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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 天如玉 4321 字 3個月前

抹日光被掩蓋,風中彌漫著血腥味,都護軍的屍首被就地掩埋,仿佛剛才的廝殺從沒發生過。

霍拭狄重整兵馬,請師雨上馬回營。不出幾裡便看到了連綿的大帳,師雨這才知道援軍及時趕來的原因,原來他們就在附近。

霍拭狄解釋道:“家父得知墨城有變,已返回多日,隻是無法統兵。遵照其吩咐,末將將手上所有兵馬推至此處駐守,每日出巡,今日竟救出了代城主,實屬萬幸。”

師雨聞言,立即策馬朝營地疾馳而去。

霍擎就立在大營門口,身上未著戎裝,一身藍灰色的袍子,發鬢斑白,像個尋常人家的老父,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好,一眼見到師雨便快步走了過來。

“代城主,你這是……”

師雨孝服沾染了塵沙,發鬢微亂,翻身下馬,站在他跟前,臉色蒼白如紙:“霍叔叔,我對不起父%e4%ba%b2,沒能保護好阿瞻……”她頹然跪倒在地,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下來,融入塵土,喉間驀地一陣腥甜,竟吐出口血來。

阿瞻死時她沒流淚,被草草下葬時她也沒流淚,強顏歡笑、仇恨積壓,直到此時站在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跟前才無法遏製。

全軍下馬,垂首靜默。霍擎倉惶跟著跪倒,扶著她的手指微微哆嗦,神色枯槁。

雖然早已得知消息,但此時%e4%ba%b2口得到證實,他才終於確定自己已經失去這個“兒子”了……

墨城官署的大牢裡,邢越第五次追問即墨無白究竟和皇帝談了些什麼,他的眼皮今天一直突突的跳,總覺得不安。

即墨無白靠在牆上,看著那扇狹小的窗戶裡投入薄薄的月光,壓根不理睬他。

邢越見他這麼深沉,越發不安了,念叨著是不是該求求侍衛,給他個紙筆留封遺書給妻子什麼的。可是嘀咕了半天,瞄一眼即墨無白,依然得不到回應,他鬱悶地縮在地上睡覺去了。

牢門外腳步聲陣陣,大內侍衛忽然調動,換進來一隊都護軍。邢越一個激靈從地上坐起來,警覺地看向即墨無白。

喬定夜一身常服,沿著過道緩步走至牢門口:“子玄,愚兄來看你了。”

即墨無白毫不意外,掀了一下眼皮子:“稀客。”

喬定夜整了整衣襟,忽然朝他施了一禮:“子玄,你我二人一同遊學澹州時,曾遇奸佞橫行,我出手救人反而身陷囹圄,多虧你仗義相救,此事我永遠感懷在心。”

即墨無白撲哧一聲笑起來:“可我記得當時喬兄出來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不是感謝,而是‘他日我若在其之上,必嚴懲之’。”

喬定夜也笑了:“沒錯,權勢向來都是好東西,我便是從那時候知道的。”

即墨無白點頭:“你精於偽裝,今日倒是難得這麼實誠。權勢的確是好東西,可也得節製,若非當初你不知收斂,我也不至於撕破臉皮參你一本,可如今看來,你卻是變本加厲了。”

喬定夜不以為然:“我十八高中,弱冠升遷,十年後做上大都護,風光無匹,可也要到頭了,如果不拿到墨城,如何更進一步?子玄,若非你與我在此交彙,我也犯不著與你交手,師雨還好說,你實在太難纏了。”

隔壁的邢越翻了個白眼,師城主一定是做了什麼,才讓你覺得她好說。

即墨無白撇撇嘴:“我可不難纏,至少我從不主動設局,比不上喬兄。”

“是麼?”喬定夜瞥了一眼邢越:“你以為你安插此人去都護府冒充我,當真做得天衣無縫?”

邢越哆嗦了一下。

“那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即墨無白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塵:“陛下已經言明保不住我,喬兄不必兜圈子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放了邢越,他的所作所為皆由我主使,並非自願。”

喬定夜嘴角笑意深了幾分:“殺叔奪嬸,鼓動他人冒充陛下,每一項都是死罪,子玄當真要認?”

即墨無白攤手:“我有的選?”

“沒有。”喬定夜朝身後招了一下手,“來人,拿供狀來給少卿大人畫押。”

邢越猛地躍起來道:“不可啊少卿大人,會沒命的!”

即墨無白看向他:“你以後彆儘顧著行騙,也勸勸尊夫人彆隻顧著賺錢,人生苦短,須憐惜眼前人,你們夫妻二人就彆再分隔兩地了,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吧。”

喬定夜拍了兩下手:“子玄真君子也,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他。”他命人將邢越的牢門打開。

邢越終於得到了期望已久的自由,卻絲毫不覺喜悅。隔壁的牢門被打開,都護軍給即墨無白嚴嚴實實戴上腳銬手鐐,將他帶了出去。

喬定夜當先出了大牢,抬頭看了一眼月亮:“月色正好,就請它代愚兄送子玄一程吧,愚兄這就回去寫折子向陛下稟報此噩耗。”

即墨無白冷笑:“喬兄忽然要取我性命,莫非是出了什麼變故?”

