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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97 字 3個月前

個人了,便是死的再慘,也了無牽掛!

濃稠的深夜如漫天潑墨,白雪皚皚是碩大的宣紙,單薄的月華吃力地籠住漆黑的墨汁,故而大地一片雪白依舊。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那麼輕鬆的尋到了他的寢宮。

沒有侍衛,沒有侍女,空屋一人的屋子,殘燈如豆,他似一夜白了頭,雪白的長發鬆散地披在肩頭,一時泣不成聲,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越落越急。

若不是威嚴尚存,她險些沒有認出,這便是立於馬上手執彎弓射殺母%e4%ba%b2的雪域王。

一道道皺紋滿是歲月的滄桑,他顫唞著身子,顫唞著雙手,眼中全是悲戚的神色,狼女大驚,他手上拿著的,正是她從小到大一直戴在腳上的銀環,如今沾染了斑駁血漬,再不複往日的明亮色澤。

微弱的燭光下,她盯著那上頭的血漬,一時%e8%83%b8中憤怒難抑,那是母%e4%ba%b2的鮮血。

她出現在他麵前,他竟笑了,她知道那笑容代表什麼,代表幸福和喜悅,她不理解也不明白,她隻知道,母%e4%ba%b2的命斷送在他的手裡!

不給對方任何思考的時間,她直逼雪域王的喉嚨,欲將他一擊斃命,他躲也未躲,隻是望著她,聲音裡都是難解的愧疚:“小蠻,爹……爹對不起你。”

然後,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句話並不能挽救他的性命,也不會讓狼女去思考任何事情,因為狼女當時根本聽不懂人話。

千鈞一發,有侍衛闖了進來,撲倒雪域王。

狼女撞到石柱暈了過去。

本是為母尋仇,卻不小心成了守株待狼。情何以堪?

……

蒼山之角。

白玉曦隻買了一柄油紙傘,二十四骨,最大的一種。並義正言辭稱其為了節省開支,迫於無奈才同玉花梓共撐一傘。

傘是月白色,繪了幾竿竹子,黑乎乎的毫無優雅之態,花梓見白玉曦撐開了傘便%e8%84%b1口嘟囔了句:“這哪是竹子,明明是甘蔗!”

白玉曦點點頭:“就是甘蔗!”

紫瓷笑眯眯奉承道:“白公子慧眼,白公子慧眼!重在寫意,重在寫意!”聽到前半句,白玉曦微微一笑,聽到後半句,玉花梓微微一笑。

共撐一傘便要同騎一馬,花梓想問他為何不買鬥笠蓑衣,非要買把大油傘。然話未出口已猜到他會說,是為了降低開銷,兩個鬥笠兩件蓑衣比一把大油傘貴。遂緘口不提,任他胡鬨。

這一路嫋嫋煙雨朦朦朧朧也頗具情趣。

當然,這是白玉曦認為的,花梓不敢苟同。

她貼著白玉曦的背,負責撐傘,他本就高她許多,傘便要高高舉起才不致擋了他的視線,為了二人的人身安全,她絲毫不敢怠慢,半日下來,胳膊酸疼,聳搭下來就跟%e8%84%b1臼了似的,再抬不起來了。

夜色漸濃,幾人尋了一家簡陋的客棧歇腳過夜。

窗外依舊是沙沙細雨,陰雲卻淡了幾分。沒有星子和月亮,浸入眼簾是黑色的潮濕,四下飄散。

她坐在榻上,輕輕揉著胳膊,白玉曦望著窗外餘光掃過,忽而轉過身來,愜意地跪坐在三足幾旁。

窗棱被風吹得咯吱響,融在雨聲中格外的清晰悠遠,仿佛沉澱了上百年的滄桑與辛酸,讓人心中不禁戚戚然。

“若能尋回此刀,此生便了然無憾了。”白玉曦忽然如此感歎,十分突兀,有些反常。

花梓垂著兩條木然的手臂,望著他不知如何回應,他卻微微側目,慢慢眨了下眼,速度極慢,仿佛含著萬千情緒在裡頭,欲語還休,笑容極其誘/惑。

對於他這個表情,花梓完全沒有抵抗力,就好比狼女見到了紅燒肉。

“等尋回了刀,我便帶著你尋個人跡罕至的世外桃源,種地織布,蒔花弄草,再養一群小%e9%b8%a1小鴨,好不好?”白玉曦凝視著她的眼。他長長的頭發在夜風吹拂下輕輕揚起,劃過額角,鼻尖。

