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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 天如玉 4363 字 3個月前

公貴胄看的舞啊!

即墨無白出了門,見師雨背對他站在街邊,半邊身子隱在黑暗裡。夙鳶和杜泉都離她遠遠的站著,似乎是不敢接近。他舉步走近,就聽見她小聲念叨著:“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不生氣……”

他訝異又好笑,這是做什麼?

夙鳶悄悄走到身邊,低聲道:“少卿大人莫要見怪,這是城主的習慣。”

師雨被話音驚動,轉過頭來,夙鳶立即嗖一下縮回去了。

這是什麼古怪的習慣?即墨無白笑笑,登上車去。

師雨跟著他上了車,一坐下便問道:“為何要幫我?”

即墨無白被她問得一愣:“什麼?”

“我問你為何要幫我?之前你已經冒險幫過我一次,這次為何還要幫我?”她的聲音低低柔柔,像是涼夜裡吹來的一縷微風。

即墨無白坐在昏暗的車廂裡,被這陣風吹成了一尊泥塑,動也不動,許久才道:“我自有我的理由。”

師雨心道果然,這必然在他計劃之內,否則他豈會有這等好心腸。

車夫駛動馬車,即墨無白恢複如常,忽然問她:“那個舞娘認識你?為何會知道你的事情?”

師雨搖頭:“忽然招她前來,誰也不提,偏偏就提到了我,豈是偶然?必然是受人指使。難怪齊鑄今日非要過來,想必就是為了這麼一出戲。”

即墨無白點了點頭。

師雨輕輕歎息:“我的確會跳胡旋舞,生母曾是個中好手,她的舞才擔得上一個絕字。我跟著她學過幾年,後來她病死,我險些被賣入酒家賣藝,被養父收養才逃過一劫,僅此而已。”

即墨無白細細聽完,笑了一聲:“你不用解釋得這麼清楚,我沒打算拿你的出身做文章。”

師雨冷哼:“我出身貧寒從不遮掩,就算要做文章也挖不出什麼。”

馬車行到府邸,老管家從門邊跑了過來,躬身向正下車的師雨稟告,她要求準備的特產禮品都備好了,這幾日的天氣也好的很,可以放心上路。

即墨無白聽到這話,忍不住問:“怎麼,姑姑這是要走了?”

師雨點頭:“長安不待見你姑姑,我還是回去的好。”

即墨無白一時無話。

夜晚起了很大的風,窗欞都不堪忍受地發出了顫動聲。即墨無白睡得很熟,絲毫不受影響。

他的夢裡是風沙漫卷的墨城,唯有一小片綠地不受侵擾,有人在上麵愉悅地跳著胡旋舞。腰肢柔軟,雙臂舒展,赤腳踏在地上,輕盈地好似根本沒沾地,每一個回旋都帶動腳腕上清脆的鈴聲……

怎麼會在這裡看到那個舞娘?

他心中奇怪,走近去看,那舞娘轉過身來,麵紗被風刮走,露出了師雨的臉……

即墨無白陡然驚醒,盯著黑沉沉的帳頂發呆,耳朵聽著外麵呼嘯的風聲。

原來他也對此有著好奇心啊!

第二日一早,師雨駕著馬車趕去宮中向嘉熙帝辭行。

快到宮門口時,身後忽然有人叫她。她轉頭看去,來人是個年輕官員,她總覺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代城主有禮,”那官員小跑到跟前,微微喘著氣,拱手道:“在下殿中監方杭。”

師雨這才想起來,這就是那位當時在宮門口羞辱即墨無白的方大人啊。

“方大人有禮,不知何事找我?”

方杭左右看了看,從袖中取出一份折子來:“我這裡有樣東西,也許對代城主有用,請代城主千萬彆拒絕。”

師雨將信將疑地拿過來,展開粗粗掃了幾眼,神情驀地肅然:“這上麵所言千真萬確?”

“豈敢欺瞞城主,根據都已列出來了。”

師雨輕輕轉動著眼珠:“為何要給我?”

方杭眯眼笑道:“朝中誰不知曉即墨少卿圖謀墨城一事?代城主若想扳倒他,這可是最有力的東西。實不相瞞,在下夫妻二人與即墨無白有些私仇,給城主此物,也是希望城主能替我們主持公道。”

師雨默默聽完,將折子納入袖中,不肯定也不否定。

入宮快走到禦書房時,竟然又遇到了即墨無白。

他官袍齊整,正從宮門出來,見到師雨下車,慢吞吞地走了過來,神情有些訕訕:“若羌使團已經全部回去了。”

師雨並不驚訝:“算姓齊的聰明,跑得快。對了,你這麼早入宮所為何事?”

