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小女有疾 莫采 4368 字 3個月前

一個人在冰冷的長街,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眼前又一片漆黑。

花梓正為難,卻聽到雪球兒熟悉的叫聲。

“啾啾……”

花梓側耳,孟三娘低頭。

就在花梓腳邊,雪球兒抬著前%e8%85%bf,站在花梓對麵,晃了幾晃,便整個撲在花梓的%e8%85%bf上。

“雪球兒雪球兒……”花梓高興壞了,雪球兒來找她了,不管她在哪,雪球兒都會找到她。

她剛要彎腰去抱雪球,手腕卻被人死死抓住。

他不出聲,她也知道是他,雖然手腕很疼,可她還是很開心。

哥哥找到她了,雖然哥哥會發脾氣,可她終於可以回家了,大不了挨一頓揍,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挨頓揍就挨頓揍吧。

“你是誰?你放開她!”孟三娘叉著腰,眼看就要上去撕扯,不想白玉曦一轉頭,死死盯著孟三娘的眼睛。

孟三娘忽然一愣,眼神瞬間變得空洞無神。

白玉曦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又忽而圓睜,瞳孔卻緊縮的如白日裡的貓。

他隻說了聲:“走!”,仿佛下達命令一般,孟三娘便丟了魂魄,剛還氣勢洶洶,此刻倏然麵無表情,二話不說,沿著長街漸行漸遠,轉身消失在街角處。

“三娘莫急,這是我哥,他會帶我回家。謝謝你陪我這麼久,改日我再來你這喝茶聽書。”花梓對著冰冷的空氣自說自話,白玉曦的手卻沒有絲毫鬆開的意思,反而越握越緊,花梓覺得手腕要斷掉一般疼痛。

“已經走了!”白玉曦的聲音依舊冰冷,此刻又平添一絲喑啞,仿佛一隻困獸壓抑著內心的狂躁,低低嘶吼。

“哥哥,我……”花梓知道,他生氣了,便慌裡慌張,有些語無倫次:“我本是跟花勿語一起聊天,她提了茶館,說這裡的說書先生說的段子很有意思。屋子很悶,我也想出來,這不怪花勿語,我本就不該這樣做,我本不該出來的,我……然後我們吵架了,不是她的錯,是我說錯了話,她便哭著跑了,我不該……”

他忽而腕上用力,拉她入懷,花梓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時間都跟著凝固了。

花梓懵了,她聽著白玉曦急促又沉重的心跳,感受他顫唞的身體,他在害怕嗎?

他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害怕才抖的這般厲害?

她茫然地睜著雙眼,周圍一片死寂,仿佛塵埃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他狹長的眼眸透著冰冷,盯著長街儘頭,盯著萬家燈火,盯著遠處炊煙嫋嫋,他想那屋簷下是幾世同堂?是兒孫繞膝,或是父慈子孝。

而他,隻能抱著這個女孩兒,這個讓他恨不得,愛不得,離不開,放不下的人,默然低泣。不,他連哭的資格都沒有,曾經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沒有。

白玉曦緊緊抱著花梓,仿佛抱著世間唯一的羈絆。一切好似碩大的琥珀石,萬物都是琥珀石中的風景,經曆了千年萬年的光景,如今琥珀不甚牢固,一聲響鑼,便四分五裂,碎了琥珀,忘了歸路。

哐——“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天上仿佛有顆星子一閃而逝,將如墨的夜空劃出一道傷口。

“回家吧。”白玉曦的聲音依舊低沉,卻不那般淩厲,抓著花梓的手也減了力道。

兩人沿著長街一步一步走的極慢,身後是那隻毛茸茸的小狐狸,那隻不管花梓在哪裡,都能找到她的小狐狸。

花梓內心忐忑,卻裝得步履如常,她想,總不能自亂陣腳,這樣想著,手卻一直微微顫唞。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句:“你要生氣就說出來,彆憋壞了。”

“……”

