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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島上派人來問,早飯吃些什麼。我見你身子虛弱,就擅自為你要了銀耳蓮子粥。可合你口味?”雲笙也不客套,說話間坐到凝馨對麵,笑意怡人。
“怎會不合胃口,我從不挑食。”凝馨也微微一笑,臉上蒼白之色依然不減,眼圈紅紅。
一瞧便知,八成是哭了一夜。
不多時,兩個青衣綠襖的小丫頭便端著兩碗粥,兩碟點心,並三盤小菜站在門口問道:“廣睿王萬安。”
“進來吧,放這就出去吧。”雲笙朝著梅花幾掃了一眼,簡單吩咐了一句。
待兩個丫頭擺好一應吃食,退出房間,出了院門,南宮雲笙方將湯匙遞給凝馨,見她懨懨,無半點食欲,開口道:“若姑娘不吃,便是怪罪在下選的粥菜不合姑娘胃口。”
凝馨曉得他的心思,不禁有些詫異,非%e4%ba%b2非故,他何以如此用心良苦?
婆婆常說,蘭村外的人,多是陰險狡詐,一肚子壞心眼兒,這南宮雲笙怕也不是善類。是故,心下多了三分防備。
總歸是慢條斯理將一碗清粥喝了大半。
心中卻依舊空空,她心下難過,即便死了心,也還是忘不掉,將近十年的思念,瞬間傾覆,雖早也想過是如此結果,可擺在眼前,心中的委屈和失落卻無法輕易消散。
如此修養兩日,凝馨身子漸漸恢複,心中思量,也該放下一切,回去蘭村了。
如此一番折騰,估摸史大嬸也不會再惦記讓自己嫁到她家去了。
出村這麼久,也不知家中可都還好,她心中惦記,便收拾包裹,準備離開蓬萊島。
“禮已送到,我也不便久留,姑娘何時動身?我隨時可以。”
凝馨訝然,何時說過要帶著你一起離島了?
南宮雲笙見凝馨臉上掛著三分詫異,遂解釋道:“這不正好順路嘛,”他想了想,不等凝馨開口,立馬攔過話頭:“姑娘是要去哪?”
凝馨氣結,不知道去哪怎就知道順路了?
然想來同行也好,畢竟一個姑娘孤身上路不甚安全。
想想來時這一路,真是吃了許多苦,忍饑挨餓倒不算,風吹雨淋也沒個馬匹腳力,有時夜裡行至荒郊野外生怕遇著豺狼虎豹,偶爾遇著幾個潑皮無賴吹著口哨,她便嚇得垂了頭匆匆趕路,心卻要慌上好一陣兒。
想來這一路遭的罪,竟換來一場對麵不相識,相見爭如不見,到頭來不過一場單相思。想想心裡就難受的緊。
壓了心中的委屈和不甘,還剩什麼?不過是空蕩蕩的寂寥。
“我要去蘭村,”凝馨又補充道:“在德州附近。”
雲笙連連點頭,煞有介事:“嗯,剛好順路。”
本以為會此生不見,卻不想他會攜了新婚之妻前來送行。當然,不是給她送行,而是給廣睿王送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攝魂
桂馥蘭香,湖光山色,極目望去,天高雲淡,晴空萬裡,是出行的好日子。
凝馨和雲笙簡略收拾了行裝,出了院門,一路奔船塢行去。
卻不想,穆羽峰攜著蘇落恬遙遙站在水邊,儼然一對璧人。
那日燭光綽綽,人多嘈雜,讓人眼花繚亂。
而此刻碧水藍天,日貫中天,一切都這樣清晰明亮地展現在眼前。
故而穆羽峰望著凝馨瞧了好一陣,瞧見她眼角那顆淚痣,心中一動。
然隻是稍稍愣了一愣,便立時恢複常態,他迎上南宮雲笙的目光,微微笑著,彬彬有禮:“也不多住些日子,在下尚未好好款待廣睿王,您怎麼就急著走了?”
可南宮雲笙還是瞧見,穆羽峰時不時瞥向凝馨的目光中,隱隱透著慌亂和擔憂,甚至有一點點小恐懼。
“晏王傳書,叫我回宮處理事務,是故未能好好與穆兄喝上一杯,還望海涵呐。”南宮雲笙瞧見凝馨麵色不佳,遂回眸朝六子簡單吩咐道:“六子,顧好凝馨姑娘。”
穆羽峰微微一抖,直直望向凝馨,又微一側眸,蘇落恬正望著他輕聲問道:“羽峰,你可是身子不舒服?看起來臉色很不好。”
他霎時換上一張笑臉,執起蘇落恬的手,軟言安撫:“不妨事,昨夜喝的有些多了,宿醉難解,頭還有些暈。”
凝馨忽然抬高了聲音朝六子笑笑:“放心,我沒事。”
雲笙再笨也瞧出些端倪,低下頭沉%e5%90%9f片刻,再抬眼時儘是柔情蜜意:“六子放心,我不放心!”
