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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74 字 3個月前

她特意強調粗活,雖心裡明了,自己如今這副尊容,即便願意做“細”活兒,怕杜媽媽也不會要她,狼女更是沒人敢要。

可那晚的情景每每想起,仍心有餘悸,覺的還是說清楚的好,誰知道有沒有男人喪心病狂口味兒重,專喜歡醜女呢。

……

蟬鳴一聲接著一聲。

狼女伏在杜卓門外偷聽許久,終於盼得杜媽媽出了門,這才站回到門口,卻久久不敢進去,還是杜卓察覺了,在屋裡高聲喊著:“不敢進來?”

狼女轉身便要逃。

“回來,不許跑!”杜卓高聲喝道。

“誰說我要跑?”狼女止住腳步,依舊站在門口。

杜卓半天不應,狼女心裡好奇,將臉貼在門上,偷聽門裡的動靜,不想,“砰”的一聲,門板撞到狼女頭上,她被撞的向後連退好幾步卻不小心絆到廊柱。

英雄救美都是傳說軼事,狼女可沒有這樣好命,整個人摔在台階上,四腳朝天。

她覺著糗極了,可一睜眼,就看到碧藍碧藍的天空,心裡十分舒坦,索性不起來了,整個人躺在那,眨巴眨巴眼睛,望著天上稀薄的浮雲出神。

這節氣,地上的寒氣已褪去大半,有些潮濕的泥土混了幾縷春意,隱隱透著點兒溫暖。她十分愜意,迷迷糊糊想睡上一覺。

忽然想起在雪域的日子,逍遙自在,無拘無束,沒有那些繁文縟節,人情世故。

那是絕對的自由,與蒼天同樂,與大地共舞。

她告彆雪域許久,偶爾會想起那些時光,於是,恍惚間就忘了這個人世,忘了那些規矩和禮製。

若這行狀被花梓瞧見,花梓並不會訝異,隻會搖搖頭笑著拉她起來。然杜卓瞧見了,霎時就慌了神,心想難不成自己剛剛推門撞到狼女,把她撞昏了?

第五十六章 發簪

更新時間2014-6-14 9:25:01 字數:2158

杜卓一瘸一拐,走到狼女麵前扔了拐杖,本想蹲下來,然%e8%85%bf傷疼的厲害,一不小心就坐到了地上,他坐在地上,拍著狼女的臉:“丫頭,醜丫頭!你醒醒,彆嚇唬我!”

聲音急切而短促。

狼女正迷迷糊糊有些物我兩忘,忽而被扇了兩個嘴巴,這才想起剛剛的狀況,慢慢睜開眼,聲線頗為慵懶:“擾人清夢!”

杜卓長大嘴巴,雙手扶地,驚恐萬分,狼女竟會說成語,且並未說錯。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能睡著,這貨不是人類,這貨不是人類,這貨……她到底是什麼神獸?

狼女盯著杜卓,杜卓盯著狼女,相看兩不厭。

半晌,杜卓抬頭望了望天空,發現無甚神奇之物。又低頭瞧著狼女,好似打量上古神器,雙眸閃閃發光像兩顆星子。

此女子,神也!