之後的日子平靜如素,隻是白玉曦酗酒的次數明顯少了很多。

回想那夜白玉曦那個擁抱,花梓總是不自覺微微蕩起笑意,安心又幸福。

至少她確切的知道,若她丟了,他會顫唞,會害怕,會難過。其實她刻意忽略了一種情緒,就是氣憤。

那夜白玉曦帶著花梓在街上繞來繞去,走了好久才回到家,餓的她前%e8%83%b8貼後背,%e8%85%bf都開始打顫了。

回家後,白玉曦也不說話,兀自鑽到廚房忙了半晌,菜香飄了滿屋,花梓坐在桌旁忍不住地咽口水。

滿滿一桌子菜,味道要比平日裡的好很多。

白玉曦給花梓夾菜,卻不像平日告訴她都是些什麼菜。花梓隻顧大快朵頤填飽肚子,並不注意這些,直到噎著了,才撫著%e8%83%b8口說:“哥哥,有水嗎?”

白玉曦拿過古瓷杯,斟了滿滿一杯的汾酒。

花梓以為是水,舉起杯子,一飲而儘,隻覺得喉嚨一陣火辣,仿佛五臟六腑都燃了起來,頓時忍不住咳了起來,平日清白如素的小臉此刻紅彤彤的。

“美酒需品,你喝的太急。”白玉曦兀自倒了一杯,放在嘴邊,輕輕嘗了一小口,“汾酒清甜,落口馨香,餘味綿長,需細品。”

花梓並不說話,咳了會兒,忙扒了幾口飯,壓了壓。

“難受?”白玉曦的腔調有些冷嘲熱諷,花梓早就習慣了他的陰陽怪氣,不以為怪。

“覺得難受,就不要做讓彆人難受的事,除非你有骨氣死在外頭!”

扔下這麼一句,白玉曦便震袖轉身,去到院子練劍了。

花梓忽然就沒了胃口,才吃了三碗飯就放下筷子了。她忽然想,哥哥是不是嫌自己太能吃,費糧食,才看不上自己的?

挑著飯點兒給自己添堵,不就是讓自己少吃點兒,省點兒口糧嗎?

那晚花梓真的是醉了,倒下便睡,沒有再聽哥哥吹塤。

一層秋雨一層涼,更深露重,花梓縮在被子裡還是覺得有些冷,雪球就依偎在她身旁,像個小火爐。

>

第七章 淑圖

更新時間2014-5-5 12:46:26 字數:2157

花梓醉了。

她夢到一間屋子,臥榻格外惹眼,巨大的條紋虎皮讓人不禁想起這野獸生前是多麼不可一世,臥榻旁邊的牆壁上掛著巨大的黝黑鐵弓和一把鑲了各種寶石的華麗彎刀。

粗糙的架子邊掛著犀牛角模樣的酒囊,架子上擺著一些陶器瓦罐,花梓看著那些瓦罐上的各式圖案覺得很是奇怪。

她輕輕邁下步子才發現腳下鋪著極厚的氍毹,是接近燭火的暖色。

左顧右盼,她正盯著瓦罐上的花紋發呆,忽然四周慢慢亮了起來,自己的影子剛好映在粗糙的木架上,微微晃動。

她回頭,卻看見一個人,對,她認得他,她想那一定是哥哥,她曾不止一次夢到的人,星目劍眉,青衫飄逸,劍鋒所指,梨花旋舞。

此刻,他正擺弄著暖爐和炭火,火苗剛剛燃起,發出輕輕的劈啪聲,花梓小聲問:“這圖案是什麼?”