花梓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白玉曦說出的話,如果是夢,真希望永遠不要醒。

這樣的溫柔,就好像清冷冷的深夜飄來一縷玉蘭花香,她仿佛能看到馥鬱的清香恬然如霧縈繞在花瓣葉尖,她能聽到花瓣簌簌綻放的聲音。

“好!”她昂著頭,望向白玉曦深潭般幽暗的眼睛,不自覺就醉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什麼毀了容貌毀了身子,都不去想了,她隻想應他一聲“好”,然後永生相伴。

白玉曦目光悄然眄向窗外,一片風雨瀟瀟,夾雜著吱嘎作響的窗,再無其他。

於是,他慢慢斂去笑容,淡淡地說:“睡吧。”

隨後,轉身離去。

走到半路,他又折了回來,剛到門口卻聽到花梓飄忽的聲音喃喃自語:“到時候,我得先嫁給你。”

默立半晌,他陰沉沉的眸子裡似乎落入一顆星子。

第八十八章 糖人

更新時間2014-7-14 9:26:19 字數:2086

白玉曦推門而入,花梓微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亂。他從容走到窗前,關好窗子,低聲囑咐道:“關好門窗。”

再轉身時已出了門,拉上房門又隔著門叮囑:“記得栓好門。”

花梓沒有應聲便聽到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耳畔。

有時,幸福來得太過從容,當事人便無法從容。

花梓一夜未眠,腦海中飄飄蕩蕩都是白玉曦的聲音,都是白玉曦的笑容,還有他凝視她的眼神,和每個細微的動作。

她用被子遮住臉,一個人沉溺在小小的幸福裡,無法自拔。

“等尋回了刀,我便帶著你尋個人跡罕至的世外桃源,種地織布,蒔花弄草,再養一群小%e9%b8%a1小鴨,好不好?”

她一遍遍回憶著他的聲音他的話,腦中勾勒著話中的情景,直至酣然入睡,這情景便在夢裡成了真。

“玉姑娘,白玉曦就是個冰坨子,你怎麼讓他對你動情的?”紫瓷托著下巴,十分好奇地望著遠山碧水。

小茶館四麵通透,隻是簡單搭了個草棚,用以避雨遮陽,極目遠眺便能望見天地一線,再往前走便是通往城裡的路,隱隱能瞧見高聳的城門,籠在煙雨中,不甚清晰。

“你休要胡說。”花梓彎起中指在她額上敲了一下,然臉上卻早已忍不住溢出了笑意,扭過頭去。

白玉曦不動聲色,眼睛都沒眨一下。

紫瓷撚著手指端起眼前的茶杯,搖頭晃腦:“這杯子太差,上次我從司寶閣偷的嵌玉琉璃白瓷杯,那才叫漂亮呢。”

很少開口的秦逸終於耐不住,撇給她一個嫌棄的眼神,哼了一聲:“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紫瓷倒不生氣,笑著反駁道:“這有什麼可恥的?愛寶之心,人皆有之,追求舒適生活,是人之常情。古人雲,人生得意須儘歡,留取丹心照汗青。懂得享受生活,方能安心做個丹心一片之人,這有什麼錯?”

秦逸的嘴角不住抽[dòng]卻說不出一句話,最後,悶頭把滿滿一杯茶乾了,幾片茶葉都沒放過。

紫瓷連忙嚷了一聲:“豪爽!”氣的秦逸“哐當”一聲將茶杯敲在桌上。

做了盜賊還滿臉自豪,指出她的過錯還滿嘴大道理,引經據典的%e5%90%9f起古詩。

這也就罷了,還拚拚湊湊曲解古人的意思,氣的彆人一口喝乾一杯苦茶,隻為敗火,她還喊了一聲“豪爽”,你當是酒呢?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思¤兔¤在¤線¤閱¤讀¤

白玉曦抿著%e5%94%87,一本正經讚歎道:“姑娘言之有理,尤其這詩用的精妙!”

