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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63 字 3個月前

的眼。喃喃道:“為什麼?明明不愛我,可是為什麼?”

仿佛霎時大雪紛飛,白玉曦覺得從心底漫上層層寒意,眨眼山崩地裂。不愛?對!不愛,不愛……可為什麼她要說出來?

他仰頭大笑:“沒有為什麼!從來就沒有為什麼!你給我滾!”

他一把推開她,花梓卻拉住他的手,惶然問道:“我哪裡做錯了,你告訴我,我會改。你說啊,你是跟我鬨著玩的,過兩天便是你我大婚之日,你不要鬨了……”

窗外陰雲密布,愈加陰沉。

白玉曦慢慢抽回手來,臉上仿佛蒙了千層冰霜,眼中卻仿佛滴出血來,聲音喑啞粗礫不堪入耳:“再不滾,我就殺了你!”

冷風乍起,“吱呀”一聲房門輕響,兩扇門扉被風吹開,搖曳不定。花梓長發輕揚,綰色長裙淩亂不堪,在風中起舞,輕紗劃過麵龐,染了淚水漣漣。

她恍然覺得,原來,這世間,從來都是漆黑一片,從未變過。

白玉曦,從來都是恨自己入骨,從未變過。

自己,從來都不曾幸福,永遠都不會幸福。

家,從來都不曾擁有。

自己沒有父母,沒有%e4%ba%b2人,沒有記憶。

就像一場夢,恍然醒來,才發覺,心底珍而重之的那個人,竟是這個模樣,本想執手一生的人,竟對自己厭棄至此。

可是,為什麼?在那些不甚清晰的日子裡,他要對自己那樣好。

“為什麼?”花梓依然望著他的眼睛,似要看透他的心,裡頭藏了多少事。

白玉曦冷冷掃過她的臉,望著窗外,嗓音若寒潭之水,低沉冰冷:“楚隱,這回你可滿意了?”

言罷,他上前一把扯過玉花梓的胳膊,將她扔到門外,聲音忽然有些疲憊:“彆再讓我見到你!否則,讓你生不如死!”後半句輕飄飄飄到冷風裡,驀然消散。

那門,慢慢閉合,四目相望間,仿佛隔了整個紅塵喧囂。

直至門扉緊閉,花梓忽然心悸,這是夢醒了嗎?

恍若被抽空了靈魂,她搖搖晃晃繞過回廊,穿過大殿,遙遙望向天邊,層層疊疊的烏雲壓在厄境之上,讓人呼吸不暢。

白玉曦曾告訴她,非攝靈殿門人,入了厄境,鮮少生還。

……

為誰執筆,畫儘墨染河山。蕩儘離愁,怎奈滄海難填。月涼若水,暗沙籠煙,冷塤幽鳴處,一曲清寒碎紅顏。

第一百四十三章 撕心

這殘破不堪的人生,或許早該結束。

厄境就在眼前,花梓知道,裡麵機關繁複,也許不出十步,便丟了性命。

她想,罷了,想記起的記不起,想忘記的忘不掉,不如去陰司地府喝一次孟婆湯。將這些糟心的是非都拋棄,舍了那個看不懂的人,丟掉那些迷蒙紛亂的雜亂記憶。

重活一次!

然她隻邁了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啾啾”的叫聲,熟悉而溫暖。

她回身,看到雪球正咬著她的裙角,拚命向後拉扯,似乎讓她遠離那片可怕的樹林。

她微微晃了兩步,險些踩到雪球毛茸茸的身子。

雪球猝不及防,一不留神,因著慣性摔到草地上,見花梓轉過身來,立時爬到她的繡花鞋上,團成一團。

厄境像蟄伏的野獸,鬼影幢幢。

烏雲壓頂,一片死寂,花梓覺得%e8%83%b8口仿佛堵了一口氣,呼不出,壓不下。

野草叢生已沒過腳踝,冷風拂過,冰得腳腕發麻。

正值盛夏,卻這麼冷,冷的讓人心寒。

花梓覺得累,累的走不動半步,遂躺在草地上,抱著雪球,蜷著身子,心中止不住地難過。

她不明白,他若不愛自己,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如若他恨自己,何不一劍殺了自己?

她拚命去想,拚命回憶,卻如何都想不起丟掉的那些記憶,是怎樣的深仇大恨,讓他這樣將自己恨入骨髓?

忽然,氣血上湧,%e8%88%8c尖一陣鹹腥溫熱,吐出一大口鮮血。

她終於抑製不住,欲嚎啕大哭。可是,張開了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沒有星子,沒有月亮。隻有烏雲下的厄境,像獸脊橫亙。

死一般的寂靜,死一般的冰冷。

淚水決堤,撕心裂肺。

像一部無聲啞劇。壓抑著委屈無處發泄。

也許,一覺醒來,這隻是個噩夢。

可有人偏偏不讓她睡,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花梓睜眼,見眼前是曳地黑紗。

思茗蹲下`身來,俯視花梓,輕笑道:“死了嗎?”