言罷,他%e8%84%b1了大氅裹上凝馨肩膀,略一頷首,眉眼%e5%94%87角柔情繾/綣:“身子弱就彆逞強,萬一病倒了。我還要沒日沒夜地照料著,敢情辛苦的不是你。”言語間透著無儘的寵溺。
穆羽峰臉色愈加難看,卻依然強撐著笑。
蘇落恬有些茫然地望了眼穆羽峰,又瞧了眼凝馨。
凝馨垂著眼點點頭。看不到眼中神色,隻看到她嘴角掛著僵硬的笑。
直到上了船,揚帆,凝馨方抬頭望向岸邊。
蘇落恬雙眸似水,麵似芙蓉,膚若凝脂,纖腰緊束,一身銀絲薄煙翠綠紗,水仙散花百褶裙,映在眼中是如此清麗可人。
一絲苦笑劃過凝馨%e5%94%87畔。穆夫人果然是個美人。
穆羽峰著了一身大紅氅衣,遙遙望去,隻一團火紅,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凝馨,他是這蓬萊島的新姑爺。
凝馨掏出袖筒裡的扳指。隻瞧了一眼,便揚起手欲擲到水裡。
南宮雲笙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一邊奪過她手中的指環,側頭一笑:“姑娘,如此好看的東西,扔了可惜,送給我罷。”
凝馨一驚。鬆了手,雲笙順勢將指環拿到手中把玩:“若真的放下了,還在意這麼個扳指嗎?”
她望了眼漸漸遠去的蓬萊島,心下一片淒然:“方才,多謝。”
凝馨不待他應聲,扭身進了船艙。留雲笙獨自立於船頭。
他低頭把玩著手中的指環,微微一笑,貼身收好。
幾隻鷗鳥掠過,一片水聲瑟瑟。
凝馨幾日來幾乎滴米未進,隻喝些白水。臉色日漸不佳。
南宮雲笙心急如焚,為她扶脈,隻覺脈象越來越弱,可他終究不明醫理,不知是何病因。
直到某日夜裡,她連聲咳嗽,終於嘔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
思逸山莊,草木蔥榮。
蕭葉醉如何都想不到,平生第一次收徒竟是求著徒弟拜自己為師。
難道不該是自己振臂一呼,一群一群的姑娘朝自己奔來嗎?
可玉花梓是如何做到處變不驚,伸手要錢的?
“沒有見麵禮的師父不是好師父,如果不是好師父,我乾嘛要拜您為師,您說對嗎?”
花梓腆著臉搓搓手,笑眯眯望著蕭葉醉,心中卻計較著,若他不給見麵禮,也要拜他為師。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如此好說話又看起來財大氣粗的師父,可是先到先得,機不可失的。
“要多少,給個痛快話兒!”蕭葉醉心中懊惱。
追了白玉曦幾日未果,如今竟發現個活誘餌。
白玉曦盤桓不去竟好似是衝著玉花梓來的,這讓他十分好奇,也頗感欣慰。
如此就不用整日追著白玉曦,守“花”待兔就可以了。
可沐冷塵十分不高興,認為他對玉花梓生了邪念,才整日糾纏,尾隨不去。故而,要找個由頭留在這丫頭身邊,最好的法子隻能收她為徒了。
花梓眼珠滴流滴流轉了幾圈,伸出一隻手,乾脆利落:“五十兩銀子!”
蕭葉醉抽[dòng]著嘴角,極力掩飾內心的慌亂:“為師沒帶這麼多銀子啊。”
“不礙事,分期付款,一年之內付清便可,”花梓拍拍他肩膀,十分善解人意似的:“一時讓您拿這麼多,也頗難為您了,所以才決定一年內付清,為您減少些負擔,不過,要多加五兩作為利息。”
蕭葉醉捏緊了拳頭:“成交!”心中暗忖,一年之後,絕對讓你忘了還有這碼事兒,到時即便還記得,來個死不認賬,一了百了。
“爽快!”花梓大吼一聲,驚得蕭葉醉周身一抖,她又態度極為和悅地軟言道:“來,沐大哥,做個證人,寫份契約,師父,咱白紙黑字,按上手印,以防我日後有變,改投他門,以此保障您的銀子不會打水漂。”
蕭葉醉恨得牙癢癢,她到底是在擔心誰的銀子打水漂?!
花梓覺著,能敲詐個五十銀,就算日日被白玉曦追殺也值了!反正瞧著蕭葉醉的功夫似乎非常厲害,十分靠譜兒。
可偶爾,她會想到白玉曦的眼神,裡頭有說不出的情緒,讓人心悸。
兩日前,花梓蹲在水邊,雙手掬起一汪山泉水,潑在臉上,清清涼涼,不想,一柄短刀直接繞過肩頭,搭上她的咽喉。
“跟我走!”
冰冷的聲音在耳畔低語,她想也未想,嗷的一嗓子便叫出聲。
白玉曦忙捂住她嘴巴,揚起刀背將她敲暈。
醒來時,她躺在一處農家小院。
一位老婦人顫顫巍巍端過一碗粥:“姑……姑娘,吃些粥吧,這……這山野人家,糙米糙麵的,您就將就吧。”
花梓忙從床上跳起來,將老人家扶住,又打量打量四周,尋不到什麼惡人的影子,這才接過粥放到一旁:“阿婆何出此言?隻是,我怎麼會在這裡?是誰把我弄到這兒來的?”
她揉揉後腦勺上凸起的大包,心中不住咒罵,那該死的惡徒下手這麼重。
不待那老婦人開口,她便將眼睛不住朝窗外瞟去:“阿婆,你可曾見過一個臉長得像黑煤球似的家夥?看著就十分嚇人。”
老婦人不住點頭,卻聽到白玉曦從門外踱步進來,手上還捧著碗%e9%b8%a1湯:“胡說!你何時見過我的臉?”
“就在水旁,倒影裡看到的。”花梓如此應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一時如臨大敵,將腰間鞭子橫著便抽了出來。
那老婦人嚇得蜷到床邊,篩糠似的抖成了一團。
花梓站在老婦人身前大義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