“你的%e8%85%bf,還疼?我……不是故意的。”杜卓一不留神,狼女已起身坐在地上,與杜卓麵麵相覷,低著頭,不敢抬眼。

提到杜卓%e8%85%bf上的傷,狼女還是萬般不是滋味,她聲音極低,囁嚅著,有些生疏地向杜卓道歉。

杜卓呆呆地望著狼女,忽然忘了%e8%85%bf上的傷。

許是從這時起,杜卓便丟了翩翩佳公子的儀態,也丟了小生不才的儒雅,當然,更是丟了萬花叢中過,花香隨風散的**自在。

……

確是近了,眨眼便是除夕。

竟應了花梓的話,雖沒有鵝毛大雪,然洋洋灑灑也飄起了漫天小雪花兒。

街上一溜兒的燈籠將整個長街映得火紅。

這是花梓過的最熱鬨的一個除夕,也是最孤獨的一個除夕。

她喝醉了,嫣紅樓的酒似乎格外烈,透著雪花的寒氣,讓她冷到骨子裡,然後又騰然泛著熱,兩頰火燒一般熱。

偷了壺酒,趁人不備,她跌跌撞撞出了門。

沒有一絲風,雪花靜靜飄落,像極了小小的精靈翩然起舞,不曉得是霓裳羽衣還是花舞,是撥頭還是踏搖娘。

坐在石階上,昏昏沉沉望著天,陰冷陰冷的,寒意砭人,她裹了裹鬥篷,毛絨絨的領子讓她忽而格外思念雪球,這樣冷的天,不曉得它在哪裡,有沒有吃的。

節日可以讓幸福的人們更幸福,也可以讓可憐的人們更可憐。

花梓喝了一大口酒,嗆得連聲咳嗽,咳得眼淚直流,從%e8%88%8c尖一直辣到心裡,又從心裡一直苦到%e8%88%8c尖,這麼冷的天,就該喝這麼烈的酒,她仰起頭,又是一大口。

這一條街的燈籠都跟燒著了似的紅,她眼前有些模糊,隻瞧見一團團的火焰,越燃越遠,一直將整個長街都塗上溫暖的紅色,融化了漫天細碎的雪花,可為什麼還是這樣冷?

對了,這冷冰冰的雪花,冷冰冰的天氣,像極了白玉曦冷冰冰的臉。

“白玉曦~”她喃喃自語,忽而笑了,仰起頭,又喝了口酒,覺著心中暖融融的。

明明不是哥哥,明明是心上人,明明舍不得,明明不願意離開,可偏偏不敢去相見。

也許自己做得到忘卻半生事,然彆人是否做得到?

她清楚,思茗恨她,她卻不知道因為什麼。

她清楚,白玉曦似乎也有些恨她,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一切一切,所有人,都仿佛一下子出現在她空白的生命裡,她有些慌,望著這些模模糊糊的人們,覺得一時間進退維穀。

忽而頭疼,疼的厲害,仿佛千萬片雪花的寒冷都鑽進了腦子裡,她倚在門旁,扔了手中的酒壺,指甲透過地上的積雪,深深陷在泥土裡,慢慢失去了意識。

……

“醒醒,醒醒,睡著了?真好看……”

不知過了多久,朦朦朧朧間,花梓聽到似乎有人在身旁自言自語。她慢慢睜開眼睛。

睜眼的瞬間,她看見一個人,左手提著燈籠,右手拎著酒壺,花梓認得,那酒壺是自己剛剛掉在地上的。

她抬眼望向那人的臉,似是弱冠之齡,一身墨藍大氅,領口袖口皆織有黑色花紋,他麵相微胖,十分白淨,雙眸大而圓,卻不空洞,黑漆漆的眼珠十分明亮,像月光下的白雪,夜幕裡的星子,毫無雜質,乾淨如一汪清泉。

花梓忙掩了臉上的疤痕,怕嚇著陌生人。

那男子嗬嗬一笑,將燈籠提高了些,照著她的臉笑道:“醒了,醒了,真好。”說罷,將手中的酒壺遞給花梓。

花梓伸手接過酒壺,那人又將手探到袖子裡,不一會兒,竟取出個紅色琉璃發簪,朝著花梓的發髻使勁兒一插,毛手毛腳,弄的花梓頭皮生疼。

她嘶了一聲,再抬頭時,那人已走遠,隻留個背影朝街角走去。

依舊隱隱有些頭疼,花梓不敢多呆,起身進了屋子。

難怪她暈在門口也無人察覺,這一屋子人都醉的一塌糊塗,隻一人清醒,然看似清醒卻似乎醉得更凶。

那唯一清醒的便是杜卓,他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一酒仙。

話說回來,情鬱則易醉,整個嫣紅樓但凡無家可歸的皆要在此處過年,即便有家也大多是歸不得的,隻有杜卓似乎沒什麼煩惱和鬱結,自然也隻有他不易醉。

然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坐在那裡放著一屋子醉酒的美人瞧都不瞧一眼,專盯著狼女,目不轉睛。那臉上的笑容就跟芙蓉沐春風似的,柔情似水水長流,很有意思。