見花梓睜著雙眼並不應聲,她便笑的更加歡喜:“曦哥哥真是深謀遠慮,一直未曾告訴你,你父%e4%ba%b2是你%e4%ba%b2手殺死的。”

花梓倏然瞪圓了眼睛。思茗笑靨如花:“他尋了你將近十六年,可惜呀,剛剛認出你來就被你一劍送上了西天!啊,對了,你以為白玉曦真的醉心於你。要娶你過門?你可知他一家上下十幾口是怎麼死的?是你那愛女成癡的父%e4%ba%b2一夜之間屠了人家滿門。你覺得,這樣的血海深仇,曦哥哥會娶你?他從來都是恨不得一劍殺了你,隻是不願讓你死的這樣容易。如今這樣多好,讓你生不如死,比死了還難受。嗬嗬嗬嗬……”

雪球忽然呲牙躬身,朝思茗的頸部衝了過去。思茗猝不及防。抬臂遮擋,雪球抓著思茗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思茗起身奮力一甩,雪球整個被彈開數米之外。

花梓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拖著沉重的身子向雪球跑去,然剛跑了兩步腳下一軟,整個跌倒在地上。她看到雪球嘴角滲出血來,直直躺在那裡,身子不住抽[dòng]。

她撐著胳膊爬了過去,耳邊聽到思茗懊惱的咒罵:“這該死的畜生!”

本想上前再踹上兩腳,忽然一聲鳴叫。海東青如離弦之箭,朝思茗飛去。思茗躲閃不及,險些被啄了眼睛。

她捂著受傷的手臂,扭頭匆匆向攝靈殿走去,四周重又回歸一片靜寂。

觸到雪球的身子時,它微微睜眼,瞧見花梓滿臉淚水,“啾啾”叫了兩聲,好像在勸她不要哭了。隨後,又慢慢將腦袋湊到花梓跟前,輕輕在她手掌心蹭了蹭,嘴角的血一直在流。

花梓一次次為它擦拭血跡,直到它毛茸茸的小腦袋聳搭在地上,一動不動,花梓依然不住的擦去它嘴角的血漬,一麵搖頭一麵喃喃道:“雪球,雪球,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睜開眼睛,我去田裡給你抓青蛙,給你吃最肥的那隻老母%e9%b8%a1,你不是一直對著那老母%e9%b8%a1流口水嗎?雪球你彆睡了,彆睡了……”

終於,她死死摟住小白狐,拚命搖頭:“你不會死,你不會死的,我不讓你死,我不讓你死……”

眼睛火辣辣的疼,像燃了一團火,再多的眼淚也撲不滅。

額頭隱隱作痛,仿佛天塌地陷,她抱著雪球趴在曠野放聲大哭……

不遠處,海東青驀然而立,久久不曾離去。

……

雨聲泠泠,不絕於耳,口乾%e8%88%8c燥,雙目刺痛。~思~兔~網~

花梓微微睜眼,瞧見窗外雨勢正盛。小小的格子窗,隻開了半扇,隱隱可以瞧見滿園玉蘭花開,馥香濃鬱。

她深吸了口氣,頓覺渾身酸痛。

環顧四周,是一間小小的茅草屋,桌上擺著清粥白水,還騰然冒著熱氣……

她伸了伸胳膊,思索自己身在何處,思索何為現實何為夢。

她想起白玉曦陰鷙冰冷的模樣,想起他尖刻決絕的聲音,想起思茗在耳邊的輕笑,還有雪球滴著血的嘴角。

心中不禁一陣刺痛,她弓著腰連聲咳嗽,蜷成一團。

窗外,一抹黑影眨眼消失,隻餘滿院玉蘭花香。

花梓喝了粥,慢慢恢複些體力,裹了衣衫推開房門。

冷雨鋪麵,輕風送爽,青石小路旁,一水兒的白色玉蘭花開,讓她想起在思逸山莊的日子,不禁莞爾。

她瞥見門旁立著一把黧黑色油紙傘,撐開來數數剛好二十四骨,足以遮住三個人。

花梓撐傘沿著青石小路緩緩前行,身體依然虛弱不堪,走得急了便會連連咳嗽。

雨勢不減,直到眼前蘭花儘散,花梓瞧見遠處是厄境黑壓壓的林木。

如此,是在厄境之外,可自己是如何出了厄境,難道昨夜之事並不是夢?

冷雨瀟瀟,倏然傘落,躺在水窪旁,任由風雨欺淩。

不遠處的蒼鬆樹下,白玉曦斜倚在樹乾上仰頭痛飲,思茗一把搶過他手中酒壇,白玉曦斜眄著思茗似雪的麵龐,萎靡不振:“你笑吧……笑我認賊作父二十載!”

思茗俯下`身來,將白玉曦攬在懷裡,心中默念:“白玉曦,唯有我,能給你幸福。”

花梓遙遙望著那樹下的人,像兩團融不開的水墨,抱在一起,無聲無息,忽然覺得,恍若隔世。

她猛然轉身,朝著茅草屋跑去,一路跌跌撞撞氣喘籲籲,及至院門,已淋個通透。

她想了許多事,思念許多人,可鑽心的頭疼一陣痛過一陣,像千萬根針刺入腦髓。讓她來不及多想,所有的心思都被一陣陣疼痛淹沒殆儘。

回到茅草屋,倒在床上,她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指甲深深陷進手心。

思茗扶著不省人事的白玉曦向攝靈殿踽踽而行之時,玉花梓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幾度痛到昏厥。

痛到最後隻剩腦中一片木然,空洞洞的,仿佛記憶之初,剛剛醒來眼前一片黑暗之時,沒有記憶,沒有牽掛,沒有希冀,沒有光明,隻餘疼痛、木然、和一片茫茫然的黑暗。

若就此再度失憶,也算好事一樁。

疼痛愈加劇烈,花梓竟忽然覺得開心,疼到這個程度,應該忘了吧?

再疼一點兒也成,隻要能忘了他,再疼一點兒也無妨。

她忽然就笑了,疼的撕心裂肺,目眥欲裂時,她竟十分慶幸,這鑽心的頭疼讓她再沒力氣去傷心難過,再沒心思去琢磨這亂七八糟的人生……

她不知道自己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