即墨無白看著她的臉便想起昨晚那個夢,扭開頭道:“沒什麼。”

師雨見他神情古古怪怪,料想不可為外人道也,便不再問了,匆匆朝前走去。

嘉熙帝正在用早膳,聽到太監報出師雨的名字,胃口頓時消了一半,但終究還是傳她來見了。

師雨今日穿的尤其樸素,素衣素鞋,頭發隻是用一根帶子齊攏地束在背後,渾身上下毫無裝點,進了殿中始終垂著頭。如此一來,明豔消褪了許多,沒那麼惹人注目了。

“你來得正好,朕有話要問你。”嘉熙帝端著架子,像是之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師雨語調柔和:“陛下請說。”

嘉熙帝端起茶啜了一口,斟酌了一下方道:“聽聞你是舞女出身,是真是假?”

“……”師雨猛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難怪即墨無白剛才欲語還休,原來是做賊心虛!

“怎麼不說話了?”嘉熙帝緊緊盯著她的雙眼。

師雨麵容帶笑,語氣平淡:“陛下大可以派人去查,便可知真假。”

“……”嘉熙帝被她噎住,竟無言以對。

師雨行了跪拜之禮,將來意挑明,借著還要趕路的借口出宮去了。

即墨無白已回到府上,剛換下官服,在書房坐下,師雨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

“即墨無白,是你自己口口聲聲說不會拿我出身做文章的,現在呢?舞女?虧你也說得出口!”

即墨無白一臉茫然:“我何時說過你是舞女了?”

“難道你要說你沒有在皇帝跟前提到過我的身世嗎?”

即墨無白撇開視線:“有,但……”

“嗬,”師雨冷笑:“父%e4%ba%b2私藏軍械的人又有何資格揪著彆人不放?”

即墨無白霍然起身:“你聽誰胡說!”

師雨摸摸袖中折子,冷哼一聲:“你前麵幫過我,我感激不儘,但此後兩清。我即刻就回墨城,你在長安繼續做你的太常少卿,後會無期!”她轉頭就走,像是一刻也不願多留。

即墨無白的臉上像是掀起了一場驚濤駭浪,雙目森寒,拳頭捏的喀喀作響:“恕不遠送,你我姑侄墨城再會。”

“……”師雨邁出去的腳頓住,轉過身去,發現他已踏上回廊,隻留下個背影。

第十八章

嘉熙三年秋,時任戶部尚書的即墨信因私藏軍械入獄,證據確鑿。可是最後嘉熙帝並沒有對他以謀反罪論處,而隻是將他削職流放,並且%e4%ba%b2手將此案給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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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即墨信因不堪顛沛之苦,病死在路上。

過數月,其子即墨無白與劉家解除婚約,辭官歸隱,時年方及弱冠……

師雨坐在車中,將方杭給她的折子又看了一遍,徐徐合上。

皇帝既然要掩蓋此事,這道奏折給他看也沒用。方杭是想讓她拿著這道折子給墨城的上下官員看,屆時那些好不容易被即墨無白說動,或者維持中立的官員就該明白站在哪邊。而若是公告天下,則能讓他身敗名裂。

誰也沒想到走的時候會帶著這種情緒。就算是剛在墨城相遇時,她和即墨無白之間也隻是笑著明爭暗鬥。這次卻不同,似乎誰都被捏到了痛腳,誰也不想放過誰。

她將折子收好,從夙鳶手裡接過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倚著車廂合眼養神,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出發大半個月,中原已被遠遠甩在背後。

師雨這一路輕裝簡從,也沒有驚動任何官員,隻希望能儘快回到墨城。

本一切順利,過了玉門之後卻遇到了困難。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接連兩個驛站都沒看到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隊伍得不到補給,隻能加快速度朝墨城趕,疲憊自不必說。

沒幾天又起了風沙,行進愈發艱難。護衛們饑渴難當,連馬都走不動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眼前出現了救兵。

一隊士兵從墨城趕來,聲稱是霍擎老將軍派來接應城主的。

有了他們帶來的水糧,師雨鬆了口氣,下令全隊休整片刻,待天氣好轉再繼續趕路。

出發了一段路,師雨始終覺得驛站的事太過古怪,命夙鳶去將領頭的士兵叫過來,詢問了一番。

哪知那士兵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知道些什麼,可到最後卻連一個大概也沒說出來。

她有些不耐,擺擺手遣退了他。

一場風沙之後,天色看起來有些渾濁,日頭早已被遮掩,明明該是晌午時分,卻像是已經到了天擦黑的時候。

師雨算了算時辰,奇怪為何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到墨城地界。

“來者何人!”

車外忽然一聲大喝,她揭簾望去,士兵們全部擋在車前,如臨大敵。

“怎麼了?”

領頭的士兵回道:“城主小心,有來路不明的人擅闖!”

師雨點點頭,正打算坐回車內,忽聽一道聲音喚道:“小雨,是我。”

她怔了怔,一下跳下車去,撥開人群:“阿瞻?”

的確是阿瞻。他係著一件寬大的披風,立在馬旁,像是一株瘦柳,臉色發白地看著她,笑了笑,又輕咳一聲。

“你怎麼來了?”師雨走過去扶住他,左右看看,愈發驚訝:“就你一個人?”

阿瞻握住她的手:“我來接你啊,你這麼久不在,我早就想見你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師雨有些不好意思,一手托著他胳膊,朝遠處走了幾步:“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到處亂跑嗎?居然一個人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