“你看犯人呢?”花梓將酒壺放在桌上,“哐當”一聲,嚇得杜卓猛一抬頭,然聽了花梓的話,又見了花梓饒有興味的笑容,竟羞赧地紅了臉。

“不要胡說,小爺……小爺隻是看她為什麼這麼醜!”杜卓也覺著自己這謊話有些蹩腳,又忙著打岔道:“你如何把她這麼個夜叉訓得服服帖帖?可有妙招?”

花梓有些神秘地招呼他過來:“來來來!”

杜卓欣喜萬分,忙將耳朵湊過去,花梓悄聲道:“千萬彆告訴彆人。”

“我杜卓若將今日之事說出去,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受萬人唾棄,遭……”

“行了行了行了……”花梓打斷杜卓的長篇大論,這才低頭湊到杜卓耳邊,壓著嗓子耳語道:“佛曰,不可說!”

花梓說完,便挑了幾樣兒好吃的點心包了起來,杜卓半天方回過味兒來,追著花梓問道:“說好的妙招呢?”▂思▂兔▂網▂

花梓瞪圓了眼睛疾言厲色:“佛都曰了,不可曰,你還讓我曰何?”

說罷,扶起狼女,挎著點心便朝後院走去。

第五十七章 初一

更新時間2014-6-14 18:24:11 字數:2218

同是除夕之夜。

在不遠的地方,那個有桑樹的地方,那個花梓曾經一度以為可以作為家安守一生的地方,充斥著凜冽的酒氣。

白玉曦是酒鬼,一直都是。

“為什麼?”他舉起酒壇,酒水順著%e5%94%87角滴到他深黑的衣服上。思茗默默地望著他,她還記得,師父去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喝酒,喝的昏天暗地,一睡便是五日方醒。

“你有什麼事不明白?”思茗終於開口,白玉曦反而一愣。

他笑笑:“不妨事,總會回來的。”

思茗忽的站起身來,眼中燃著怒火,然片刻之後,就平靜了下來。她坐到白玉曦身邊,一把按住他手中的酒壇,輕聲道:“彆喝了!”

白玉曦沒有搶奪,默然地坐在那裡,望著窗外的雪花,一聲不吭。

他想,玉花梓是死是活與己何乾。

他想,她便是死在外頭又如何。

他想,玉花梓真是聰明極了,知道自己是多麼厭惡她,才跑去跟蕭葉醉一起過年。

他想,自己以後再也不該為她擋箭,再也不該做這樣的事。

他想,自己不再欠她了吧,當初那一身傷換的她一雙明目如初,如今,為她擋箭救她一命換她絲毫沒有半分掛念,離自己而去。自己欠她的,該還完了吧?

冷冷的濕氣侵蝕著每一縷溫暖,爐火正盛,卻依舊覺的寒冷。思茗不知道,這薄薄的一層雪怎麼能寒徹整個大地。

她身上還帶著沉香屑,借著爐火燃了些,整個屋子都浸著久違的馨香。

白玉曦記的這香,義父說過,死去的義母最愛這香,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攝靈殿久久不散的,永遠都是這種幽幽的清香,讓人心神俱寧。

他想,自己不再欠玉花梓什麼了,也可以慢慢不再恨她。

那麼,是不是可以忘了她?

……

翌日清晨,一掃除夕之夜的清冷,除舊迎新,雪化柳梢頭,晨霜暮雪悄悄匿了蹤影,普天大地一片祥瑞之氣,撲麵而來是春暖花開的融融暖意,放眼望去更是眼花繚亂,花團錦簇。

目之所及,皆是美人羅裳,嫣紅樓總是提前進入早春。

姑娘們挨個兒給杜媽媽請安拜年,狼女和花梓卻不願露麵兒,更不可能顛顛兒跑去給杜媽媽敬茶了。

宿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