“這隻是貔貅,那邊那個是饕餮,還有這隻,叫做蒲牢……”

“這個可愛些。”花梓指著一旁看著比較溫順的小獸,輕聲低語,指尖拂過瓦罐粗礪的表麵,冰涼刺骨,遂縮回手去。

“此獸名為淑圖,是龍之九子中的一個,雖性情溫順,然不喜外物入侵,他會保護自己的巢%e7%a9%b4,如守護自己的生命……”他摸摸花梓的頭:“來,烤火。”

花梓回頭看了一眼淑圖的圖案,轉身坐到火爐旁。爐子金屬鍛造,四周花紋精致的很,被火光照的紅彤彤,屋子漸漸暖和。

花梓%e8%84%b1了鬥篷,問道:“你從哪裡弄來的火爐和炭火?你以前來過這?這是誰的房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先蓋著鬥篷睡會兒。”他指指旁邊的獸皮臥榻。

“可是,天亮了,萬一被人發現……”

“放心,有我在。”他拍拍花梓有些淩亂的長發,微笑的嘴角柔情四溢。

花梓忽然覺得疼,頭疼,胃疼,五臟六腑都疼,不是哥哥,這不是哥哥,哥哥從不說這樣溫暖的話,哥哥不會摸著她的頭告訴她:“放心,有我在。”

花梓覺得好冷,她睡著了,她覺得她在夢裡也睡著了,已經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夢裡,不管在哪,她隻覺得應該踏踏實實睡一覺才好,不然怕是活不成了。

忽然,周圍變得越來越暖和,她竟不自覺念了句:“冷塵……”便安然入睡了。

白玉曦原本怕花梓著涼,拿了床被子給她蓋上,又掖了掖被角,卻聽到她的夢囈。

自花梓盲了以後,從未笑得這樣安心幸福,她酒意未退,雙頰依然泛著桃紅,那張笑臉仿佛繈褓裡的嬰兒,無憂無慮。

待她鼻息漸漸平穩,白玉曦的臉上早已蒙上了千層冰霜。一層疊著一層,一層纏著一層,一層鋪著一層,仿佛永遠都化不開了。

……

每每想起花勿語那日哭的不住哽咽,花梓便忍不住笑上半晌。

那會兒,花梓正坐在床頭抱著雪球想事情,身邊的梳妝台上是白玉曦走時給她倒好的茶水,許是怕她口渴,找不到茶壺。

花梓清晨起床時見身上被子多了一床,想來定是哥哥為她添了被子。

哥哥不管嘴巴多毒,可他在意她,關心她,他不能丟了她不管,她是知道的,想著想著,便忍不住抿著嘴巴笑。

她想,這世上還是有人需要她的,若她不在了,也有人會為她難過。或許……自己是不忍看到他傷心的,故而,為了哥哥也要好好活著。

如此想來,心中一片坦然。瞬間覺得自己從貪生怕死拖累人的小角色,變成無私忘我,為了%e4%ba%b2人堅強隱忍的大人物。

昨日,酒喝得太急,她許是真的醉了,那個夢怎麼都想不起來,隻記著朦朦朧朧的火光,周圍的空氣隨著炭火輕搖慢擺,晃得人發困……

花梓剛打了個哈欠,花勿語便莽莽撞撞跑進來:“花梓,都是我不好。”說著便撲到花梓身上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過了半晌,櫻柳才氣喘籲籲追了進來。

“小姐,你跑這樣快,若有個閃失,讓奴婢怎麼跟……跟老爺夫人交代啊?”

花勿語也聽不到櫻柳的絮叨,隻一味趴在花梓身上哭。

花梓噗嗤笑出聲來,摸索著去擦花勿語的眼淚,看她哭得不住哽咽,便輕輕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心裡卻想,萬不要哭出鼻涕才好,對於一個瞎子,浣衣可不是件輕鬆事。

“看你這樣子,彆人瞧見還以為我死了呢。”花梓看她一直哭,有些心疼,遂低聲道:“我今早忽然想起,好幾日沒吃那桂花糕,饞得慌了。你若覺得昨兒對不住我了,就給我弄些桂花糕來。”

這招兒果然奏效,花勿語立馬擦擦眼淚,哽咽著問:“隔壁那條街,張大嬸家,做的……做的桂花糕味道可好了,我去買來給你。”

“這才對,多買點兒,給你和櫻柳也帶份兒。”花梓心想,若得空了讓她把那一筐臟衣服也順道洗了才是,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要好好利用。

櫻柳忙說:“主子,奴婢去吧。”

“我自己去,你留……留這照