號叫羅瘋子,誰要是不給他臉,他脾氣發作能把人活活打死,你沒聽說啊?這麼想觸黴頭的話,彆連累我們就成。”

於是再無二話。

溫風至連夜不停,摸黑又過一關,隻在清晨的時候於路邊稍微歇息,餓了便啃兩口所帶的乾糧,餐風露宿,真是前所未有的慘狀。

他時不時地就入內看看情形,但每看一次,臉色都會越發蒼白些。

成祥的情形,是越發不好了。

溫風至望著前路,有幾分茫然,他不知成祥是否會活,有幾分生機,也不知自己要去往何處,但他知道龍都是萬萬留不得的,離開的越遠越好。

可倘若成祥死了呢?

清晨初升的太陽自車窗透進來,照在那張憔悴失色的臉上,成祥雙眼緊閉,不過幾日而已,眼睛卻仿佛瞘進去,眼窩深陷,臉色青中泛黑,嘴%e5%94%87蒼白乾裂,靜靜地躺在車廂裡一動不動,垂在腰側的手,指甲都隱隱發黑,整個人形銷骨立。

溫風至抬手在他的鼻端試了試,手指都微微有些發抖,他略俯身,仔細望著成祥昏迷中的臉,喃喃道:“成祥,你不會這麼短命的吧……你現在可不能死啊。”

從窗外射進來的光芒,時有時無,照的他的臉色也半邊陰影半邊晴朗,溫風至道:“我知道你必然是恨我的,你若恨我,就快點好起來……跟我動手啊。”

成祥仍是一動不動,溫風至從羊皮囊裡倒了點水,想要讓成祥喝一口,然而水卻順著嘴角儘數流落。

溫風至呆了呆,又傾了水囊:“對了,你不理我也行,但你總該還記著她吧……你是為了她才來到龍都的,為了她才屢次身犯險境的,如今她還不知你的下落,你是不是還想著她……想著有朝一日跟她見麵呢?”

仿佛是錯覺,又好像不是,清冽的水流在成祥乾裂的%e5%94%87間一閃,便沒了下去。

溫風至睜大雙眼,眸中淚光閃爍:“你果然……是不死心啊……”

溫風至一路時不時地停車查看成祥的情形,他卻一直昏睡中,因為無法進食,人卻越發瘦削了,整個人顯得手長腳長,像是一具魁偉的骨架。

沿路風景變化,天際雲起雲滅,日落日升,一條路,像是走了一輩子。

溫風至覺得自己變得絮絮叨叨,自言自語,像是個半瘋子,可是沒有辦法,這一路上隻有他陪著成祥,也隻有在提到懿公主的時候,昏迷不醒的成祥,才會略有反應。

溫風至覺得那或許隻是一種身體本能的反應,所以他得頻頻提起那個曾經被他視為禁忌的女子,給成祥聽,給他自己聽。

齊煥望著殿內上方靜靜坐著的懿公主,麵色平靜而心中略有寒意。

小莊今日仍著素服,通身上下沒有一絲鮮豔顏色,脂粉未施,剛剛病愈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