“白公子謬讚,您是我的知己,古有伯牙早亡,而子期儘斷琴弦,不複鼓琴,若哪日你死了,我就再也不%e5%90%9f詩!”紫瓷漾著兩個小梨渦,滿臉的喜氣洋洋。

“姑娘此典故也用的甚妙。”白玉曦看似十分誠懇的誇讚,終於讓花梓忍不住捧腹大笑,惹得茶客頻頻側目。

還未及紫瓷開口,秦逸便忍無可忍地站起身,拂袖拾起桌上的短劍,滿麵慍怒,忿然道:“上路!”

紫瓷匆匆追了上去,花梓和白玉曦也慢悠悠拿著包袱跟了上去。

她二人走在後頭,花梓悄聲問道:“秦逸為何生氣?”

“若是你亂用詩詞典故,有人明知是錯的,還故意稱讚,戲弄你,我也會生氣,”白玉曦停下步子,忽然側眸望著花梓,笑的冰天雪地:“而且我會殺了那個人。”

白玉曦兀自向前走去,花梓愣了片刻,隻覺得他那笑容和聲音讓人毛骨悚然,於是抓著包袱緊跟了上去,一路細聲抱怨著:“整日就知道殺殺殺的,喪心病狂,以後可不用愁了,養的小%e9%b8%a1小鴨長大了,過年殺%e9%b8%a1宰鵝的不愁沒人了。”

“你說什麼?”白玉曦歪著頭笑得不著痕跡,很是閒然自得。

“我說什麼了?我什麼也沒說!”花梓昂著頭,毫不心虛似的匆匆與他擦肩而過,走在了前頭。

近日來,白玉曦的笑容見得多了她也不太驚訝,反而默默為他高興。

人生在世,本就該多笑笑,即便做不到紫瓷那樣樂觀,也至少不該整日陰鷙著臉。

白玉曦日漸多了些雲淡風輕的味道,舒眉展顏間便能瞥見閒雲野鶴的悠然自在,花梓想,這定是為日後二人的避世生活做好了精神上的準備,心裡十分欣慰。

路上行人比肩接踵,雖上元已過多日,然各處燈籠依舊張揚著節日的喜氣,在略顯蕭瑟的節氣裡,仿佛萬朵木棉花開,放肆地燃燒著一片火紅。

此時已日薄西山,幾人找了客棧。

然剛欲進門,花梓眼睛一亮,直奔一個快要收攤的小販跑去,白玉曦歎口氣也追了上去。

跑近了一看,竟是個賣糖人的。

白玉曦眸子裡閃過一縷溫柔,花梓的聲音仿佛空穀鶯啼,清淩淩地回蕩在腦海裡,縈縈繞繞,一聲疊著一聲:“那個糖人是男的,穿著黑色大氅,特彆好看。手中拿著笛子……啊,不是,是塤,陶塤,吹得曲子很好聽……”“我喜歡他,所以……他就活了,會吹塤了。”

花梓舉著糖人回頭時,正瞧見他柔情似水的模樣,便咬著嘴%e5%94%87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乾嘛這麼看著我?”

“她手裡這個,多少錢?”

花梓抬頭,見白玉曦已不在眼前,正站在一堆糖人麵前左挑右揀的。

賣糖人的是個漢子,年輕力壯,不想卻愛上做這些小玩意兒,花梓想,他夫人一定很幸福,每天能有很多好玩的糖人,不會像她一樣,買了也舍不得吃。

“這些都一樣,每個都是三文錢。”他似乎急著收攤,眼看著天邊的雲霞也慢慢散去,徒留一片青白的顏色。

“我買兩個,五文錢,如何?”白玉曦挑了個紅衣衫的小姑娘,他撫上那糖人的臉,忽然用指甲在上頭劃了兩個道道,然後滿意地笑道:“這才像你嘛。”

花梓此時還穿著白玉曦給她換上的黑色衣裳,倆人都是男子打扮。

賣糖人的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