“真是什麼也瞞不過子玄啊。”喬定夜無奈地笑了笑:“師雨已經被我送去寧朔,我這人謹慎,倘若她不是真心向我,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豈不是要功虧一簣?所以最好還是解決了你這個後患,免得節外生枝。”

“原來如此,合情合理。”即墨無白點點頭,暗道可惜,若再晚幾日,說不定自己就有救了呢,命真不好。

“試圖逃獄,在途中被就地正法”是殺即墨無白最好的理由,所以殺他不能在牢裡動手。

一隊都護軍押著即墨無白趁夜色出了官署,在一處僻靜細窄的巷子裡停下,月光將隊伍的影子拉成了森森鬼影。

夜風淒淒哀哀,刀刃當%e8%83%b8沒入,直入心房。即墨無白直立許久才倒地,鮮血淋漓,滲入墨城大地……

書房中,喬定夜停筆落印,都護軍正好前來複命。

他擱下筆歎息,神情中的悵惘竟也幾分真切:“悲哉人道異,一謝永銷亡。即墨不複,天下再無君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都出這種大事了,我就不破壞氣氛了……>_<

第五十四章

即墨彥和阿瞻父子的墳葬在同一座山上,離軍營較遠。霍擎本有意%e4%ba%b2自前往祭拜,但霍拭狄覺得太冒險,極力勸阻,最後便在營地裡設了桌案,遙遙麵山而拜。

師雨在案前跪了足足兩個時辰,腦中全是即墨彥臨終時字字句句交代的場景,如今回想,心中自責和挫敗無言可表。

霍擎在旁勸道:“事已至此,代城主就彆自責了,接下來拿回墨城才是正事。”

師雨終於動了動身子:“沒錯,我還要為阿瞻報仇,還要救出即墨無白。”

霍擎對即墨無白情緒紛雜,雖然欣賞,但一直以來礙於阿瞻身份,對他更多的還是防範。如今阿瞻身死,思及他已是老城主僅剩最%e4%ba%b2的%e4%ba%b2人,之前那些抵觸之感也消弭了許多。

“代城主有何想法?”

師雨起身,眼睛遙望著墨城方向:“喬定夜計劃良久,根基難以撼動,若要徹底扳倒他,隻怕要付出很多。”

霍擎皺眉:“代城主不妨直言。”

師雨卻有些猶豫,想了半天,終究還是搖了一下頭:“我再想想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風夾帶著酷暑的熱度肆虐在整個西域大地。正午時分的日頭像是淋了油的火,烈得快把人烤熟。

夙鳶不知從哪兒弄了塊冰來,放到師雨的帳中給她降暑。她自那日吐了口血出來,似乎心中鬱結好了許多,藥喝下去的效果比之前都明顯了不少,臉色也越發好了,但還是需要好好休養。軍中條件艱苦,能弄到塊冰實屬不易。

帳外兵馬操練聲一陣一陣,一個士兵忽然跑進來稟報,有個自稱太常少卿貼身侍從的人前來求見。

師雨本坐著靜養,聞言連忙吩咐傳他進來。

來的果不其然就是杜泉,他腳步匆忙地走進來,雙眼紅腫不堪,還沒說話,撲通就跪了下來:“師城主,我家公子他……”

師雨不禁站起身來:“他怎麼了?”

杜泉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他被殺了。”

師雨愕然地看著他:“不可能……”

杜泉抽泣著道:“千真萬確,事情都傳開了,說他企圖逃獄,在途中被都護軍失手所殺。我請喬姑娘代為查證,已得到證實了……”

“……”師雨腦中頓空,茫然地走出帳外,烈日焦灼,她竟毫無感覺。

一直到霍擎聞訊趕來,站在她跟前叫了她好幾聲,她才有了知覺,手指一根一根收緊成拳。

喬月齡猛地踹開喬定夜的房門,他正捧著茶站在窗邊,看過來時的神情很是閒適。

“怎麼,我都把師雨送走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喬月齡雙眼森寒,霍然抽出長劍,指在他眉心:“你居然真殺了即墨無白!”

喬定夜冷了臉:“就知道你是為了他!他有什麼好,竟值得你為他對我刀劍相向?”

喬月齡冷笑:“他是沒什麼好,那你當初不也想將我嫁給他?他有用的時候就拿我做餌,沒用的時候就直接除去,這就是我的好大哥啊。”

喬定夜猛地砸了手中的茶盞:“那你就殺了我替他報仇啊!這麼多年來你我兄妹相依為命,我好不容易拚到這地步,給你衣食無憂的生活,卻將你寵的一無所知!即墨無白是因罪而亡,連陛下都沒說什麼,你逞什麼英雄?”

窗外楊樹枝葉在風中簌簌輕響,喬月齡的手腕微微顫唞。她想起當初還是少年的喬定夜外出求學,臨彆時在她麵前折下的那一截柳枝。

他曾保證說自己將來一定折桂為官,衣錦還鄉。後來他的確做到了,讓她成為了人人稱羨的千金小姐。

都說長兄如父,他們幼年失去雙%e4%ba%b2,一路扶持至今。他進入官場,平步青雲,自己也將他當做最敬仰的人,從不忤逆。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臨彆折柳的有誌少年,卻沒想到時過境遷,已經是這幅模樣。

喬月齡丟了劍,後退兩步,神情意外地平靜了下來:“的確是我太天真了,可惜這麼多年下來,要改也改不掉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此彆過,隻希望大哥為家眷多想一想,彆走上不歸路。”

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